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
“嫔妾给舒贵妃娘娘请安,”苏静翕走进来,行礼。
“珍妹妹不必多礼,起吧,”坐在上首的乔静姝淡淡的回了一句,并未为难她。
苏静翕缓缓起身,许久不见后宫妃嫔,当她轻抬起脸蛋之时,隐隐能听见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苏静翕心中觉得好笑,今日她可是特地盛装打扮的呢。
无可挑剔的五官越发的精致难言,细致的描绘出绝美的轮廓,不施粉黛的两颊处,隐隐可见一双梨涡轻陷,肌肤吹弹可破,容貌出尘脱俗,眸光流转,眉目含情,瞬间便可夺人呼吸。
大朵芙蓉淡粉色软烟罗,一袭水蓝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松松垮垮挽就的三千发丝,只用两只水晶玉钗斜插其上,远看虽素雅,近看却是相得益彰,配合起来有股说不出来的韵味,绝美至极。
众位妃嫔在惊叹之余,也不免有些嫉妒,这些日子皇上一来后宫便是直接往关雎宫而去,其他地方竟是再未踏足,有了皇上的陪伴与滋润,自是貌美喜人,哪里像她们自己,已是好久皆未见天颜,更别提宠幸了。
“不知道珍妹妹可是本宫叫你前来所为何事?”舒贵妃亦是为她的容貌之改变有些微愣,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
比起其他人,她早就发现苏静翕是个难得的美人,不同于一般的美人,空有容貌,观之总是觉得少了几分感觉,但是在苏静翕的身上,便可将那几分感觉察觉出来,那便是灵气。
是的,灵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不仅仅是美,而是仙,却又不是高不可攀,而是看得见摸得着,尤其是那双眼睛,顾盼神飞,干净透亮,人亦是如此。
在这后宫之中,能够保持如此干净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内心的**总是或多或少的体现在了眼里,而后便是脸上,相由心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她,乔静姝亦不知她是否真的如表面上那般干净,但是能维持这份干净这么久,可见便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或许也是太过简单,想必,他喜欢的也是这种独一无二的慰藉吧。
长期处于阴雨天气之中,如何不喜爱阳光呢。
“嫔妾若是一点都不知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吧,娘娘有任何疑问,尽管提出来,嫔妾定会知无不言。”
话音一落,其他人皆感慨苏静翕一如既往的没脑子,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便是撇清干系,毕竟在关雎宫附近的莲湖出现一具浮尸,太过让人有所忌讳,不论是不是与自己有所干系。
舒贵妃却对她有了几分刮目相看,眼里不免含了几分赞赏之意,一般人只以为撇清干系才是最重要的,却不知没有隔阂,没有猜忌,才是身为后宫妃嫔该谨守的原则,皇上相不相信才是根本。
“既如此,本宫这里确实有些疑问,需要珍妹妹为我等解惑一二,还希望珍妹妹实话实说,”舒贵妃其实亦是相信苏静翕的,只是既然皇后将此事交与她全权处理,她却不能不做好这些表面功夫。
苏静翕福了福身子,“娘娘请问便是。”
本是一场审问,却偏偏弄成了问询,聪明之人自是很快便能从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之中,感受到话里话外的转变,是以心里不免要重新审视苏静翕这个人。
“你可认识葬身莲湖的那位宫女?”
苏静翕轻笑一声,“娘娘如此说,那嫔妾只能说不认识了,毕竟嫔妾实在不知道娘娘所说的到底是哪位宫女啊。”
乔静姝闻言也轻笑了一声,“是本宫的不是,那位宫女便是杜贵人的贴身宫女,一直在芷箐苑伺候的。”
“娘娘这样提起,嫔妾自是记起来了,可是前些日子随同杜贵人来嫔妾的关雎宫的那位?”苏静翕皱眉想了想,如实回答道。
苏静翕话音一落,周围人皆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紧紧的集中在她的脸上,企图从其中看出什么来,舒贵妃扫了一眼下方的众位妃嫔,“正是那位。”
苏静翕点点头,“那么娘娘还想询问什么?”
“现有证据指明,是你与杜贵人二人密谋谋害杜小仪的孩子,为了处理干净,才杀人灭口,抛尸毁迹,对此,珍妹妹有何想法,尽管说来。”
“珍妹妹不会是想不到措辞来狡辩吧,怎的这许久都不说话?”淑妃等人见她久久不语,是以嗤笑道。
苏静翕以前以为淑妃的性子是率真坦诚,可是这种逮着谁都想咬一口的性子,如今越看越是不顺眼,尤其她咬的人是自己的时候。
“淑妃姐姐倒是瞧着急着把罪名往嫔妾的头上推一般,如此性急,可是怕了真相浮出水面啊?”苏静翕淡淡出声,语气讽刺。
淑妃显然没有想到苏静翕会有朝一日敢将她的伶牙俐齿用于自己身上,已经好久没有人敢把矛头指在她的身上了,反应过来,嗤笑一声,“本宫不过是打趣几句罢了,珍容华何必恼羞成怒呢?”
说不过便以位分来压,只不过,苏静翕早已不是刚刚入宫的那个苏静翕了,是以勾了勾嘴角,“淑妃娘娘从何处看出嫔妾恼了?又怎知嫔妾怒了呢?”
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浅笑声,在座的妃嫔除了舒贵妃,基本上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皆被淑妃的那张嘴气到过,有人帮着出气,好戏不看白不看。
淑妃正准备说话,外面却响起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臣妾|嫔妾|婢妾参见皇上,”众人皆行礼。
宗政瑾走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见孤身站在殿中间的人,形影孤只,茕茕孑立,心里忽然便有了几分心疼,不是滋味。
面上并不显,走到上首,“都起来吧。”
“谢皇上。”
“问的如何了?可有查出凶手?”宗政瑾转头问向舒贵妃。
舒贵妃摇了摇头,“并不知凶手如何,皇上可要亲自问询?”
“不了,你问吧,朕听着,”宗政瑾摇了摇头,又说道,“她站久了不舒服,你挑着重要的问吧。”
言下之意,便是相信苏静翕不是背后主谋,众人自然能听出他的意思。
“是,”舒贵妃点了点头,才说道,“珍妹妹,有证据证明,那晚你身边的大宫女代曼在亥时一刻还出了宫门,及至宫门落锁之时才回来,还有,之前杜贵人前去关雎宫,与你相谈了近一个时辰,不知所为何事,这些你可能解释清楚?”
苏静翕浅笑一声,“公道自在人心,嫔妾相信定是可以说的清楚的。”
“杜贵人前些日子来嫔妾的关雎宫,是因为听闻她的母亲生命垂危,前来求嫔妾相助她一二,嫔妾因联想到自己的娘亲,血脉相连,是以答应帮助她,便派人去了尚宫局,让人前去杜府察看情况,这些尚宫局皆是有记录的,娘娘派人前去查证便是。”
“也许是故意使的计谋呢?表面上如此,内地里……”淑妃装其不意的小声嘀咕道,声音虽小了些,但是坐在她身边的人都听进了耳朵里,包括宗政瑾。
“至于代曼那晚为何外出,这个……”苏静翕并不接她的话,只当没有听见,把目光移向上首。
宗政瑾与她四目相对,眼里溢出极淡的笑意,“这个就不用解释了。”
那晚代曼外出,实则是因为她那晚宿在了乾清宫,代曼深夜前去,是为了替她送去那个放在她梳妆台下的小盒子,装有他满心罪恶的“证据”。
本来也可以交由苏顺闲的,只是代曼这妮子,自从上次着了道,现在谨慎了许多,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而且重点是她以为那个盒子里装的是贵重的东西,是以不敢假手他人。
若是代曼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只怕会羞煞了脸。
其他人见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不着痕迹的侧过身子,眼神愤恨的能将苏静翕凌迟百次。
“再有便是,即使那浮尸出现在莲湖,嫔妾以为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莲湖是在关雎宫附近不错,但是也是在储秀宫附近,长春宫、甘泉宫皆是相距不远,按照这么说,嫔妾以为并不止嫔妾一人有嫌疑。”
“况且,若是真的是嫔妾所为,嫔妾以为,没有人会那样蠢笨的将疑点引向自身,贼喊捉贼并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所以,若是皇上真的怀疑嫔妾,嫔妾恳请彻查此事,还嫔妾一个清白。”
“也许当真是贼喊捉贼呢,”湘婕妤紧接着出声,对于苏静翕将嫌疑指向她的甘泉宫,却是十分不愿的。
苏静翕勾了勾嘴角,“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想必众位皆明白,清者自清,到底是谁做的她心里定然清楚,奉劝那位一句,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好自为之才是。”
说完苏静翕便跪在地上,“皇上,嫔妾愿意发毒誓以证自身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