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此事在下早有耳闻,以为是他人诽谤造谣,未敢轻信,今日听到公子提及,莫非那春申君当真与楚王后妃有染?”
齐使率先开口,虽说齐王有叮嘱过,不要与他国起争执冲突。
吊唁完华阳太后,向秦王表达齐国友好盟交之意,便速速回国。
但是,齐楚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楚国曾经以援军之名处死困守待援的齐愍王。
有着这么一层冤仇旧恨,齐使自然不会错过,挖苦楚国的大好机会。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成蟜的附和。
成蟜抱着扶苏,就像是个事外人,安安静静地躲在一旁看热闹。
魏国刚刚与楚国打过一架,纵使实力不济,落得惨败。
好在最后,在秦国的帮助下,成功击退楚军。
故而,魏使也是有着一股子勇气在身上的,完全不怕得罪强大的楚国。
第一个接过齐使的话茬,冷哼道:“怪不得春申君拼了命的攻打我魏国,原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开疆拓土,为楚国的新王留下一个更加广袤富足的楚国,当真是父爱如山重,就是不知道在楚国,是楚王这座山高,还是春申君这座山高?”
楚使正要开口挣回几分面子,耳畔便响起新的声音。
循声望去,赵使正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不对,应该说是所有人。
“楚国宫闱糜烂之事,天下皆知,现在才想起来堵住悠悠众口,怕是晚了。”
“齐国不是要当个老好人,谁也不得罪吗?
怎么?
齐王打算让齐军重回战场,齐使这是在向我们所有人发出警告吗?”
赵使的情绪逐渐亢奋激动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怼完楚国和齐国以后,又将矛头指向魏国这个临阵脱逃,背弃赵国的猪队友。
魏国和楚国一样,都出卖了赵国。
然而,楚国强大,赵国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双方从头到尾都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偏偏弱小魏国,是跟随赵军作战,胆敢在战场上,出卖赵军,擅自逃离。
这分明是不把赵国放在眼里,对赵国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赵使双手用力按着面前的矮桌,他在努力地克制着。
这才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站起来怒骂魏使。
但,心头的怒火,不会就此压制消除。
“恨只恨庞老将军,恪守盟约,没有率军攻入魏国境内,这样也能与楚国呼应,灭掉你这等背信弃义之国。”
魏使脸色憋得通红,方才齐国怼楚国,他还能够跟在后面,凑凑热闹。
现如今,被赵使拿话堵着,他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魏国出卖赵国,的确是件不对的事情,心中也生出了对昔日盟友的愧疚之情。
但,这不是让魏使开不了口的原因。
真正原因,大残的赵国,和小伤的楚国,魏国只能得罪一个。
若是同时得罪两个,赵楚联军,下一步就是攻打魏国了。
而魏国又不是韩国那样,没有一点骨气,直接投降秦国,做狗腿子。
现如今的卑躬屈膝,是忍辱负重,并非苟且偷生。
魏国上下,都还做着重回昔日荣光的美梦。
魏使只得冷哼一声,扭过身子去,一个人生着闷气。
“韩使,你的邻居们吵起来了,你要不要上前劝架?”
韩国使者就像是竖着葬的尸体,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仍旧没有躲掉成蟜的注意力。
当他希望成蟜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时,一句话都不让说。
当他希望做个透明人的时候,成蟜又点名让他说。
韩使知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可不由得他。
头顶的帽子,朝着旁边倾斜,摇摇欲坠地抓住他头顶厚实的盘发。
好似有人用力撕扯着他的头皮,将他从角落里拉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是秦国,所有人都应该听从公子的吩咐,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在下不过是臣下之臣,绝不敢置喙插手。”
韩使的态度,在成蟜的意料之中,看着眼前卑躬屈膝,不敢抬头直视的韩使,他并没有进一步的为难。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真正的小透明。
坐在一旁角落里,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人去关注的弱小燕国。
“燕使,远道而来,对于赵使的高谈阔论,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咿呀~”
怀中的小扶苏喊了一声,成蟜忙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扭动着腰身,缓解小扶苏的紧张,不让他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果然,成蟜一晃动起来,那张垮掉的小脸,瞬间变得精神起来,再次挂上了婴儿纯真无邪的笑容。
成蟜瞄了眼气头上的楚使,挑拨道:“长公子算是半个楚人,没想到竟然与燕使如此亲近,看来还是燕使心中对秦国怀有善意,而不似楚使那般,人面兽心,总想着从秦国身上获得好处!”
“要知道,小孩子内心最为纯净,做出的选择,就是最正确的。”
燕使不敢回应成蟜的吹捧,招不招小孩子喜欢他不知道。
得罪楚国,他也不怕。
因为燕楚两国之间隔着魏赵齐,楚国还没有能力穿过这些国家,攻打燕国。
身为弱小之国,唯独害怕成蟜的吹捧,很难不让怀疑,其另有目的。
尤其是在想起成蟜的某些传闻后,燕使就更加担忧起来,说话都不敢大声:“公子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即可,燕国若能做到,定无不从之理。”
“燕使既然这么说了,那本公子可就提了?”成蟜故意试探道。
“公子,但请直说。”燕使道。
成蟜的目光从满腔怒意的楚使身上挪开,移到义愤填膺的赵使身上,数次欲言又止,经过一番斟酌后,道:“我要燕国每三个月攻打赵国一次,无论胜负,燕国在战争的损耗,秦国愿意买单。”
“此外,燕国若是胜了赵国,秦国还会多赠送燕国一份战利品,绝不会让燕国在与赵国交战过程中吃亏。”
抬头对上成蟜期待的小眼神,燕使有些不淡定了。
仿佛能够感受到空气中的无形压迫,赵使警告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如芒在背。
话说,秦国与燕国也不接壤,他本不该害怕。
可秦楚又有所不同。
秦国要想对燕国出手,除了赵国不可能借道给秦。
秦军进出韩国,如入无人之境,打穿魏国也是轻轻松松,齐国更是不久前,刚刚借过道。
一个是家门口的恶毒邻居,一个是随时会上门的强悍村霸。
燕使两个都不敢得罪,年年攻赵,那是为了收回失地,可不是为了得罪赵国。
若是按照成蟜说的做,燕赵将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燕使不敢答应,又不敢不答应,只能哭诉道:“燕国不久前,刚刚经历一场战事,损失惨重,民间动荡不安,军中士气颓靡,恐难以完成公子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