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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自从我儿去了秦国,他们父子就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老妪在李斯的搀扶下站稳,步履匆匆地往外走。

李斯小步快走地跟在身边,双手打开,护着老人家的两侧,生怕她脚下打滑,“此子器宇轩昂,将来必定是一生富贵,郑国兄有福气了。”

“大人说话就是好听,比村里那些人说的好听多了。”

老妪听到李斯夸孙子,布满皱纹的眼角,夹在一起,笑弯了整个眉峰。

郑国去秦的事情,老妪一直烂在心里。就连他的妻儿都没有告诉。

每天听着村子里的人议论纷纷,她一大把年纪了,听了也就过去了。

但是,郑平年轻气盛,没少因为这件事和村里的人起争执。

若不是家里每年都会拿出来不少粮食,贴补村子,稍微缓和了关系,他们大概率就要搬走了,到时候郑国回来,可就找不到家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但都是李斯夸郑平,把老妪哄得喜笑颜开,时不时地点头或摇头回应。

他们一起走出院子。

郑平这是也看到了被李斯扶出来的老妪,连忙大声喊道:“祖母,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早跟你说了,这是你那混球爹良心发现,派来的人,要接你们去享福了,你还不信。”

方才带路的老者,躲在人群里嘟囔道。

他自以为声音不大,但还是被郑平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里,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如同一只随时暴走的饿狼,冷声道:“再说我父亲坏话,别怪我不敬老人,打断你的狗牙!”

老者往人群后面退了退。

这是个愣头青,要不然就凭郑国的老娘和他那柔弱的婆娘,早就被村子里的人占去了田地。

也就是有这么个愣小子在,再加上郑大娘会时不时贴补村子,所以他们才没有铤而走险,免得便宜没占到,还被愣小子伤到,那就亏大了。

“郑大娘怎么就养出你们这对父子,一个是白眼狼,一个是愣头青。”老者退到人群最后面,人怂了,嘴上却不怂,把声音压得更低,吐槽道。

他身边几个同村来看热闹的人,听到他的话,纷纷取笑起来。

“老五叔,您老是长辈,站到前面去,我就不信那个愣小子敢对你动手?”

“就是,老五叔你去,他若是敢对你动手,就算是有郑大娘护着,我们也饶不了他。”

老者是过过嘴瘾,又不是傻子,要不然也不会退到最后面。

他抬起手,就是一人一个脑瓜崩,没好气道:“那是个愣头青,你们是想让他失手打死我吗?”

正如那几个人说的,老五叔是村子里的长辈,没人敢得罪。

挨了几个脑瓜崩,个个都老实了下来。

李斯扶着老妪走出院子,向随从下令道:“放他过来。”

有了李斯的准许,郑平很快就跑到了家里,他目光不善地审视着眼前的陌生人。

然后,站在老妪的另外一侧,扶着她问道:“祖母,这又是哪来的骗子?要不要我赶走他?”

老妪笑呵呵地拍着郑平的手背,让他放松戒备,为他介绍道:“这是你父亲的好友,这次来,就是为了接咱们一家过去的。”

郑平虽说早就从老者那里听说了,却不过是胡乱瞎猜,他听的次数不少,也就不当真。

现在,听到老妪亲口说出,不信也不行啊?

他再次打量着李斯,心中还有几分怀疑,却是顾虑老妪的感受,没有直接开口质问。

郑平扶着老妪,就准备回到屋里去,边问道:“祖母,父亲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怎么突然就派人来了?”

说白了,他就是怀疑李斯的身份。

对于这份怀疑,李斯觉得是合情合理的,反而有些欣赏起郑平的谨慎细心。

老妪没有立即回答孙儿,而是在他的陪同下,进了屋子。

她爬到塌上,掀开墙角处的被褥,从下面拿出来一份信,将床榻恢复原样后,蹒跚着走了过来,把信放到郑平手里,“这是前几日,你父亲托人带来的书信,我担心是假的,就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母子,怕给了你们希望,最后又什么都是一场空。”

“现在,这位大人来了,就说明你父亲信中所说,句句属实,他确实是来接你们。”

郑平拿着这份他听过了,却一直没有见过的书信,回头瞄了眼安静如山的李斯,打开书信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眉毛皱了起来,流露出浓浓的愁绪。

郑平把书信还给老妪,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斯,“你是秦国的廷尉正?这在秦国也是大官了,父亲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水工,怎么可能认识大人?”

他的这些疑问,老妪曾经也有,但是这几天的时间,她早就想通了。

老妪代替李斯,向孙儿解释道:“你父亲是个水工,结交廷尉正的可能性不大,可让廷尉正亲自来接我们的可能性更低,更不可能危害我们,一个水工,没有威胁的价值,不值得大人跑这一趟。”

老妪的见解,不能说对,也不能说错了,总之是圆上了郑平的疑问。

既然如此,李斯也就懒得开口解释了,省些口水挺好的。

家里有个通情达理的老人,确实很重要!

本来以为这会是场要用出非常规手段的劫人,没想到老人家自己就说服了自己,还顺带着说服了郑国的儿子。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他的妻了,郑平的选择,对于她来说,会是至关重要的参考意见。

郑国的家人前往咸阳,指日可待。

老妪身为家里的定海神针,一眼就看出了郑平的犹豫不决,也明白他为什么犹豫。

郑国离开家的时候,郑平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意气风发。

多年未见的父亲,突然要接他们去咸阳,郑平的心里八成是既期待,又抵触。

老妪打发孙子离开,顺便让他出去转转,冷静一下,“平儿,去接你娘回来,今天不做农活了。另外若是遇到有人问起,就说你爹在新郑,村子里都是这么传,你也这么说,千万不要说漏嘴,免得这些人再生是非。”

“祖母放心好了,我是村里有名的愣小子,谁敢问我,我就捡石头丢他。”郑平折叠起来的眉毛,随之展开,在和老妪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松自在,没有携带半点愁思。

老妪点点头,目送郑平离开。

然后,看向李斯,问道:“大人,可否给我们一些时间,把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再走。”

李斯再一次打量着什么都没有的屋子,真心觉得没有值得处理的地方,拍拍屁股就能走的地方,有什么好收拾的。

不过,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娘,想必在见到去接他们去秦的人时,也是看着家徒四壁的家,处处温馨,舍不得离开。

说不定,锅碗瓢盆,旧衣服破被褥,全都带着的。

再夸张一点儿,甚至家里养的老母鸡,也装进锅里,带着了,路上还能有个蛋吃。

想着想着,李斯就出神了,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脸上挂着温馨。

老妪并没有开口打断李斯的畅想,一直等到李斯回过神来,听见他说:“老夫人尽管收拾,在下这几天都会住在村子里,等你们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去新郑,然后再转道去咸阳。”

李斯已经装病了,使团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甘罗处理,他这几天的任务,就是接郑国的家人。

留在村子里不走,既可以表明态度,进一步获取郑国家人的信任,又能够震慑住村子里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李斯打小贫苦,自然知道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样子。

大家都很困难的时候,大家伙就是乡里邻居,友善和睦。

一旦有哪家哪户发达了,酸倒是人之常情,李斯不担心这个,他担心的那些想要一劳永逸的坏心人。

而李斯留下来,也是想看看,这么多年,郑国的家人,是怎么在村子里成为积余之家的。

一个男丁,一个妇女,一个老人,这样的家庭配置,不说饿死,吃不饱是肯定的。

那些兄弟多的,定然会来抢粮抢地。

就算郑平是个愣头青,也吓不退那些贪心膨胀的人。

“那就有劳大人多等几天了,待老妇把家中余粮送给村里的人,我们就出发。”

老妪的话,引起了李斯的兴趣,之前带路的人就说过,这家人会送粮贴补村子里。

李斯很好奇,升米恩斗米仇,郑国的老娘是如何做的,才没有招致麻烦事。

他问道:“老夫人是要给每家每户都送吗?在下可以让随从帮忙,这样会快一些。”

老妪转身来到床榻边上,并没有回答李斯的问题,说道:“大人能不能帮个忙,把床榻挪开一些。”

李斯和老妪分站两头,同时用力,把床榻拉开,留出一条能够让一个进入的缝隙。

老妪侧着身子进去,踩着地面试了两下,然后蹲下去,开始用手挖。

没多久,她就拿着一个包裹走了出来。

看老妪吃力的模样,应该是重物,李斯连忙上前帮忙。

老妪干脆直接松手,包裹沉甸甸地落在李斯手里,她说道:“这是我儿离开韩国之前,送回来的百金,我一直藏着,现在就交给大人了,算是感谢大人接我们全家团聚。”

李斯微微愣神,这算不算变相受贿?

没等他拒绝,老妪继续说道:“村子里有歹心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但是吃不饱肚子的有很多家,我们家里人少,争地争水都不如人,想守住我儿获得的那些田地,更难。

所以老妇就每年拿出些粮食贴补那些吃不上饭的人家,他们不想第二年继续饿肚子,自然就会帮助我们,久而久之村里的人,也就没有明着欺负我们的了,毕竟得罪我们一家,等于得罪了半个村子;

若是有人吃里扒外,本该给他们的粮食,就会送给别人,这样一来,他们想要夺地的人,就要想清楚得罪半个村子是什么下场。”

李斯听地直摇头,这么浅显的道理,一个老妇人都知道,六国却不知道。

联合起来抗秦,玩心眼子。

不联合起来,照样玩心眼子。

就这?

要是能赢,除非秦国一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