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回去!”周平跟着柱子走到山寨门口,远远的他便看到,英娘在与一位小弟纠缠,意图下山。
他快步向前,来到英娘的身边,周平皱着眉,他伸手去拿她肩上的包袱,原本是想要好好劝说她的,只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
英娘看到周平板着脸凶自己的样子,她咬了咬唇,仰起头目视他的目光道:“我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她双手叉着腰,势必不能在气势上矮他一大截。
绝情的话又不是她一个人说出来的。
他同样有份。
既然他们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自己也没有那么贱,非得上赶着纠缠他。
不是他所愿的吗?
自己此举无非就是如他所愿,两人各归各路罢了。
就当他们从来没有相识过。
“英娘,别闹了。”周平叹了口气,他张了张唇道。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处理这种事了。
他现在只觉得精疲力尽。
“闹?呵,周平,你到底有没有心?”英娘听到周平说的话,她嗤笑了一声:“你到现在为止就觉得我只是在胡闹?”
她歪着头,斜眼看着他。
他是她的谁?
凭何这样说她。
周平张着嘴,开口解释:“不是的,英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英娘丝毫不听周平的解释。
她抬起头,目视着周平的眼眸,张着嘴道:“周平,我告诉你,无论你怎么想,我今日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一丝胡闹的成分在里面。”
“你让开,否则不要怪我不念旧情对你动手了,如今你们大哥在这里,我出了山寨的门,就算遇到什么危险呢,也与你们无关,你们劝告的责任尽到了,就可以了。”
英娘和周平说完话后,她随即转过目光,抬起眸子看向守门的小弟。
“嫂子,你这是何必呢?”
小弟张了张唇,他抬起眸看了看周平,又垂眸看了看英娘。
嫂子和大哥两个人都太倔了。
谁都不退步。
大哥也是的,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他和大嫂服个软又不会少块肉。
两个人硬是要赌那口气。
可这样最后的结果不就是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好。
柱子在旁边眼看形势越发的严峻了,他舔了舔唇,开口说道:“老大,你就跟嫂子说句软话,一点小事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大,何况天色这么晚了,万不能让嫂子下山去,夜间的山里面危险重重,我们大老爷们都不敢轻易踏足,老大,你可莫糊涂了。”
他担心此刻老大和嫂子都在气头上。
生怕他们说出一些斗气的话,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悔局面。
其实周平和英娘的感情他的这些弟兄们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包括周平的担心。
他们也是知道的。
毕竟他们是山匪,名声就不光彩,还要随时面临着被围剿的可能。
老大也是不想嫂子跟着他们东躲西藏,过着每日担惊受怕的日子。
所以哪怕双方都对对方有感情。
他也不敢主动踏出那一步。
老大是一个很重情重义的人,他对嫂子的情,就是想让她可以过的平安,安稳。
“柱子,你们不要再说了,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我会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更不会幼稚的拿自己的生命去赌气,我好不容易逃出火海,肯定会好好爱惜我这条命。这个世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一抓一大把,趁我姿色未老,容颜未衰,我还得抓紧去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了,往后好好的过日子。”
英娘从周平的手里拽回自己的包袱,她将包袱重新背到了肩上。
周平听到英娘出口的话,他心口一阵绞疼,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抓着,让他难以喘气。
他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身份去说任何话。
是啊。
英娘给了他机会,给了他选择的。
是自己要将她拱手让人。
既然他不能给她未来,他总不能自私的让英娘不去寻找良人。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也太不是人了。
可是周平一想到日后英娘的音容笑貌会属于另外一个男子,他的手就不自觉的握成拳。
任由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他也无动于衷。
周平长吁了一口气,他甩了甩脑袋,将心里面的不甘不平统统甩出来。
只要英娘幸福,他怎样都好。
如若她真的能遇到良人,携手一生,他会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她。
心悦一人不就是希望她过得好吗?
“罢了,你若执意要下山,我不强留,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是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下山的,如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在此留宿一晚,明日我让柱子和林子护送你下山。”
“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英娘见周平停顿了一下,她抬起眸,张着嘴追问道。
她现在只想离他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还在这里留宿一晚,自己此时是片刻都不想待。
周平张了张嘴道:“第二个选择便是你要今晚下山也可以,我送你下去。”
他们相识这么久了,他知道英娘看似柔弱,实则性情刚烈。
从她当初被人卖到青楼时,想要一死了之就能看出来。
她从来不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
“我不要你送。”
周平话音刚落,英娘就摇头拒绝。
自己想离开,本身就是想要离他远远的,让他送自己下山,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就更近。
她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反正今日要断,那就断得彻底,断个干干净净。
她也不想去算谁亏欠了谁。
真要算起来,他们之间是剪不断,理还乱,算不清的。
英娘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柱子,“柱子,你送我下山,太晚了你就留在茶馆歇息,天亮了回来。”她抬起眼眸,看向周平说道:“你若是不放心我一个人下山,我现在让柱子陪我去,如此便可以了吧?”
自己都已经做出退步了,周平若是再阻拦,可就是他没理了。
他无非就是揪着自己一个人大晚上的下山不安全。
那现在她找个人陪自己一起下山,他总不好再说什么了。
周平摇了摇头,“不行,我说了,你只有那两个选择,要么明日下山,你想让谁送都可以,我绝不干涉。倘若你非要今夜下山,只能我送,你没有选择。”
他并不是不放心自己手底下的弟兄。
而是晚上山里面的夜路不安全。
周平不想让兄弟涉险。
他必须自己亲自把英娘安然送到茶馆,他方能安心。
“你……你卑鄙!”
英娘咬了咬唇,抬起眸子瞪了周平一眼。
他这哪是给自己选择?
他这强盗行为倒对得起他的身份。
周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想骂就骂,只有这两个选择,你可以骂完了再选。”
他非但不反感英娘对自己的怒骂,反倒有点享受。
今日过后。
他怕是再想听到她的骂声,都只能是妄想了。
“我……”
“英娘!”
“嫂子!”
………
英娘张了张嘴,她想要大骂周平几句泄泄心中的火气,不料气急攻心,刚抬起手,脑子里面就天旋地转,随后便眼前一黑,华丽丽的向地下倒去。
周平一直在悄悄的关注着英娘,眼见她神色不对,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在英娘即将倒地的时候,周平迈着步子,向前跨了一大步,他伸出手,捞住了她的腰。
柱子两人在看到英娘突然晕了过去,也着急忙慌的围了上来。
他们担心的喊着她。
周平见此一幕,心中也慌的不行。
他紧蹙着眉。
好端端的,英娘怎么会突然昏倒?
周平来不及细思,他弯腰将昏了过去的英娘打横抱起,随即转眸看向柱子,开口吩咐道:“柱子,你去地牢把那个姑娘带来英娘的房间。”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
英娘白日在茶馆向自己介绍那位姑娘的时候,她是说那姑娘与她弟弟是准备上山采药的。
既是上山采药之人,必定多少懂一些药理。
此时天色已晚,下山找大夫恐不现实。
一是这个时辰医馆都已经关门了,大夫不会出诊。
二是哪怕有幸找到了大夫。
山路崎岖,且不说晚上山路凶险,光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就要耽搁不少。
周平怕来不及。
他也只能找上黎夏来试一试了。
“是,老大,我这就去。”
柱子得了周平的吩咐,他不敢耽搁,立马转身朝着地牢的方向,拔腿跑了去。
周平则抱着英娘前往了她的闺房。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早知如此,自己应该多顺着她一点。
如果英娘真的出什么事了,他怕是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周平此时的唯一想法,就是想让英娘快一点好起来。
只要她可以好起来,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
地牢。
柱子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牢房外。
“快……快把牢房大门打开,把、把那位姑娘带出来。”他一路上只顾着狂跑,一口气都没有歇,现在到了地方,双腿都在发软。
柱子扶着石壁,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抬起头,开口让看守牢房门的弟兄,去把大门打开。
弟兄不明所以,他俩相看了一眼,随后眨了眨眼眸,抬眸看着还在喘气的柱子,张着唇问道:“柱子,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怎么了?”
人是老大让他们看守的,没有原因的话,他们肯定是不能放人出来的。
不然就是他们看管不力了。
“别问那么多了,是老大吩咐的,你快点把人给带出来,老大那边还等着。”
柱子深呼吸了两下,他咽了咽口水,抬起眼眸说道。
他们磨磨唧唧的,不知道事情严重。
要不是自己现在双腿发软,得要休息一下。
他就直接去拿钥匙,自己去开门了。
“好,我这就去开门。”看守牢房的山匪一听到是周平的吩咐,他们也就不再多问了。
随即便拿上腰间的钥匙,去将牢房的大门打开。
“姑娘,姑娘,你醒醒。”
黎夏把黎佑笙哄睡之后,自己的眼皮子也招架不住了。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有人在推搡着自己。
黎夏下意识的抬起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她看清自己面前蹲着一个人后,差点被吓了一跳。
“姑娘莫怕,我是来请你出去的。”山匪张了张嘴,开口解释。
黎夏听到山匪的话,她的脑子瞬间清醒,“请我出去?”
她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他没有算上佑笙,那便不是放他们离开。
既不是放他们离开的话,那这山匪为何单单要请她一人出去?
黎夏微皱了下眉,心中疑惑不解。
“姑娘,我们老大要见你。”山匪眨着眸子,张着嘴开口道。
他看出了黎夏眼底的疑云,便和她解释了一下。
黎夏闻言,她垂眸看了一眼熟睡的黎佑笙。
自己要突然走了,小佑笙醒来会害怕的。
“姑娘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你弟弟的,他要醒过来,我们会和他解释的。”
山匪见黎夏看着黎佑笙,清楚她的担心,他开口向她保证。
黎夏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行。”
山匪头目不会无缘无故的要见自己。
想必定是有什么事。
况且就算他不来找自己,在知晓了他们手上拥有两马车药材后,黎夏也是要去找他的。
自己先不动声色。
且看看他们老大找自己有何事。
若是他有事相求,自己正好可以以此作为条件,与他商讨交易。
萧逸峖本是习武之人,虽然现在他的内力被压制了,但他的听力还是异于普通人。
山匪在开锁的时候,他就听到声音醒了过来。
所以他和黎夏的对话,他也是全然听到了。
“姑娘,他们是一群作恶多端的匪徒,你莫要信了他们。”
萧逸峖眼看黎夏要跟着山匪走出牢房,他皱了皱眉,起身开口阻拦道。
虽然自己已是阶下囚,但这位姑娘帮了五经,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