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清冷的很,完全没有了往日里卢府那种热闹气氛。这时,玉儿正端着一盆水,往外走。正迎面撞上,前来的言溪,她放下水盆,兴奋的跑到屋子里,喊着:“夫人,夫人......”
卢夫人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就是坐卧,身上还不是那么有劲儿。平日,太阳好的时候,都让玉儿搬着木椅到外面,在阳光下晒晒。
卢夫人听说是言溪,高兴得来不及搀扶,就踉跄着跑到了门口。看到言溪后,她又高兴又难过,道:“娘娘,你来了?”
说完,她又要给言溪行礼。言溪赶忙上前搀住了她,“夫人,不必多礼!”
卢夫人抓起言溪的手,道:“托了娘娘的福,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如今已经不用吃药,只需要好好养着,身体便能恢复了!”
“真是太好了!”言溪十分兴奋。这个当年差点儿就进了棺材的人,如今能够有这样的光景,真是让人开心。
这时,就听见外面有人骂骂咧咧,道:“这整天一点儿油水都没有,你自己吃斋念佛,那是你自己的事儿。我可不想跟你遭这个罪!老爷,没出事儿之前,家里多少金银珠宝?我就不信,你那里连银子都没有。如今,这院里连个丫鬟都没有,你自己却偏偏留了两个。我堂堂一个姨娘,成了伺候人的老妈子,这到底有没有个王法?”
言溪一听,是薛姨娘,心里的火气便上了头。
卢夫人皱起眉头,正想让玉儿搀着她出去,却被言溪按在了椅子上。
她快步走出门去,指着薛姨娘道:“本宫就是王法,若你的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还在这里胡咧咧,我今儿就给你安上一个。”
薛姨娘可没有想到,这屋里面,还有其他人,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意的叫嚣。她看到言溪,吓得腿都软了。
上两天,她被冬红拎着扔出厢房之后,摔了个大马趴,在床上躺了一天,才敢下床。
她算是知道,这位娘娘的力气到底有多大了。
“娘娘,娘娘,饶命!”薛姨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泛着白,嘴唇有些颤颤的抖动。
言溪站在台阶上,俯视了她一眼,道:“今日,你仍旧不知道能够苟活下去,是靠了什么?”
薛姨娘微微抬了抬头,道:“娘娘,老爷进了大牢,家人能够支撑下去,当然......当然是靠了皇上的恩惠。”
言溪鼻子里一哼,道:“小人就是小人,见识如此短浅!”
言溪说着,走下台阶,不疾不徐地走到薛姨娘跟前,俯身下去,凑到她的脸前道:“是多亏了夫人!”
薛姨娘不知所以然的看了言溪一眼,道:“夫人?”
她转头已然走到了台阶上,身体靠着玉儿支撑的卢夫人。卢夫人的脸上带着一丝淡然的表情,像一尊菩萨一般的看着她。
她又看着言溪,轻微的喉咙颤动,“怎么会?她应该恨不得我死吧?”
言溪冷笑了一下,“你以为谁都像你,活在一个阴暗的世界里?本来,卢广生抓了进去,你要么跟着他进去,要么留在府里。可留在府里,就要多一个人吃饭,生计都成了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你发卖出去。夫人怜你,嫁给卢广生一直没有生养,这辈子连个依靠也没有,她不忍心发卖你,让你跟了她。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对待她?”
言溪说完,看向卢夫人,又道:“夫人菩萨心肠,是不会怎么你的,可我?却......”
言溪说着,再次低下头,看着跪在她惊恐得薛姨娘,“看不了这样的情形!”
“娘娘饶命!”薛姨娘喊道。
言溪的眼神,一副坚定不可动摇的样子,任凭薛姨娘如何用力摇晃,依旧不可动摇。
薛姨娘心灰意冷之下,看向卢夫人。她爬到卢夫人跟前,第一次用卑微到不能卑微的声音,说:“夫人,求您饶了我!”
卢夫人淡淡的说道:“你欺我,辱我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这个时候?”
薛姨娘啜泣道:“对不起,夫人。以前,都是我不好,夫人别跟我一般见识!”
薛姨娘的哭泣声,渐渐的由小变大,慢慢的嚎啕大哭起来。是啊,她没有想到过这个时候,需要在她瞧不上的人面前乞怜。
少女时候,不过是路过了一片梨花林,掐了朵梨花,插在头上,被路过的卢广生看了,就抬了两个木箱子的聘礼到她家。她便成了卢广生的小妾。
都是女人,凭什么别人能做正头夫人,自己却只能做妾?男人嘛,都是贪好姿色的,为了保持姣好的容颜,她试过太多能保持容颜的药物。直到有一天,卢广生又接了女人进来,她这才发现,再好的药物,也抵不过“花开正红”。
她猛然醒悟,可为时已晚,自己已经失去的太多了。保持容颜的药物,都有些毒性的,这些东西集聚在体内,已经让她没有了生儿育女的能力。她痛过、哭过、扔掉了那些毒物,最后,也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容颜苍老的怪物。她便将所有的恨,都发泄在了卢夫人身上。
若是,当初只为自己活,不争不抢,也许膝下会有小儿女,就算是家落魄了,可也有希望。如今,这副样子,只剩下一副躯壳,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
想到这里,薛姨娘跪在卢夫人面前磕了几个响头,嗫嚅道:“夫......夫人,这一生,我活得太过糊涂,下辈子我当牛做马,再好好偿还你!”
说完,薛姨娘爬起来,朝着墙根儿撞去。
只是,言溪身手比薛姨娘要快得多,她将薛姨娘拦了下来,道:“怎么?想死?那么容易,岂不是便宜了你?”
卢夫人没有想到薛姨娘会有寻死的想法,看到言溪将她拦下,心里才舒了一口气。玉儿搀扶着她,走到薛姨娘跟前,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卢广生的眼里只有权利和银子,我们只是他的锦上添花,而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部分,最痛的部分,何必又要相互折磨呢?”
薛姨娘泪眼婆娑的看着卢夫人,道:“可惜,我懂得晚了!这让我活着,如何天天儿面对你?”
“不晚,不晚。”卢夫人答道。
言溪斜晲了薛姨娘一眼,道:“别下辈子了,你这辈子好好做牛做马,把欠夫人的债全部还完,我就饶了你!”
说完,她又讥诮一笑,道:“想要折磨你,可有很多方法哦!你知道我的厉害的!”
言溪伸出拳头,对着薛姨娘的头砸了过去,又迅速收了回来,把薛姨娘吓得往后一躲。
言溪“哈-哈”一笑,道:“这么怕被打,还想去死,简直是笑话!好好活着吧!”
卢夫人见言溪这么说,连忙说:“快,都去屋里,外面怪冷的!哦,对了,娘娘,我这里有一封莲儿来的信,你看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回到屋里,还是屋子里暖和些,里面的炭火将整个屋子烤的暖烘烘的。
玉儿灌了两个汤婆子,给卢夫人和言溪拿在手里。卢夫人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薛姨娘,“给你!”
薛姨娘正要推辞,只见卢夫人脸色一冷,道:“快拿着!”她说完,就将汤婆子塞到薛姨娘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