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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帝道:“洪承畴老成谋国,他是对的,大敌在前,兵凶战危,锦州要救,却也不能轻言冒进。”

陈新甲道:“如皇上所言,锦州必救,但不能轻进。兵部议决,令王朴、杨国柱、马科、唐通、白广恩、吴三桂诸总兵率军救援,以解锦州之危。”

他忽然跪下叩头:“臣请忠勇伯率军救援,崇祯十一年起,王将军便连败诸贼,东奴闻之丧胆。若王斗领军往救,锦州必固若金汤,三城安矣!”

崇祯帝有些迟疑,陈新甲大声苦劝:“昔汉成帝时陈汤有言: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今日靖边军便是如此。若有忠勇伯在,何惧辽东危局?此事关乎国运,还请皇上三思。”

说完连连叩头。

崇祯帝低声道:“杨督师那边……”

陈新甲道:“皇上不必忧心,现李自成溃,张献忠死,大贼只余罗汝才,革、左数部,皆为惶惶之犬。有杨督师坐镇襄阳,又有平贼将军,京营总兵孙应元、黄得功诸人在,余贼不足为虑。”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再说了,王将军立此奇功,若还留在湖广,恐与诸将起了罅隙。他现在班师正是时候,兵马回到东路还需休整,否则人马饥疲,反而不美。”

崇祯皇帝心中一动,是啊,这次巧运,王斗立的功劳太大了。左良玉、猛如虎等人千里追贼,损兵折将。结果最大的好处却被王斗夺去,不知湖广官兵现在怎么想,特别左良玉,贺人龙几人怎么想。

若王斗继续留在湖广。接着剿灭罗汝才诸贼……你吃肉,也得让别人喝点汤才是。

不过虽是这样想,他还是心思未定,只摆了摆手:“容朕再考虑考虑。”

陈新甲知趣的告退,心下暗喜,看皇上的意思,召王斗回来的可能性极大。若王斗在自己指挥下再辽东大捷,自己取代杨嗣昌在圣上心中地位就不远了。

……

崇祯皇帝心情极好,他来到坤宁宫,正好皇后也在。见皇帝笑容满面的样子。周后也非常欢喜。她己经得知襄阳大捷。献贼身死的消息,连日来都往奉先殿告慰祖宗英灵。

此时见了皇帝,再次拜倒贺喜。崇祯帝握住她的手,感慨道:“献贼身死,诸贼皆溃,国势好转,朕也松了口气。”

周后欢喜地道:“这都是那定国将军王斗的功劳,可得好好赏赐。”

崇祯帝微笑道:“皇后说得有理,不过他现在不是定国将军,而是忠勇伯了。”

周后惊讶地啊了一声,说道:“皇上如此厚赐,想必忠勇伯定然感恩戴德。更加尽心为皇上效力。”

崇祯点头道:“朕就是要告诉天下万民百姓,勤心为国效力者,朕决不会薄待了他。”

帝、后边走边谈,往御花园去,周后见皇上难得闲情逸致,心下更喜,唠唠叨叨,一路谈话。

崇祯帝突然问起女儿:“媺娖如何了,可有读书?”

周后道:“这丫头,近日也不知怎么了,听闻那王斗洛阳,襄阳大捷,就整日傻笑不停,书也不读。”

崇祯帝倒没放在心上,笑道:“女孩家长大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

二人随口闲聊,不知不觉,崇祯皇帝的脑子又转到锦州的战事上去。

……

崇祯十四年(1641年)三月初七日。

各军聚于襄阳多时,时罗汝才窜入河南,入英、霍山,与革左五营合。若攻曹、革诸贼,定需湖广,河南,南直隶几省夹击包抄,这联合几省之力,非督师大员不可。

时督师杨嗣昌病重不能理事,湖广巡抚宋一鹤,监军万元吉不得服众,众人纷争,军略不可得。

此时杨嗣昌感觉自己身死不远,献贼死,唯一愿望,便是盼着圣旨下来。还有流贼尚未剿净,需得有人接任自己督师之位,他脑中闪过丁启睿与傅宗龙的影子,最后还是决定向朝廷举荐陕西三边总督丁启睿。

这些时日,在锦榻之中,能动弹的时候,他便书写描绘接下来的剿贼方略,又住笔叹息,自己看不到“一扫寇氛从此靖”那日了。每每到这个时候,他便黯然神伤,觉得自己辜负皇上的期望。

初七日上午,他正在床榻前凝思,忽见儿子杨山松匆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他走到榻前,低声道:“大人,哨骑来报,天使到了。”

杨嗣昌的眼睛立时无比闪亮:“圣旨来了吗?”

……

襄阳城内外大军得到督师之令,集大军于东郊教场,因为天使要在全军面前宣读皇上旨意。

听闻圣旨来到,再有督师之令,王斗,左良玉,贺人龙,猛如虎,孙应元、黄得功等人,都选出自己最精锐的部队列阵教场,一时东郊大军云集。消息传出,襄阳城百姓尽出观看,教场周边,可谓人山人海。

太监刘元斌、卢九德,湖广巡抚宋一鹤,监军万元吉,襄阳兵备副使张克俭皆到,文官在前,武官在后,各人列于演武台之下。杨嗣昌病重,己是走路不得,只以锦榻抬着,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身边幕僚亲随不时关注侍候。

正午时分,天使到达,却是一个风尘仆仆,神色深沉的中年太监,身后簇拥着大群的小太监,锦衣卫,京营战士等。身侧,是点头哈腰的襄阳知府王承曾,由襄阳众官一路引了进来。

走上演武高台,见台下香案摆放,众官侍立。全军肃立,天使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目光扫过台下,却见锦榻上不成人形的杨嗣昌,不由大吃一惊。急步走下台来,关切道:“老先生,你怎会病重如此?”

杨嗣昌道:“王公公,我……我……”

挣扎要下榻来施礼,天使脸有忧色,叹道:“皇上听闻你病重,一直关切,若见督臣如此……”

他说道:“老先生便躺在榻上接旨吧。”

杨嗣昌道:“不……不可,快,扶我下来……”

他挣扎着起身。身旁幕僚。亲随只好将他扶下榻来。

天使叹息着。走上了演武高台,从身旁太监处取过一个黄绸包裹的锦盒,内有一匣。又从匣内取出黄绫圣旨,高声喝道:“督师杨嗣昌接旨!”

杨嗣昌颤巍巍跪下:“臣……杨嗣昌接旨。”

天使高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人为纲常之宗,必彰讨叛除凶之义。时惟钦崇乎天道,所以允协乎舆情。今天理未冺,张氏之恶贯巳盈,天理人心,昭昭不可掩也。元恶诛除,兹当大加升秩,督师杨嗣昌者。功勋卓著,加其太子太保,赐冠服束带,锦绶纻丝。又内帑银三万金,红丝表里各五百匹,以使奖功之用,钦哉!……”

杨嗣昌膝行向前,哽咽道:“臣杨嗣昌谢恩。”

他泣不成声,监军万元吉,他儿子杨山松,还有众多幕僚,同样激动无比,只有左良玉等人暗暗嫉恨。

天使将圣旨交到杨嗣昌手上,说道:“快扶老先生起来。”

又有各样赏赐之物,杨嗣昌儿子杨山松代父收下。

随后天使喝道:“宣府镇东路参将王斗接旨。”

王斗越众而出,沉稳地道:“臣,王斗接旨!”

天使似乎对王斗很注意,对王斗看了又看,又展开另一个圣旨宣读。

王斗跪在地上听着,越听越是心头震撼,皇帝的赏赐之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赐军号,营号,挂“征虏将军”印就不说了,加封伯爵的爵位可不得了。

话说从周代时,中国就有公、侯、伯、子、男、五爵制,后世的西方贵族制不过按古中国爵位翻译过来罢。只因为西人强盛,所以世人反对西方爵位制更为了解。

五等爵位千年不变,到了明朝时,只留公、侯、伯三等,革除子、男二爵,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封号非特旨不得予。更不要说还给铁券,这是世袭封爵,并非流爵,难得的荣耀。

相反擢自己为宣府镇团练总兵官倒不算什么,此时大明各镇总兵众多,便如辽东镇,就有宁远团练总兵官,辽东总兵,辽东前锋总兵,锦州总兵等等。

不说王斗心头恍惚,场中各人也是呆住,猛如虎,张应元,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等人虽然嫉妒,还是为王斗感到高兴。

贺人龙神情非常复杂,刘元斌与左良玉等人,更铁青着脸,心头又是惶恐,又是嫉恨。不公平啊,听圣旨,他们最多赏点银两布匹,而这巧运匹夫,就封伯了,天地良心,真的不公啊。

宋一鹤,万元吉,张克俭等文官也看着王斗,脸上神情羡慕之极,场下的舜乡军将士,更是欣喜若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斗接过圣旨,交给过来的谢一科等人,又有诰券铁券,诰券又称丹书,这便是丹书铁券的由来。

还赐下蟒袍玉带,那蟒服上有五爪龙纹,与皇帝所穿龙衮服极为相似。能获蟒服,可谓极大荣宠,杨嗣昌、薛国观等人,便有获过蟒服赏赐。皇帝此举,代表王斗在其心中地位,己经与杨嗣昌等人持平。

又有都督官服腰牌等,这腰牌为象牙精玉所制,最高等的仁字号,上有独龙蟠云之饰,向为公、侯、伯、都督等佩用。

当年身为千户时,王斗曾想什么时候能搞一块仁字号腰牌,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