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溪说完,就要往里闯。
苏金儿慌忙之中,想前去拦着,她哪里能拦得住言溪。
言溪一抬手就将她掀倒在地,道:“金妃,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你是个明白人,若是一意孤行,恐落得跟你姐姐一样的下场。”
苏金儿倒在地上,顿时被摔得疼痛难忍,她觉得这个言妃娘娘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自己当初受了太后之命,进宫来承受恩宠,根本就是错了?
不过,谁又能违抗太后的旨意呢?就算这是一条不归路。
她摸了摸自己摔的生疼的大腿,挣扎着动不了。
旁边的小宫女,见她不能动,也不敢轻易搀扶,只等她稍微恢复一点儿过来,才将她扶了起来。
顾宴开还在卧榻上休息,整个寝宫里一股氤氲之气,阴郁又令人窒息。
她径直走到床帐前,撩起纱帘,一把将顾宴开给晃醒,“起来!”
顾宴开微微睁开眼睛,他还不知道锦绣阁外发生的一切,悠悠道:“爱妃,你给朕这是听得什么雅乐,怎么朕听后甚觉欢喜,余音绕梁?”
他这是将言溪当成了苏金儿。
言溪心里来了气,还爱妃,爱你个头。
她使劲儿晃了他几下,道:“快起来,是我!”
顾宴开睁开眼睛,见是言溪,便悠悠道:“你如何来了?朕几日都不曾见你。这刚回了京,又不见踪影。”
这哪里是几日不见的该说的话?分明是满腹牢骚,怨气十足。自己若不是替他肃清朝堂上的障碍,至于不顾惜溪去各种奔波么?
自己没有怨言,他反而却心生不满了。
想到这里,言溪心里突然生出几分酸楚来。
这时,苏金儿却不顾身上的疼痛和衣裙上的尘土,快步跑到顾宴开跟前,道:“皇上,臣妾该死,没能拦住姐姐,扰了皇上的清梦......”
她这副楚楚可怜,涕泪交加的样子,让人顿生怜悯之心。
顾宴开终于清醒了,他想马上坐起来,不料身体却不听使唤,身子有些软绵绵的,犹如棉花一般,他费力一动,头还有些眩晕。
他对言溪摆手,道:“过来扶我!”
言溪见他身体不适,此刻也顾不上跟他计较刚才事情的对错,俯身将他从床榻上扶了起来。
顾宴开定睛看了一眼,下面跪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苏金儿,道:“金妃不必如此,快起来。朕知道言妃的脾气,不怪你!”
顾宴开说完,顿觉眼前一黑,便倒在了言溪的怀里。
言溪见他脸色蜡黄,眼周围也黑了一圈,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指着苏金儿道:“若是皇上有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没想到,刚才还在皇上跟前哭哭啼啼的苏金儿,立刻擦了把眼泪,从地上晃悠着站起来,语气阴冷道:“就怕你没这个机会!”
言溪没听她说什么,便叫香草去找宸安殿的徐公公。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徐公公带了一行人抬着步辇,将皇上顾宴开抬去了红莲斋。
这一路上,徐公公的心突突直跳,他不断地擦着额头上的汗。
言溪见他神色慌张,便喊住了他,给他宽慰了一番。他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如今皇上这副模样,他心里紧张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更让他心里为之紧张的是,小皇子福治年纪尚小,丝毫没有分辨之心。
如此一来,这大梁的江山名义上是顾家的,实际上却成了苏家的,到时候,皇权旁落,就会天下大乱了。
想到这里,他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言溪见他心头仍有驱不散的愁云,又道:“徐公公,可否将心头事儿说说?看看本宫是否有解?“
徐公公见言溪如此说,也直白道:“娘娘,这几年为了大梁,为了皇上,你奔波太多,整个大梁国的子民都应该谢您。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皇上的子嗣也同等重要?”
言溪听罢,停了脚步,像是瞬间被惊到了!
徐公公所言不无道理。眼下,顾宴开根本没有儿子可以继承他的皇位,若是他一旦遭遇不测,这大梁的江山就彻底拱手让给苏家了。
想到了这里,她感觉后脊背发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年,自己一直在给皇上扫除政治上的障碍,可是繁衍子嗣也是一件大事儿。
不过,她又是此刻最不用担心顾宴开出事情的。因为,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到了红莲斋,她立刻命令小宫女将张天医叫了出来。张天医一阵气定神闲的休憩之后,也攒足了精神。
他见榻上躺着人的样貌和衣着,心里也猜到了八九分。
此事非同小可,他也不得不多看言溪的眼色行事。
这些年,他对外一直以神奇的医术示人,可没有人知道他还精通音律,擅长制毒解毒。
他走到顾宴开跟前,见他脸上缠绕着黑气,胸口浮着一股气息,看着似有似无的样子,便知道他中了“乐毒”。
这用靡靡之音,能让一个男人变得魂不守舍,除了他以及自己的徒弟荷花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他的同门师妹天韵。
可惜的是,天韵师妹在诞下一对双胎女儿后,就追随她逝去的夫君去了。
后来,他千辛万苦找到了其中的一个,还收了她做徒弟,就是荷花。这另外一个桃花,还是荷花自己找寻到的。
人总是“多情总被无情恼”,自己这一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就算是为了天韵师妹付出的再多,她终究是对自己无情的。否则,她当年为什么宁愿追随逝去的夫君,也不多念自己的情谊呢?
想到这里,张天医心里苦笑了一下,他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包银针,分别插在顾宴开的头顶和命门处。
“娘娘,草民需要一副古筝。”张天医走到言溪跟前道。
看来,张天医这是要以毒攻毒,用“乐毒”来治疗“乐毒”。
她命香草将古筝取来,放到张天医跟前。
张天医微微闭上了眼睛,他脑子里浮现出天韵年少的影子。他趁机坐到了古筝跟前,用手摩挲着琴弦,一勾一挑间,旋律从他的指尖传来。
这是痴情的炫音,正好跟皇上听的纸醉金迷的靡靡之音相反,让人清净又悲怆。
一曲完毕,只见顾宴开的手指微动,喊着:“言妃,我......我......”
说着,他的嘴里吐出一口紫红色的血液来,渐渐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