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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曹变蛟还在想,不知王廷臣那边怎么样了,应该到夏邑了。

步兵一般每天走三十到五十里,当然,这是常行军,若急行军与强行军,一天也可在百里之上,就看什么军队,高粱河之战,宋军便每日行军百里,连续十日,到达目标后还连续攻城十三天。

明末军队,当然不能与宋初军队相比,曹变蛟这种情况,在群敌环视攻击下行军,一天就是走五里、十里也正常,有这种速度,已经是超常发挥,因为是新军的缘故。

但骑兵就不一样,普通行军百里也很正常,急行军速度可达二百里,辽军骑兵便是每天二百里,连续奔了六天,行军一千二百里,急急赶到幽州与宋军交战。

王廷臣当然是急行军,应该很快到达夏邑,不过要设防夏邑,休整工事,还要与归德等地方取得联系,并向开封等处求援,应该会略略拖延一下。

又想,会不会有别的援兵到来?

……

第二日,崇祯十五年八月十八日,这是很多地方的斋日,曹变蛟早早睡来,昨晚闯营闹了一夜,似乎不断有兵马到来,但曹变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和衣而卧,仍然睡得香甜。

他的营地,一样是灯火通明,将士轮班守哨,防止流贼袭营,但却没事。

可以看到,经过昨晚的休整,还有大块的马肉吃下去。将士们精神好多了,果然养精蓄锐很重要。

早餐之时,仍然有大块的马肉,香味弥漫开来。将士们吃得兴高采烈同时,流营那方则忿忿不平,吃的都是他们的马。

火兵们还忙个不停,把一块块熟马肉切成小块,让士兵每人都携带一些,这样饿了,可以吃上一口,随时补充体力,就是死,也可以做个饱死鬼。

卯时中刻。响水两岸忽然安静下来。纷纷扰扰的双方探马不再彼此纠缠。但临战前紧张气氛,却让人觉得空气象要凝固似的,双方皆已纷纷出营。各自安排。

卯时末,曹变蛟的军阵行进,顺着响水边上行走,他已经变回了大方阵,凹凸阵应付骑兵得力,但对上步兵,显然的先天不足。

永城到夏邑这片地方太平坦了,就是麦田,也是一望无际那种,前后左右没有任何遮掩保护。非常有利骑兵攻击,旷野对骑,四面结营,以大方阵缓慢行军成为必然,况乎流贼还到了大股的步兵。

不过曹变蛟还是顺着响水边行走,虽然河水低浅,但有些河岸地段,还是不利跋涉上岸,靠岸行军,也可以稍稍掩护一下左翼。

流贼开始没什么大动静,只在明军行进时,有大股大股的马兵顺着左岸推进监视,其中几杆大旗,下方似乎一些流贼将领,默默在观察己方军阵特点。

但在辰时初,他们也开始动作,一股一股的步卒涉水而过,从响水上游与下游分别上岸,特别是他们下游,黑压压一片又一片,层层叠叠好若蝗虫。

曹变蛟就见响水变得混浊无比,还持续一阵一阵断流,可见上游经过人马虽然不如下游,但也非常之多,他们行进时发出的脚步,就算远远听去,也似乎轰响不停。

他举起千里镜眺望,看来流贼的打算,便是攻击己方后翼,将自己死死拖住,同时前方与右翼也会进攻,只有靠河的左翼,对岸遍布贼骑,似乎监视,但若有便宜可占,他们也会发动雷霆进攻。

同时他们也越来越多的马兵过河,远远窥探军阵三面,为防止流骑逼临后翼,曹变蛟正兵营的骑兵,分出了近千人断后,余者居于正中,随时支援各面。

不过他知道,这种平静不会持续很久,战斗爆发就在眼前。

“曹变蛟确实是名将!”

响水的左岸,李自成凝神注视着自己的大军,他看着无数的步骑过河而去,缓慢的,但明显的,渐渐将明军的军阵包含内中,沉重的脚步声、鼓点声,汇成一种让人窒息又沸腾的感觉。

而他关注的明军军阵,并没有出现刘宗敏等人所说的疏阵,而是眼前这种传统的方营,显然曹变蛟采取了应变,而且军阵森严,想要破阵,显而易见不容易。

他默默盘算,要攻破这个军阵,要死多少人,再回首看去,身旁各人也是出神,闻听李自成的话,李过似乎若有所思,李自成问道:“锦儿,在想什么呢?”

李过道:“闯王,俺在想,虽以步营攻打,可以消耗小曹的兵力铳药,但纯以步营拦截,只凭眼前兵力,怕挡他们不住。”

此时流营步卒约到了五万多人,不过有二万多是革、左五营的麾下,不说战力,各家协调就是个问题,以这时流营的混乱组织,当阵步卒败后,别处步兵显然救援难度很高。

虽昨晚还到了约三万人的饥民,但显然是不够的,余者步卒饥兵若全部汇集,怕也要二、三日,特别那些饥民,很大部分是由永城方向过来的革、左步营,还有罗汝才他们押解。

他们走得很慢,因为押解庞大人员,还要一直沿着永城到豪州的地界挖掘壕沟,所以虽说明军一路打打停停,他们追在屁股后面,却始终不能很快跟上。

闯营布置在豪州方向的火炮,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押到,这样不断添油,就算各处步卒与饥兵源源不断到达,然能否拦住曹变蛟,还真是难说。

其实他内中一些话语没有说出,但李自成却心知肚明,闯营、革左、曹营三家虽是联合,但硬仗恶仗总是闯营在打。余者二家总有捡便宜的嫌疑。

就说此仗,饥民全部汇集之前,主攻的步卒肯定是闯营人马,这让许多闯将愤愤不平。

李自成内心号令一统的心思更为强烈。不过面上他却是笑道:“无妨,此战我马军二万布置于响水上方,用来防备明军前突,还有王廷臣他们。余下近四万骑步骑相合,每次步军若败,马兵便可上前拖缠,然后步卒再汇集,再攻打,曹变蛟舍不得扔下五千新军,注定他要毁灭这河水之边。”

刘宗敏等人都是大笑。老实说他们不理解曹变蛟的做法。换成他们。早就抛下步兵跑了,只要马兵在,步卒要多少有多少。更不说饥民了,随便一裹胁就是上百万。

牛金星看着那方前行的明军军阵,脸上露出解气又复杂的神情,最后说道:“这便是不义之师的下场。”

……

辰时中,明军行到一个叫丁楼庄的地方,此时流贼逼得更近,除了众多马贼在左岸监视,余者三面,皆已不到二里,特别在军阵后翼。大股贼骑逼来,作出要攻击的态势。

明军不得不停了下来,准备作战。

此时战场情况,正面前方,是革左的步营,约有两万步卒,同时还有一万的饥民,军阵后方,还有约三万的闯营步卒,二万饥民。

除此,约三万骑各家马兵,也团团的聚在前、右、后三方,拢于步卒后方督战,同时在步卒溃败时,上前缠住明军,余下约万骑人马,则聚在响水的左岸,密切窥探。

浩瀚的人海,似乎要将这片地带淹没,人潮中的军阵,便若浪涛中的礁石,随时会被浪潮吞没。

似乎要在闯营面前表现一番,革左的人马,首先进攻。

他们先驱动的,便是那一万的饥民。

这些饥民,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为了一口饭吃,自愿或不自愿的,充当了作战的炮灰。

他们表情狂热,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很多人,只是拿根棍棒罢了,他们被分为三波,每波攻势三、四千人,在一声战鼓后,立时疯狂的叫喊,向明军的军阵冲去。

许多人更癫狂的脱去上衣,双手各拿兵器,或菜刀或斧头,拼命吼叫,希望激起不多的体力,给自己勇气。

他们潮水般的涌到军阵百步之内,然而他们的疯狂,在一次猛烈的齐射后就被击得粉碎。

虽是方阵,但曹变蛟从各面或抽或减,视战情灵活的安排兵力火力,对着革左这面,便有近八百杆铳,分为三层,每层二百五十多,这些火器的齐射,打得二百多饥民翻滚在地,然后痛不欲生的嚎叫。

转眼之间,第一波三千多饥民的勇气就不见了,他们哭喊着往回逃去,军阵中也立时追出数百骑,加剧他们的慌乱。

明军铳兵不动,前层射击后,迅速将空铳后递,然后接过内有火药的火铳,这样一直传到最后,最后一排的铳兵们,则是快速麻利的装填,一片唰唰的清膛与装填子药声音……

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便是响水对岸的李自成等人听了都是一惊,明军的火器之猛,果然身临其境才能感受。

他们策在马上,看革左那边的饥民们,他们第一波只是挨了一次齐射就崩溃了,第二波,第三波也好不到哪去,最勇的是第三波,堪堪挡住两次排铳才逃走。

看那方轰鸣有若惊雷,排铳射出的耀眼凌厉火焰,便是远远观之,也让人有心惊肉跳之感。

李自成叹道:“这便是东路火器啊。”

他虽然也缴获了明军不少火器,但大多是三眼铳,便是内有鸟铳,许多也不堪使用。

特别内中没有火门装置,起风天气,动辄哑火,与王斗作战后,他虽也起了组建火器营心思,但技术力量,总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