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静晚自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像斗败的公鸡一样颓废。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原本不如自己的人爬到她头上,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卓静晚还算老实,温绍就没去应付她,书桌上的画卷打开,赫然是京城的城防图,温绍和自己的心腹分析了一晚上。
一边是凌驾众生的皇权,一边是生死追随的兄弟,当知道温绍有谋反的心思时,将士们还有些犹豫。
但温绍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他们。
他说:“如果坐上皇位的是我,至少能保证边关粮草绝不断绝。”
众人沉默了一瞬,随即眼眶通红地表示愿意追随他。
犹记得五年前,天下大旱,边关战事告急,朝廷的粮草却迟迟拨不下来,贵人们生活奢靡,却省不下一点口粮送去边关。
十万将士苦苦支撑半月,失掉一座城池,才终于等到粮草支援,十万将士,折损一半。
跟在温绍身边的心腹,无一不是和他一起凯旋的勇士,同样经历了那样惨痛的日子,往事历历在目。
天下大旱,影响的是底层百姓的生计,是边关将士的性命,唯独不会影响那京城贵人们高高在上的生活。
自凯旋,一些文官表面上尊敬他们打了胜仗,背地里却看不起他们武夫。
于是当温绍说出这句话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如果天朝有一位将士出身的皇帝,体验过民间疾苦,那五年前的惨案,一定不会发生。
于是,就算是诛九族的谋反之罪,他们也干了。
从边关偷调来的精锐兵马,还有半个月就能到京城脚下,整顿休整几天,那时也差不多到了皇帝油尽灯枯时。
一边被国师的丹药透支生命,一边被温绍的药材滋补。
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
……
早朝时,皇上突然晕了过去,事情太过紧急,吓坏了一众大臣。
傍晚时,皇帝终于清醒过来,将太子给叫了过去。
“见过父皇。”
“起来吧…咳咳…”龙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过来些。”
太子慢慢走近,明黄的颜色映入他的眼睛,此刻,他的眼里容不下其他,皇帝即将身死,他心中有淡淡的喜悦。
至少之后他不用再看着别人的脸色做事。
“你好像很开心?”皇帝撑着身体,眼前看不真切,只看见他缓慢勾起的嘴角,心中升起一段怒意。
“儿臣不敢。”太子淡淡地说道,随即对着房内伺候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安静地退了下去。
“大胆!你好大的胆子……咳咳咳,你,孽子!死奴才咳咳咳…”皇帝仿佛用尽生命来咳嗽,“你买通了他们?”
“如您所见,父皇。”
太子走到了他床边,没有弯腰,第一次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父皇:“父皇,丹药好吃吗?你可知,你本来可以活得更久?”
皇帝瞪大了眼睛,一颗心在胸腔里面狂跳,伸着手,嘴里哆哆嗦嗦地:“原来…国师…”
“是,国师是孤的人。”太子道,“父皇,所有人都能看清局势,您老了,您以为让个温绍来恶心孤,您就无所不能了吗?等我坐上皇位,第一个除掉的就是他。”
“您看不清形势,那些大臣们可看得很清,您知道您不好的消息传出去后,有多少大臣向孤投诚吗?”
“咳咳咳…放肆!朕…还没有死!”皇帝瘦削的脸颊上,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要瞪出来,指着太子,怒不可遏,“朕早该废了你!”
“很快就能死了,想废孤,您也没那个机会。”太子淡淡道,“您能坚持到现在,确实有些出乎孤的意料。”
“你…”皇帝嘴巴开合两下,终于彻底倒了下去,呼吸断绝,眼睛却还睁得大大的。
一代帝王,死不瞑目。
此时此刻,太子的脸上才露出一些虚情假意的悲伤,手缓缓合上皇帝的眼睛:“父皇,一路走好。”
太子打开门,宣布了皇帝的死讯。
在一片或真或假的哭嚎声中,太子也流下了眼泪——当然是欣喜远大于悲伤。
皇帝的葬礼之后,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他是太子,是独一无二的继承人,终于,他离那个位置又近了一步,只差临门一脚。
“太子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此时,一头发散乱的宫人连滚带爬,看见了众人,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连忙朝着太子大喊。
“放肆!”太子心中升起一不好的预感,呵斥道,“父皇灵前,何人放肆?”
紧接着,从那边跑来更多的宫人还有不少侍卫,无一不是惊慌失措,发髻散乱,威严的皇宫,好像变成了难民避难的场所。
“不好了不好了,大将军造反了!打到皇宫来了!”
“什么?!”
太子头脑一昏,他怎么敢?!
他还没收拾温绍,温绍竟敢起兵造反?
不一会儿,铁骑的声音传来,侍卫们拼死抵抗,在强大的兵力面前,一切都显得徒劳。
温绍坐在马上,看着下面的战场,像真正胜利的勇士。
“温绍?你疯了吗?”太子指着温绍,怒不可遏。
他和皇帝确实很像,尤其是在气急败坏指人的时候。
“这些,都是边关的人马?停下!孤,不!朕命令你们立即停下!”
“你们可知,无召回京,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你们要连累自己的父母亲人吗?”
太子嘶吼着,将士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一如战场杀敌时那般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