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菱歌如此嚣张的态度让苏格里脸上的神情险些没挂住,好在他还残存着有些许理智,没有当场翻脸,但就算翻脸,这是在大夏境内,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什么馨儿姑娘呢?让她出来见我!” 陆菱歌被簇拥着走入院内,毫不客气的随手指了一个赤北驿馆的奴仆。
哪个奴仆脸上一怔,似乎也是没想到陆菱歌竟然不是来找大王子兴师问罪的,而是来找那位馨儿姑娘的。
“你找馨儿做什么?!”
奴仆还未反应过来,急匆匆跟上的苏格里就听见陆菱歌指名道姓要找白睬馨的话。
他怎么不知道馨儿何时与这跋扈的五公主扯上关系了,这五公主性情娇纵又暴戾,馨儿若是落到她的手里,苏格里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馨儿现在已经是我赤北的人了,还请五公主莫要欺人太甚!”
苏格里焦急快步上前拦在陆菱歌的面前。他可以忍受自己被陆菱歌轻视,但绝忍受不了白睬馨在陆菱歌手上收到一丝的伤害。
苏格里的这番举动却是激怒了陆菱歌,她可以瞧不上这个名义上已经是她未婚夫的男人,甚至她都可以亲自设局把别的女人送到他是床上。
但是她却绝不允许这样一个她瞧不上的男人为了一个更卑贱的女人呵斥她!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这么说话!”
陆菱歌柳眉倒竖,一双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人不会以为有了父皇的赐婚他就真是大夏的驸马爷了吧!真是不知死活!
“来人!给我教训这无礼的蛮子!给我掌嘴三十!”陆菱歌一声令下。
这蛮子的说法也是因为赤北国地理位置偏僻,故而也时常被称做南蛮,算是一种侮辱性的称呼了,特别还是对于一国王子来说。
看着一脸高傲的陆菱歌,苏格里的眼底逐渐浮现出几丝·真正的暴戾来。
而陆菱歌身后的宫仆们听见陆菱歌的命令也是一时之间犹豫起来。
不说赤北和大夏如今本就在和谈,就看前几日,圣上都要将两个女儿都要嫁给赤北大王子了!而二王子却是连提及都未曾,想来圣上确实是对赤北大王子有些特殊的。
若是他们今日真的听了五公主的命令,那后面圣上追责起来可如何是好。
说实话,能在吃人的深宫里生存下来的都是人精,这五公主往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深受皇帝和贤妃娘娘的宠爱!
可自从皇帝赐婚圣旨下了之后,众人也渐渐回过味儿来,既然能让最小的女儿嫁去偏远又苦寒还王权旁落的赤北,那证明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心头肉嘛!
加上上次五公主大闹贤妃宫中却被送回来的事,众人也明白贤妃娘娘的态度了,于是现在宫内众人现在除了惧于陆菱歌往日积威之外,也有些其他的小心思了,起码并不会像之前一样对陆菱歌的唯命是从了,还会思考一下了。
显然陆菱歌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的脸色更差了,都不敢打是吧!她自己来!
她从腰间抽出六岁那年皇帝送给她的马鞭,马鞭呈淡淡的赤红色,握手用的是极其难得的赤蟒的蛇皮所制,恐怕天底下也只得这一件。
\"噼啪!\"
鞭子尾部产生的音爆声在空中炸开,直叫人头皮发麻。
陆菱歌挥舞着鞭子,周身三米之内近不得人,眼看着那鞭子就要落到苏格里的身上时…
院内的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
“五公主要找的是我,又何必伤及其他无辜呢。”
打开门的正是一身白裙的白睬馨。
此刻她面色苍白着,平日里水凌凌的眸子此刻也有些显得疲惫。
“馨儿!馨儿你终于肯出来了!”
“你没事吧?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看见白睬馨出了房门,苏格里赶忙走上前去对她就是一番嘘寒问暖。
白睬馨余光看到五公主陆菱歌那脸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藏好眼底的不耐后才对着苏格里温声开口:“殿下,五公主来此,想必是有要事要找我的。”
“馨儿!” 苏格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睬馨眼里的认真止住。
“五公主人很好的,您不用担心我。”白睬再次肯定。
白睬馨如此坚持,苏格里也根本没办法阻止她,只好满脸担忧的看着白睬馨跟着一脸不屑的陆菱歌走了。
他知道馨儿是多么善良美好的一个人,如今落入陆菱歌那毒妇手里,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不行!他也要请命进宫去,只要有他在,陆菱歌就休想伤害馨儿!
苏格里如何一厢情愿的揣测先不提,此刻进宫的马车内。
马车内摆放着卧榻和小茶几,茶几上还有着各种精致的糕点,马车很宽敞,五公主陆菱歌就坐在上首,纤手轻揉着眉头。
而白睬馨却是跪坐在下面的垫子上。
半晌后,才听见陆菱歌冷声道:“那苏格里如今倒真是被你吃的死死的,生怕我怎么样你了,想来怕是连与大夏的婚事怕都忘到脑后去了。”
人就是这样,只能允许自己不要,却不能忍受别人不要。
更何况是一向心高气傲的五公主。
白睬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低垂着眼睛,“鱼目与珍珠岂能混为一谈,公主金玉之尊,苏格里自然不堪其配,这婚事迟早也是他妄想了。”
这一番吹捧的话虽然有些避重就轻的意思,但还是让陆菱歌的脸色稍稍舒缓些。
她本就是想方设法要取消这桩赐婚的,只是见到苏格里似乎也不情愿后,身为公主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言归正传。
“如今那事虽成,但父皇依旧还是不肯收回旨意,甚至还效仿娥皇女英,让我与那陆然一起嫁到赤北!”
说到后面,陆菱歌重重的一拍桌子,茶几上茶杯受力不稳,茶水也跟着溅了些出来。
外面赶车到奴仆听到这么大的动静都不由得放轻了呼吸,生怕牵连到自己。
陆菱歌涨红着一张脸,眼角眉梢俱是浓浓的怨恨。
白睬馨垂眼看着顺着桌角蜿蜒滴答下来的茶水没说话,等着陆菱歌再开口。
陆菱歌稍稍平复了气息后才看向白睬馨
“你应该知道,现在你和我已经算是一艘船上的人了吧。”
陆菱歌拨弄着手指,身为受宠的小公主,她的身边自然不缺鞍前马后为她出谋划策的人。
但这女人是苏格里的心头肉,有了她的帮忙,事情也能顺利些。
“民女自然一切都以公主殿下马首是瞻。” 白睬馨果然也上道的表忠心。
陆菱歌看着她脸上异常恭顺的态度才满意的点点头。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进了内宫,白睬馨知道这是已经初步得到了陆菱歌的信任了,毕竟二人也算是有一起“干坏事”的交情了,或许说现在陆菱歌手上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用了,毕竟大夏和赤北联姻的事已成定局,没有人敢明着违抗皇命。
内宫内不允许乘车,小太监们抬来步辇,但却只有一架。
白睬馨抬头看着满脸兴味的陆菱歌,知道方才在赤北驿馆内苏格里的话还是惹她不快了,如今正拿自己撒气呢。
她一介平民自然不能与大夏公主同乘一架步辇,那便只能跟其他宫女们一般,跟在步辇的后面走了。
夏日的日头颇有些毒辣,哪怕是走在绿色葱郁的御花园内,也感觉不到几丝凉爽。
白睬馨已经走的香汗淋漓,她方才受过祂的刑罚,如今又顶着大太阳行走这么久,若不是她知道此刻昏过去只会更得到陆菱歌的厌恶,她早就坚持不住了。
都怪苏格里那个蠢货!白睬馨在心底暗骂这无妄之灾。
哪怕坐在被抬着走的步辇上,闷热的天气也让陆菱歌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正想转头去欣赏白睬馨的惨状时,眼角余光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停下!”
一声娇喝,小太监们立刻小心翼翼的将步辇放下。
“这不是三皇姐嘛?” 陆菱歌下了步辇笑着叫住了眼前的人。
正是刚好路过此处的陆然和她的贴身婢女。
陆然抬起头看着陆菱歌那张笑的明艳的脸没说话。
她不说话,陆菱歌却没有放过她的想法。
“三皇姐今日倒是难得有好兴致出来游玩呢,想必一直窝在你那承微殿里人都快发霉了吧!”
忽然,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捂着嘴娇笑道:“也是!若我是皇姐,出了那样的丑事,怕都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出来才好呢。”
这事自然就是她与苏格里滚做一团,成了整个宫里的笑话的事了。
女人的笑甜美而刺耳,不断刺激着陆然的神经。
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女人,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手都这样不留情面。
但陆然没有发怒,甚至也跟着笑出了声。
“五妹妹又何苦取笑我呢,没想到我们姐妹不仅在闺中就有姐妹缘分,以后也要一同嫁去赤北了,我想父皇最是希望看到我们姐妹和睦,互相扶持的。”
陆然笑着说完,成功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让陆菱歌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最是知道陆菱歌有多讨厌她的了,讨厌到几乎不能忍受人们将她们二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同为公主,她是天上的云,却偏要陆然做脚下的泥。
而现在,赐婚圣旨一日不改,她就始终要面临着和会和陆然共侍一夫的羞辱场面,这对于心高气傲的陆菱歌来说,甚至不如杀了她
“哦!对了!还忘记告诉五妹妹一件事了!”陆然也学着陆菱歌刚开始的样子捂嘴娇笑起来。
“就在方才,父皇召见了我,不仅为我择定了封号,还下令开了库房赏赐了我许多奇珍异宝。”
有封号的公主自然比没有封号的公主来的尊贵些,一般是在和亲出嫁前册封,也算是有了阶品。
两个公主,嫁的还是同一个人,却一个有封号另一个没有,这不是活脱脱的打脸么。
“想来内务府的旨意也马上要来了,天热,我就不跟五妹妹多聊了,还望五妹妹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毕竟…赤北的水土可没有大夏的养人。”
留下这句几乎是炫耀的话,陆然这才带着婢女施施然的离开了。
而被一番夹枪带棒重击过的陆菱歌此刻脸色简直可以用黑沉如水来形容。
她没想到,往日里懦弱温吞的陆然如今经历了变故却变得这样牙尖嘴利。
还什么封号?陆菱歌冷笑
当她稀罕吗!
“走!”
陆菱歌一甩衣袖,竟然是连步辇也不坐了,大步向着自己的宫里走去。
一直在身后的白睬馨将二人的交锋尽收在眼底。
五公主的奴仆们慌忙的跟上陆菱歌微快的步伐,只有白睬馨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三公主陆然远去的背影后,才也跟上了步子。
……
直到确认陆菱歌没有追上来后,陆然才稍稍停下急促的脚步。
就算经历再大的变故,人的性格也并非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全改变的。
就比如刚才。
哪怕在仇人面前表现的再淡然,但一想到她曾对自己做过的事、造成的伤害!陆然都还是会止不住的发抖。
在这深宫里,她母妃身份低微不受宠,她也数年如一日的活得像个小透明。
但直到今日,她终于勇敢的呛了一回一直惧怕着的陆菱歌,陆然才觉得似乎往日高高在上她也没这么可怕,她也会被在戳中痛点的时候而情绪扭曲。
而说起封号和这些赏赐,陆然脸上的冷意却是更甚。
当日的事情,没人不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
此前她与赤北王子苏格里就只是在宴会上粗浅的见过几面,莫说生情,就连彼此的样子可能都记不清了。
但为何会这么巧的就情难自禁,还这么巧的就被陆菱歌带人撞见了。
但无人敢明着置喙。
在事后的那天早晨,陆然哭着跪到皇帝的面前说自己是被陷害的,是被迫的。
可是却只得到一句准备婚期的口谕。
她已然失了清白是事实,但皇帝这种沉默中带着包庇的态度更让陆然犹如寒毒附骨。
她知道自己一直不受宠,比不了五妹妹陆菱歌,但她没想到自己的父皇在明知道是陆菱歌陷害她的情况下却依然没有为她做主,还她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