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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白幡

张鹿安马不停蹄奔到贾庄的南边,按照张捡指示的方向看去,在一处土墙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大地洞,土墙的四周则摆放着几十具老年人的尸体,整齐地排列放在地上,安庆右营的辅兵们还在不断地从地洞里把尸体往外搬。

不远处的沟埂外,另一部分辅兵们,正在挥汗如雨地挖掘大坑,很明显就是为了让地面的尸体入土为安。

张鹿安跳下战马,想要冲进地洞里,但是被张捡和身边的丘无极给拉住了。

张捡哭着喊道:

“少爷,我进去看了,里面死气沉沉,臭气哄哄,你别进去了,待会都会抬出来的。”

张鹿安强压住自己的提到嗓子眼的气息,慢慢地调匀呼吸,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很多都是肢体不全;

然后就是一些伤员被陆续抬了出来,张鹿安认出来第一个伤员是禄青山,连忙上前问道:

“禄中军,你还好吧?”

“少将军,我惭愧,还在苟且活着,可是老将军他……没了……”

禄青山大哭了起来,他在四处茫然无助之际,是张氏父子给了他机会,他的内心一直非常感恩张氏父子对他及部下的收留。

张鹿安一听,顿时瘫坐在地上,仿佛丢了魂一般,接着被抬出来的是陈利军、索忠信和容令其,其中容令其的伤势最重,肚子上的刀口还在流血,额头上发着高烧,脸色烧的通红,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索忠信的模样也不好过,嘴唇苍白,浑身被包扎的都是白色的麻布绷带,如果不是因为脸部被露了出来,活脱脱就是一具木乃伊。

张鹿安见状,急忙下令随营的江大山主持对伤员们的紧急救治工作。

然后就看见从洞中被人搀扶出来十余名受伤的凤寿右营的士兵,看到张鹿安后均是大哭了起来,张鹿安安慰他们,指示部下引导伤兵们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疗伤。

张鹿安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洞口,很快令狐云湘那张坚毅的面庞出现了,他已经泪流满面,右手架着一个担架,来到张鹿安的身边,慢慢地放下。

张鹿安缓缓地蹲了下来,担架上果然是父亲张可道的尸体,或许是长时间的脱水加上寒冷导致,张可道遗体面部的皮肤已经开始有点发黑,身上只是穿着内衬单衣,单衣上满是血迹,脖子处有个深深的刀口……

“啊……父亲!……啊!”

张鹿安发出了仰天长啸,然后忽然就晕倒了,再也没有了意识,身边的部下赶忙将张鹿安扶起来,抬到了安全的位置。

正在这个时候,姚东照带着族人也气喘吁吁、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庄南的地洞口,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不由地大嚎起来:

“这都是谁他妈干的?”

主持营务工作的令狐云湘回答道:

“都是建奴干的,后来建奴虽然仓促撤退,但是偶尔会有游骑兵来往,我们的残余士兵才选择这个地洞暂作栖身之所。”

“天杀的建奴!”姚东照咬牙切齿地说道。

“报告令狐中军,马参军派人来报,清兵大队人马出现在五十里外!”

突然有传令兵前来禀报道。

“传令全营,带上伤员,立刻向顺德府方向撤退,仇有光率部为全营殿后,且战且退。”

令狐云湘下令道。

命令被快速有效地执行,安庆右营带着伤员以及当地部分百姓,连夜行军来到了顺德府城,顺德府的知府于颍还算比较正直,直接打开城门放了大家进城,等到仇有光率领后队进入顺德府东门时,鳌拜、班布尔善率领的清军主力人马已经赶到了护城河边。

顺德府城坚濠深,城头枪铳齐发,清军撤退到三里开外,但是并未离开。

顺德知府于颍不敢大意,以为清军是在准备攻城器械,而如今顺德府的兵力捉襟见肘,刚进城的安庆右营的统营游击张鹿安又在昏迷当中,他觉得没有战胜清军的希望。就立刻着手撰写奏章,一方面奏明了卢象升的“死状”是“怒目圆睁,凛凛如生”,一方面向朝廷求援,表明城外有清军数万,顺德城危若累卵。

于颍为此选派了得力快班,采取八百里加急的办法,将奏章发送到大明京城。

也就是十二月十五日这天,大明朝廷在还没有明确获知勤王统帅卢象升已经殉国的消息的情况下,任命孙传庭为总督天下勤王兵马,接替了卢象升的位置。

只是孙传庭没有像朝廷期待的那样,立刻出兵迎战清军,而是选择了停留在真定府北边的新乐城,便再也没有南下。

清军的哨探自然把这一情况打探的非常清楚,鳌拜得知这一情况,立刻上报给多尔衮,多尔衮将所部兵力,再次一分为二,将大部分兵力拨给叶臣,让他率领大军向东前往济南支援岳讬,多尔衮亲自带领少量的精锐部队,来到了顺德府城下,目标就是来接自己的六哥回家。

塔拜是继扬古利阵亡以后,清军阵亡最高地位的将领,而且由于塔拜属于皇族,这种情况更是前所未有。

多尔衮虽然对六哥塔拜不存在任何亲情可言,但是毕竟一个老资格的皇族陨落,无论怎么说,作为统帅的多尔衮都是难辞其咎,多尔衮因此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所以才会亲自来到顺德城下。

多尔衮一到,清军的士气立刻大涨,整个清军队伍气势大增。

身在城头的知府于颍看到城外到处都是嗷嗷直叫往来奔跑的彪悍骑兵,重箭竟然可以飞到城头,准确地插到某些倒霉蛋的面部,造成城头上一片哀鸣。

于颍原本让令狐云湘来主持防务,但是令狐云湘表示安庆右营上下唯有听命于张鹿安,于颍便屈尊,主动来看望张鹿安。

张鹿安对于颍的造访是意料不到的,他的心里还沉浸在丧父的哀伤当中,听闻了于颍的说法,也没有推辞,撤下一块白布条绑在额头上,并让张捡在顺德城采购麻布衣服,披麻戴孝,以白衣登城。

安庆右营把张字将旗也改成了白色,各种白色的旗幡顺风飘扬,一时之间:

满城顺德府,尽是白幡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