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山火熄灭,干涸许久的土地终于再次被灌溉得有了生机。
雨后的泥泞让百姓们都松了一口气:抢种一些红薯苞米之类的,希望还能有点收成。
肖洛依却不得不送相公离开永州府:他要归队了。
陈怀瑾和娘子腻歪了一天,眼看着要走,竟然有些孩子气,搂着肖洛依不肯撒手:“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不能见娘子!”
肖洛依哭笑不得:“当初是你自己说要做些事情,自己想要去从军,现在才知道要和我分离?”
陈怀瑾将脑袋埋在肖洛依怀里拱啊拱,不想面对。
肖洛依也不催他,只用纤细的指尖在他浓密的长发中一遍一遍地捋过去,给他顺着头发。
陈怀瑾于是不管不顾地瘫软在她怀中,由得她撸猫一般撸自己。
直到外面常勇喊了一声:“郡王爷?时辰到了。”
陈怀瑾一跃而起,站在了肖洛依面前,硬声道:“我走了!”
肖洛依点点头,笑眯眯地道:“好。”
陈怀瑾死死地看了她两眼,猛地倾身过来,狠狠啃了一口肖洛依的唇。
不等肖洛依反应过来,他快速起身,转身就走,那挺拔的身姿和决绝的背影,好像分分钟害怕自己反悔了一般,走得义无反顾。
直到陈怀瑾一行人打马远去,肖洛依这才缓缓走出来。
杨素清刚刚送走女婿,回头怜爱的看着肖洛依:“走远了,回家吧。”
“嗯。”肖洛依迎上杨素清伸出来的双手,母女两个携手回家。
大约是为了让肖洛依淡忘夫妻分离的不快,接下来半日,杨素清和顾豆娘等人轮番和肖洛依聊天逗趣。
余三奶奶和小鬼主更是不遗余力。
小鬼主缠着肖洛依,非要让她抱,肖洛依无奈抱着他以后,杨素清和余三奶奶对视一眼,杨素清状似无意地开口:“想不到我家闺女还挺有孩子缘!”
余三奶奶立刻捧哏:“可不嘛!我家凌云就喜欢她,还老爱叫她娘,怎么提醒都改不过来。”
杨素清:“说起来,好多这么大的女子都已经当娘了……洛依啊,你和忠郡王成亲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
肖洛依猝不及防被催生,顿时愣了一下。
她看向余三奶奶和杨素清,又看向一旁眼巴巴的顾豆娘,瞬间明白了:这是她们早就想问的!
认真想了想,肖洛依才答:“我现在年纪还小,自己都还在长身体呢,还不能这么早生孩子。”
余三奶奶点点头:“这话也对,总归要以自己的身体为主。”
杨素清立刻接话:“可女婿如此年轻俊朗,又常年在外行走,若是被人看上,你可怎么办?”
顾豆娘第三棒:“女子若是成亲三年还没有孩儿,可是七出之条呢!会有人说闲话的。”
肖洛依无奈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摊手:“你看,怀瑾在家时你们不说,他这都走了,你们再说又有什么用?”
“总不能我一个人给他生个孩子出来?”
众人:“……”
好像也有道理啊。
杨素清咳嗽一声,还是不放弃:“他出去总会回来的,届时你身体也长得差不多了,可就别再任性了。”
肖洛依举手投降:“好好好!等他回来,我就生!”
杨素清再迟钝,也看得出来闺女的敷衍,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笑骂道:“你个鬼精灵!逗你娘老子玩儿呢?!”
众人于是都笑了起来。
这边正说话呢,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葛娘子前去开门,门开处居然是前日傍晚才告别的永州通判何永法。
何永法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一脸无奈地走了进来:“郡王妃,救命啊!”
肖洛依一眼就认了出来:“你怎么把他抱这里来了?”
这孩子就是秀水村唯一的遗孤。
何永法一脸委屈:“前日晚上我将水生送去了慈幼堂,才一日功夫,慈幼堂的孩子生病了一大半!”
肖洛依愕然:“怎么?他是有什么传染病?”
何永法更委屈了:“哪儿啊!他没日没夜地哭闹,声音又大,歇斯底里跟死了娘似的……带动了一片娃娃一起哭!”
“孩子们晚上没得睡,白天也没得好好睡,一天熬下来,哪里还能不生病?”
肖洛依无奈:可不就是死了娘么!
“那你抱过来是要怎么样?”
一说到这个,何永法神色立刻就变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经过了玄天门那里,孩子立刻就不哭了,安安心心睡着了。喏……”
何永法双手一伸,余三奶奶忙上前接过来,一看之下,也觉得神奇:“哎哟哟,还真是……”
“瞧瞧这小脸哭得……”
众人纷纷探头去看,果然,小豆丁满脸泪痕睡着了,眼角还有泪水。
显然刚才还在哭,且哭得很厉害。
何永法搓着手:“郡王妃,我们知府大人说了,若是郡王妃肯伸援手,这孩子的伙食费、请人的费用,我们永州府都掏了,只求郡王妃降服一下这小妖孽。”
“小妖孽”的说法是肖洛依说出来的,这也让何永法有了借口来送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水生只过了玄天门,进入雷公村地界,才停了哭泣。
肖洛依无奈地扭头看向门外,正好对上鸿元道长探头看进来的白发脑袋。
四目相对的瞬间,鸿元道长立刻就把脑袋收了回去,发出夸张的呼噜噜声音。
肖洛依扯了扯嘴角:这老滑头!
想了想,肖洛依点了头:“那成,你将孩子留在这里吧。”
何永法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百两银子:“这是这个孩子一年的吃住请人的费用,还请郡王妃不要嫌少。”
毕竟是公家办事,能给一百两银子一年,已经算是很大方了。
肖洛依自然不计较,将银子接过来道:“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吃个饭再走?”
何永法虽然心里很想跟忠郡王和郡王妃交好,但是忠郡王刚刚去了军营,一屋子老幼妇孺,他哪里能真留下来吃饭?
那也太不懂事了。
当下何永法就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了,肖洛依才看着余三奶奶怀里沉睡的小豆丁犯愁:“这可怎么办?这孩子我也没功夫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