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春——
正月,新年的喜乐气氛仍旧浓郁。
胡同里,光秃秃的梧桐树被白雪包裹,树上的红灯笼也落了一层雪,路面上的积雪中印着一串串长长的脚印,延伸到各家各户的院子里。
路上相熟的人碰面都会互道新年好,然后各自走家串巷去拜年。
孩子们穿着过年才买的新袄子,兴奋得跟在大人们身后,给长辈们磕了头,说完吉利话,就能领到几毛钱的红包。
逮住机会脱离大人的控制后,就迫不及待跑去买盼了一年的小人儿书。
男孩们喜欢在积雪里塞上炮仗炸着玩儿,一边玩一边相互炫耀刚买的东西,尽管冻得鼻涕泡都快结成冰,却还是玩儿得不亦乐乎。
女孩子多数喜欢把压岁钱攒起来,当然……最后还没攒热乎就成了妈妈的……
司央难得睡一个懒觉,还在床上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裴霆禹在铲雪的声音。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雪,院子里的路都盖住了,为了防止家人摔倒,他早早起来把路铲出来。
聿宝趁机缠着爸爸要在前院堆一个雪人,一人一狗缠着他根本没法做事,只能答应了。
司央听着父子俩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她睡意全无。
轻轻掀开暖烘烘的被子,被窝里的两个小肉团子都醒了,看见妈妈后不约而同地朝她露出了一个能萌化人心的笑容。
小宥宝翻身就爬到了妈妈身边,开启了自动找奶模式。
小宁宝也有样学样,找妈妈要奶吃。
司央赶紧坐起来,穿好衣服给他们冲牛奶去,现在两个孩子已经快一岁 ,所以她决定给他们断掉母乳。
吴大娘也给司央准备了回奶茶,为了顺利断奶,今晚起就由裴霆禹带他们两个睡。
司央则自请去客房。
裴霆禹结束了新部队的磨合期,没有特殊情况几乎每天都能回来了,正好方便司央给孩子们断奶。
晚上,司央独自去客房睡觉时,趁机给秋霞写了信,她做的衣服在龙丽珍和夏禾的共同宣传下,反响非常好。
她让秋霞继续沉下心来,并且可以开始留意找帮手了,前提是一定要找手艺精湛的。
另外夏禾拜托秋霞帮忙做一身嫁衣,具体尺码和要求,以及酬金她会另外寄过去。
司央让她趁机给自己做的服装想一个品牌名。
大约十天后,司央收到了秋霞的回信,看着信上工整的字迹,司央有些惊讶。
犹记得刚认识秋霞时,她还是个字都认不了几个的‘文盲’,短短几年的时间,她不仅能认,还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了。
司央不由想起那句,‘越努力,越幸运’,果然没有谁的成功是全靠运气的。
“啪——”屋顶的积雪砸落在庭院中,司央透过玻璃看了眼挂着冰凌的屋檐,暖室中茶香四溢,思绪回笼。
她坐在温暖的围炉前,一边煮茶,一边读秋霞的信。
前面多是些司央离开军属院后发生的事,后面谈到服装事业,她把给服装品牌命名的事交给了司央,她说她的能力有限就只会做衣服,其他的她真的不懂。
于是司央只好替她做决定了。
思来想去,她在白字上写下【瑞霞】两个字,意思是吉祥的彩霞,又取了秋霞的名字,寓意很不错。
于是她利用祥云图样,将瑞霞两个字设计成了商标的样子,邮寄给了秋霞。
很快在五月初,司央收到了第一件绣有‘瑞霞’商标的大红色喜裙。
裙子整体是中式传统风格,上身是立领加盘扣的设计,下身则是过膝长裙。
细看之下,裙面居然绣有一圈流光溢彩的牡丹花,那栩栩如生的花朵仿佛隐匿在布料中,会随着光影变幻时隐时现。
不仅不显张扬奢侈,而且还为这看似简单的裙子,增添了层叠交错的梦幻色彩。
夏禾见到的第一眼便爱不释手了,直呼几个月的等待值了。
司央笑着提醒她,一定要好好保管这条裙子,毕竟这是瑞霞的第一件刺绣作品,将来很有可能价值连城。
夏禾只当司央是说笑,但谁让她是真的喜欢这裙子呢?所以就算司央不说,她也会珍惜的。
秦凌霄和夏禾结婚的当天,司央和裴霆禹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喝喜酒了。
就连秦时宴这个几乎在实验室里安家的人也到场了。
一对新人珠联璧合,看得羡煞旁人。
就在其他宾客都在盯着新郎新娘时,秦时宴却一边抱着两个小外甥,一边被司央盯着催婚。
“你就不着急吗?单身汉那么多,就算少你一个又不会绝种,你实验室里适合的女同志就不少,你但凡抬起头看一眼说不定就凑成对了。”
“我暂时没那心思。”秦时宴以为自己现在无父无母,就算单身到死也不会有人管他的闲事,没想到还要被妹妹管。
“暂时是几时?你今年多大了?快三十了吧?等你想起来要找个女人的时候,身体机能都退化了,后代还能健康吗?”
秦时宴被噎住,身为科学家,他自然知道在年轻的时候繁衍的后代,要比上了年纪后生下的更健康。
“我也不是非得要结婚生孩子不可,科学研究成果就是我的后代。”秦时宴说了实话,他本就没打算结婚成家。
“你真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吗?”司央不是个会把自己的主观意识强加给别人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婚姻也不是获得幸福唯一的途径。
只是,她也希望他能找到合适的人结伴同行,分享人生路上的风景。
“在我目前这个项目没有突破性进展之前,我是没想过的。”秦时宴正色道。
司央唇角抽了抽,行吧!祝好运!
这边司央已经决定尊重他人选择了,却不想聿宝已经溜去宴会厅,亲自给自己找舅妈了。
现在正是坐席的时间,所有宾客都已经围着桌子坐下了。
他穿梭在桌子中间,只要看见有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就会问一遍:
“姨姨,你长得好漂亮,你想当我的二舅妈吗?我二舅舅长得可帅啦……”
结果可想而知,女同志不是被问得面红耳赤,就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问了一圈下来,自然没一个当真的。
聿宝有些泄气,正要回去妈妈身边时,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上菜的大叔,眼看要被洒出来的汤汁溅到,下一瞬却被一股力量猛地一扯,下一秒就落进了一个香香的怀抱。
“你没事吧?”女孩的声音关切又温柔。
聿宝睁开眼睛,女孩虽然戴着眼镜,却掩盖不住那张明艳动人的脸。
“你的脸颊鼓鼓的,真可爱!我能捏一捏吗?”俞知音是个孩子控,她看到可爱的孩子就会忍不住亲近。
聿宝发现她比刚才问过的那些女同志们都要好看,看得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就快跳出来一样。
“让你捏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聿宝趁机提要求。
俞知音想了想,“是什么事呀?”
“当我的舅妈。”聿宝答得干脆,丝毫没觉得不妥。
俞知音哭笑不得,“你舅舅在哪儿?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吗?”
聿宝继续给秦时宴宣传:“我舅舅长得可帅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俞知音笑脸一僵,她已经相过几回亲了,但凡强调长得帅的,不是年纪大就是没个正经工作。
要么就是两样全占,不知道那位‘舅舅’是哪种情况。
俞知音正在心里猜测,就被聿宝往妈妈和秦时宴的那边拉了去。
司央正准备让裴霆禹去找聿宝,就见他牵着个漂亮知性的女同志过来了。
聿宝无视了妈妈探究的眼神,而是对背对着他的秦时宴喊道:
“二舅舅,我捡了一个二舅妈给你哟。”
聿宝这一嗓子喊完,周边桌上的宾客纷纷朝他们看了过来。
这下好了,尴尬成了今天的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