黎夏眨着眼睛在脑中思索。
“我知道了!”她突然出声。
这是她昨天熬夜追的小说中的台词。
准确的来说,是开篇台词。
而说这句台词的主人公就是那本小说的男主,裴砚。
是男主与女配新婚之夜时说的第一句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接下来就是男主和女配摊牌的时候了。
裴砚听着红盖头下突然拔高的声调,好看的眉头不免拧在了一起。
“黎氏,你若真知道了我也就放心了。”
“但你该知道,我无心于你。”
“故,除了当家主母的位置,你切莫再奢求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冷,像是腊月寒冬没有一丝温度。
字里行间都是威慑。
果不其然。
黎夏听到了这声清冷的嗓音吐出了熟悉的话。
除了他这次开口的第一句是书中没有的,后面的那两句都和书内的一字不差。
她整个人已经恍惚了。
黎夏不想相信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那实打实的痛感席卷了她的整条腿。
到此。
黎夏不得不相信。
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她竟然穿书了。
还好死不死的穿到了书中那位名字与她仅有一字之差的恶毒女配身上。
她昨晚熬夜追完了这个心肠歹毒的女配惨死的章节。
那个时候,看到女配咎由自取的下场,她还觉得是她活该。
可现在,她黎夏就穿成了被自己唾骂过的女配,麻脸妹原主。
呜呜呜~
黎夏此刻只想哭。
尤其是想到不久的将来,‘她’死的惨状。
悲伤就不请自来。
黎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从头回想着书中的情节。
她看的那本书叫做《裴爷的小表妹又媚又纯》。
裴砚是这本书的男主,女主角是她的表妹周素素。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本是天定的姻缘。
奈何横空出现了麻脸妹这个女配在其中横插一脚,使得男女主一直修不成正果。
其实。
女配也不是生来就恶毒的。
女配本是富贵村村长之女。
说是富贵村,其实就是一个鸟都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一个村姑,一个富家公子。
男主和女配本来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要不怎么说命运爱戏弄人?
一切都是孽缘作祟。
裴砚有一天吃饱了撑的路过了富贵村,还好巧不巧的被七步蛇给咬了。
正好原主她爹路过此地。
有着侠肝义胆的黎老头二话不说就帮男主把蛇毒给吸了出来。
谁料这个举动却让他自己中了蛇毒,最后不治身亡。
临终前黎老头放心不下麻脸妹,硬是要裴砚承诺娶了原主。
被逼无奈之下,男主只能违心应下了。
裴家老太太重诺。
随即便把原主接到了府上,准备迎亲仪式。
土里土气的麻脸妹一到裴府就闹出了很多笑话。
下人们明里暗里称呼她为乡巴佬。
原主亦是个脑子少根筋的女子,对他们的调笑她也不甚在意。
成婚后。
她努力成为一名上得了台面的主母。
她想要配得上裴砚。
并且一直在为之努力。
从未见过自己相公笑的原主本以为裴砚是一个天生冷漠的人。
直到她看到他温柔的对待周素素。
那一刻,原主才恍然大悟。
裴砚的笑,他的温柔,从来都不属于她。
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心如刀割是什么滋味。
哭过痛过之后。
原主振作起来,她恪尽职守的做好她当家主母的位子。
真正让女配改变性情变得恶毒的是因为一件事。
她与裴砚因为裴老太太的有心撮合而经历了一夜荒唐。
不久后。
原主传出了有孕。
与此同时。
周素素却病倒了。
算命的说,她与裴家主母肚子里的胎儿命中相克,只能存活一个。
裴砚听闻,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选择了他的青梅竹马。
原主被逼的饮下了那碗堕胎药之后,她也脱胎换骨变了个人。
她开始处处针对周素素。
裴砚把她放在心尖,她偏要将她踩在脚底。
慢慢的,原主做的事越来越出格。
她越如此,裴砚对她的厌恶就越深。
但她不在乎。
她做的一切就是要破坏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后一次。
原主派人掳走了周素素,她想要她丧命于蛇窟。
可惜。
她不但没得逞,反而让周素素钻了空子把她给撞进了蛇窟。
原主是被毒蛇活活咬死的。
他们结缘于毒蛇,最终也终于毒蛇。
可能是女主的滤镜太重,又或许是女配遭遇的一切都被一笔带过。
所以。
黎夏一直被书误导,导致她觉得是女配抢了女主的位置而一直对她不喜。
但当她处在这个身份再回想女配的一生,她的心境又不一样了。
原主亦何其无辜。
裴砚说完这一番威慑的话,就站在喜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榻沿上的黎夏。
由于黎老头已过世。
眼前这村姑便被祖母早早地接入了府中。
他们也得以有了一段时间的相处。
在他的记忆中,这位满脸是麻子,穿着打扮也土里土气的女子一直都很聒噪。
甚至还带着点傻气。
以至于底下的人笑话她,她还能不以为然的回以一笑。
裴砚把这看作是黎夏的软弱。
对于柔弱不能自理的表妹周素素,他是满心满眼的疼惜。
而对于这个被逼无奈,承诺娶之的麻脸妹,看到她的软弱无能,他只会心生不喜。
裴砚在等待黎夏答复的过程中,他渐渐的感到了一丝奇怪。
往日,只要他同她说话,她都会叽叽喳喳的回应。
今日怎的如此安静?
是因为他的话说重了,还是因为新婚之夜的女子会与平日不一样?
“黎氏,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黎夏太过安静。
这让裴砚愈发的不确定她心中所想。
黎夏听到这道低沉的清冷音,她缓缓的从自怨自艾中回过了神。
不管怎么样,事情既然发生了。
那她就秉承着野草的精神,既来之则安之。
孤影自怜是改变不了任何的事的。
为今之计,除了坦然接受,她还得改变女配的命运。
她要时刻记住。
不是连学堂都没有上过的无知妇人女配原主。
只要记住了这种不同,她就不会走了女配的老路。
并且。
黎夏所有的不幸都来自男主裴砚,她会成为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与他的白月光周素素脱不了干系。
以前黎夏不是书中人,着重关注的也是男女主青梅竹马的感情。
可现在。
她成了原主,以她的视角回想了她的一生。
黎夏反而对她起了怜悯之心。
她忽略了,女配也不是生来就坏的。
黎夏在入这裴府之前,也是一个无忧无虑,心思纯净的小姑娘。
她之所以变得恶毒,是被这些环境,这些人给逼出来的。
黎夏突然总结出一个法子。
若想改变女配悲惨的一生,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裴府,远离男主。
裴砚不是只爱他的白月光表妹吗?
那她给他们挪窝。
她自请下堂,把这珍贵的裴府主母的位子让出来。
世界之大,黎夏不想成为深闺妇人被困于此。
她决定不要依附男人,她要凭自己的本领在这个世界创造出属于她的辉煌。
有一句话说得好,没有见过猪跑,好歹吃过猪肉。
她虽然没有过穿书的经验。
但毕竟看了那么多年的小说,她好歹是一条资深的书虫。
那些什么宫斗宅斗,种田暴富等,里面的套路她都滚瓜烂熟了。
有了这些法子,就算不说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吧,起码发家致富还是有希望的。
到时候,躺在钱床上,还愁什么美男子?
她这是放弃了一颗歪脖子树,拥抱整片森林。
打定主意后。
黎夏咬着下唇,下定决心仰了仰头,她正想开口,厚实的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
于是。
她抬手一扯,将到代表吉祥的新婚盖头扯了下来。
顿时。
铺天盖地的大红色映入了眼帘。
燃烧的正旺的红烛随着门窗缝内吹进来的微风,随风摇曳。
剪影落在纸窗上,美不胜哉。
黎夏眨着眼让自己的瞳孔适应烛火的强光。
“你………”
裴砚看着黎夏自掀盖头的举动,瞳孔蓦地瞪大。
在他们这。
新婚之夜自掀盖头乃为不详。
就算是乡下来的村姑也是知道这条忌讳的。
她为何毫不忌讳?
黎夏听到耳边那声欲言又止的声音,她缓慢的抬起头。
毫不意外。
她在见到裴砚的容貌后,水灵灵的杏眸显现出了毫不吝啬的惊艳。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
尽管黎夏在看书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男主的天人之姿。
但文字的震撼还是来不及真人出现在眼前带来的惊艳。
只见面前的男子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额上绑了一条喜庆的红丝带。
一张宛如美术刀雕刻的俊脸上有着立体的五官。
英气十足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冷如寒冰的凤眸内射出了审视的冷光。
高挺的鼻子下有一张厚薄适中,优美如樱花的唇瓣。
一身绚烂的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竟毫无违和感。
颀长的身子挺得笔直,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丰神俊朗又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他背手而立的姿势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收回你亵渎的眼神。”
裴砚看到黎夏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的眸光,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剑眉不由得蹙起。
黎夏听着他冷冷的低沉音收敛的摸了摸鼻子,随即收回目光,“不好意思,你长得太好看了,一时没忍住。”
她表达了一下歉意。
小说看多了,她也华丽丽的成为了一名颜控。
因此还做了十八年的单身狗。
没有办法。
谁让她身边尽是一些歪瓜裂枣,她实在是下不了口。
裴砚面色一僵。
好看?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说他好看。
她不知道夸赞一个男子的皮囊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吗?
他又不是那污秽地以色侍人的小倌。
黎夏感觉到周围极速下降的气压,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糟了!
她忘了这个时代的男子不喜欢别人夸他好看。
尤其是高傲如裴砚。
她那句话无非等于摸了老虎的屁股。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黎夏眨着眼睛试图解释着。
“我?”
裴砚还没来得及和她计较,在听到黎夏的自称后,他脸上的疑云久久不能散去。
女子自称一般为奴家或是妾身。
她竟然直接以我自称!
“不,奴家没有别的意思。”
黎夏反应过来后立马改口补救。
她咽着口水,把哆嗦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内。
这简直就是社死现场。
在这个封建的时代,她万不能露出马脚。
万一被他们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黎夏,肯定会被他们当做妖物给抓起来活活烧死。
黎夏一想到这个后果,脚底就止不住发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开门见山。
“裴公子,奴家知道,你娶奴家乃是不得已。”
“奴家很感激裴公子,但是。”
黎佑停顿了一下,她仰着头看向蹙着眉的裴砚,“奴家很清楚,公子对奴家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
“没有感情的姻缘终是无法善终的。”
“怪奴家没有在拜堂之前将这些想通透。”
她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通。
最后。
林芊芊转眸望向房内的喜桌。
她抬起如葱般的芊芊玉手,指着桌上的合卺酒,“好在奴家想通的甚是及时,这合卺酒未交杯就不算礼成,公子与奴家当应及时止损。”
黎夏学着书中的描写,双手交叠放在腰侧,随即福身一礼,“奴家便在此自请下堂。”
她暗暗的呼了一口气。
终于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只要与他们划清界限。
女配的命运就会被改变。
“你要下堂?”
裴砚此刻一脸的震惊。
他的语气带着不可思议。
她可知道下堂的含义?
在当今这个男权社会,黎氏一介女子,竟然说出要自请下堂这样的话。
她可知自己是这百年来的第一人。
自古只有男子休妻的道理,并无女子会自请下堂。
她莫不是脑子烧糊涂了,竟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他瞪大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