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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着味,他三步两步地跑到那巷子边。

几个不良少年正围着周子山说下贱话。

还准备伸手!

操!

凌冽箭步上前,一个拳头飞在某个人的脑袋上,随即抓着那人的衣领就往那巷子的墙头甩过去。

“咚。”

就这么突然地两下,这人昏倒在地,动弹了不得了。

看到他们的老大被人一下打翻,那脑袋还很有弹性地从那墙边弹了回来,又歪倒在地,其他人都惊呆了。

“我操!这小霸王怎么会在这?”

几人迎上凌冽那双阴翳而暴怒的瞳孔,被吓得面面相觑,甚至还没开始动手,腿都软了。

凌冽完全没打算放他们跑,一拳一个把对方往死里砸。

两三分钟后。

不良少年肢体交叠,乱七八糟地躺了一地,各个头破血流。

周子山看到那血迹染红了鸡蛋糕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猛然抬头:“凌冽?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怎么来这!不是让你等我!”凌冽生气地吼着。

这时,巷子口几个周子山的同学路过,往里面看了一眼,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嬉皮笑脸地赶紧跑开。

“小霸王是在霸凌周子山吧!”

“该!谁让他这么穷还来高级研修院啊。”

“就是,不知道天天在那装好学生装个什么劲……”

凌冽听到那些人的话,气得想跑出去拉人过来胖揍。

周子山赶紧拉住他的衣角,软声道:“凌冽……”

“嗯?”凌冽回头,却迎上周子山的泪眼婆娑。

他心一惊,以为自己吓到周子山了,赶紧低下头,双手想伸过去捧周子山的脸颊,可是手上全是脏脏的污渍,又把手收了回来,不自然地放在裤腿旁边擦擦,“别哭啊,别哭……”

周子山很委屈:“蛋糕没了……专门找大叔给你做的,蛋糕,没了……”

给我?

给我做的?

专门给我做的?

凌冽愣住。

等等,给我做的?

凌冽满眼不可思议,“给我?”

周子山边哭边点头,“今天我生日,我想着你好像不知道,想做个蛋糕,和你一起吃……”

今天是他生日,可是,他说蛋糕是做给我的哎!

凌冽傻了,那个大脑仁好像自己长了对翅膀,然后一脚踢开他的脑壳,接着飞了出去,还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周子山觉得自己这样哭,实在是很丢脸,可是他实在是难以克制。

那鸡蛋糕多香啊,他藏在抽屉里,闻了一下午,口水直流。

每到课间都拿出来看一下。

然后放回去。

拿出来看一下。

又放回去。

就这样,他都忍住了没自己先尝一口。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很甜很香的味道,看那鸡蛋糕在盒子里“duang、duang”的动,也一定也软乎。

这么好吃的一个东西,他还没吃到,凌冽也没吃到,就……

掉在巷子里,脏了,还碎了,还被人踩成了烂泥。

周子山想想就难受,是越哭越停不下来。

甚至下意识地像以前那样,张开双手,希望院长能抱他起来哄哄他。

但是眼前这人显然不是院长,是凌冽。

凌冽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醒,还在梦里,早上的闹铃还没响。

那心脏,像是他开着跑车在高速一脚油门踩到180迈一样,狂跳。

他猛地伸手把周子山揽进怀中。

不过双手握着拳,是用手腕和手臂把周子山带进怀里的。

他怕地下那群人的血,把周子山弄脏。

少年这才将近成年的年岁,已有了1米8几的身高,那肩膀是从未想过的宽厚而具有安全感。

身上还有种令人安心的味道,那个味道混着和自己身上相同的洗衣液的味道涌入鼻腔。

像是秋季里干燥的竹子在户外寒冷的凉风中灼灼燃烧的暖意。

周子山把头埋在凌冽的怀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喜欢。

他好喜欢凌冽。

喜欢凌冽的味道,也喜欢凌冽在身边时才会有的安全感。

想要加倍的对他好。

虽然生命很短暂,凌冽也可能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

但是,周子山还是想要,倾尽自己的全部,对凌冽好。

他知道凌冽在未来有一天一定会离开他,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回到金灿灿的宫殿里,做回自己的大少爷。

但是,在今天这一刻,周子山可以抱得到这个来自天边的体温。

想要再多拥抱他一点的时候。

周子山梦醒了。

像是载着泡沫飞上了云间后,在温暖得越发灼热的阳光之下,泡沫破裂的那一刻,他又一次跌落回云间,身子重重地砸进深海里。

顺着越发微弱的光线沉入黑暗。

太阳会落下,星斗会转移,宇宙那么长,人的生命不过万万千古老尘埃湮灭时闪烁的光点。

谁都会离开他的。

最终谁都会死亡。

凌冽也会死亡。

他也会死亡。

他爱过阳光,也曾经拥有过阳光。

这就够了。

他本来就应该果断地切掉腺体。

不要再留任何念想。

没有期待,就不会去怀疑。

没有怀疑,就不会去试探。

没有试探,就不会有真相。

他害怕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就如以前他早就知道的那样。

周子山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就不该有贪念。

为什么要去找他。

周子山觉得自己四年前似乎选错了。

他就应该踩着泥和血水踯躅前行,为什么要去天边抓那朵云?

周子山从公寓的床上坐起。

Abo院研究院旁的这所公寓里,只有他自己的气味。

但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的味道。

像是刚来过。

周子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才发现锁骨间的小小凹陷处,落了几滴冰凉的痕迹。

他随意而胡乱地拿手背把眼泪抹掉,随即转头打开了小夜灯。

周子山,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怎么还在哭,像个小孩一样。

世界难道不就是尔虞我诈的吗?

你杀了这么多罪犯,你还祈求有哪里是净土吗?

如果有,那也绝对不在能活着见到的地方。

凌冽也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如果他真是个傻白甜,那才奇怪呢。

可是,为什么知道自己被他利用以后还是这么难过。

明明早有预感,处处都是小细节,为什么还是假装没有察觉。

周子山重新躺回被子里,看着天花板。

那眼角的泪阀,似乎非要和他作对,是越想冷静却越冷静不下来,眼泪一滴滴地往枕巾上砸。

没事的周子山,你都习惯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了。

这一次也一定能习惯的。

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未来的四十年,也一样,要加油习惯哦。

用了一整个青春追逐太阳,到此,他也该停止这种妄念,转头看看自己了。

这一次,他不再想要费劲地从海底往上游了。

他不再想要去追逐从海面投影下来的金色阳光了。

不仅是阳光,包括其他的那些……

他都不再期待了。

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地呆在海底。

他好累。

他想入海底沉眠。

再也不要从深渊里醒来。

周子山重新闭上眼,却再也没睡着。

就像四年来的那样,一如既往。

不是每一段初恋都会有结果,他的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