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围炉旁的椅子上，陈姝宁在烛光下认真的低头缝着儿子衣袄上的云纹。由于时间太过长，眼睛时不时觉得干涩，用手轻轻揉了揉。
姬嬷嬷走了进来见她如此劳累，走上前低声道:“娘娘，这等活计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陈姝宁抬起头将手上的衣袄递了过去，又望了窗外那飘飘洒洒落地雪花，不由得感叹道:“时光飞逝，一转眼又是除夕之夜。”
姬嬷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边缝着一边低声道:“是啊，一年一年的，这日子可不就这么熬着么！”
陈姝宁倒也坦然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姬嬷嬷望了她一眼轻声提起:“明日是九公主的生辰，后宫有位份的嫔妃给皇后娘娘请安后都要去到璃妆宫庆贺，您跟慧妃娘娘平时本就要好是否前去？”
“自然得去！”陈姝宁翻了手中一页书籍，而后抬眸淡笑看着姬嬷嬷眸光中多了些明亮:“璃姐姐的九公主长得十分可爱讨喜，又嘴巧。嫔妃见了无不心疼她的，有时我看在眼里也有些羡慕，可惜我的身子不会再有公主了……”
姬嬷嬷见她神情从明转暗，失落的样子让人心疼，连忙宽慰道:“娘娘不必沮丧！老奴是看着圣上长大的，他很少对一个女人如此用心过，而您圣上可是用了真情，要不老奴也不会进宫陪在您的身边。有了这份恩宠惦念，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再度有喜吗？娘娘您还年轻，身体自然慢慢调理，总会好的。凡事都要往前看，这内廷后宫可不就是这么熬着嘛！细想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嬷嬷，您是圣上从小最亲之人，那时可有何趣事？”陈姝宁放下手中书籍好奇的问了起来。
姬嬷嬷缝了手上两针抬起头，眼眸温柔了许多，回忆涌上心头，柔声道:“圣上年幼时也是调皮捣蛋的孩子，爬树掏窝，下河摸鱼，没有一件事是他不会做的。在他四岁时，太后娘娘再度有喜，生下睿王后一心扑在睿王身上，后还是先帝下旨让圣上去跟着儒家老师读书。圣上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晚上又刻苦所以那些书籍要比其他皇子读的多些。再后来，先帝发觉圣上有习武的天分，专门安排了沈国公哥哥沈将军传授武功，在后来沈将军战死沙场兜兜转转换了几位师父都是先朝的武状元，武功极好。要说趣事，圣上小时候没有几件的，他从小中规中矩一板正经，为人处世光明磊落，处事不惊。先帝都曾道，他是最不像自己儿子的皇子。”
“那，圣上的书法是谁传授？为何也如此的卓绝？”陈姝宁听的入了迷，她觉得对慕洛尘了解的太少太少顿时感了兴趣。
姬嬷嬷停下手中的针线满脸自豪般道:“太后娘娘出身鸿儒大家谢家，是谢家长女，圣上自有谢家一半的骨血天成，后又得谢家精心栽培自然诗书文墨不在话下。娘娘，若咱们十一皇子能得谢家培养，日后也定有一番修成为儒家大道。”
“熙儿怎么有这等好命，若是有我愿天天神佛前上供。这等事还得圣上恩允才行！”陈姝宁虽然也想为自己的儿子日后有所打算但她心里明白是不可能之事也就淡淡一笑起来。
“怎么没有。”姬嬷嬷拿起一旁的剪子剪下手上的线，拿起一旁小毛刷子认真理了理上面绣好的云纹，淡笑着随口说道:“现在满宫人都瞧得出来，圣上除了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嫡出的五皇子殿下，就数您的儿子最为上心，逢节庆赏赐不断，时不时还来咱们宫里探望。依我看来，咱们的十一皇子懂事乖巧，一板一眼的模样最像以前的国舅爷，是个教书育人的料。明年想必圣上要找启蒙老师来教导一二了吧！”
陈姝宁只要自己的儿子好比什么都强，想姬嬷嬷是最了解慕洛尘之人听她这么一说吃了定心丸一般低头浅浅淡笑起来，轻声道:“圣上他身体强健正直当年，以后还会有其他皇子的，倒是也未知喜爱哪位。我的熙儿我曾经应允过他必将好好呵护照顾，也算是还了他当年的知遇之恩。”
“娘娘，自古来都道母凭子贵，殊不知这深宫之中其实是子凭母贵。圣上对您的宠爱老奴可看在眼里，您这么聪慧定是有心之人。”姬嬷嬷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一般略带玩笑般道。
陈姝宁笑而不语接过姬嬷嬷手中孩子的衣袄，二人在火炉旁守岁聊了其他轻松的事也就愉快的过着。
凤仪宫内，白思音抱着怀中稚子爱不释手般逗着。慕洛尘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拿起书籍认真的看着一言不发。
站在一旁的蕊心深知慕洛尘好不容易来一趟，自家主子却心思扑在了皇子身上，完全冷落了圣上，躬身轻声提醒道:“娘娘，小皇子您这抱了许久在怀中身体恐怕不支，您交给奴婢带下去让乳母早点哄睡。”
白思音望了望怀里的孩子似有困意，不舍的将儿子递给了蕊心，蕊心接过慕淮麒悄声提醒道:“娘娘，圣上难得来一次这坐了半宿您好歹得陪着说说话啊！”
白思音这才反应过来，自慕洛尘来她光顾着怀中的儿子，还未同他讲过什么话。于是摆了摆手，蕊心带着屋内众随侍侍女退了出去，独留二人温存时间。
屋内安静的能听到窗外雪落的声音，白思音起身缓步走上前去来到慕洛尘身边落坐后，慕洛尘用余光看了她一眼继续翻阅书籍，感觉无趣不想搭理她。白思音知道他生了闷气，从一旁的盘子里拿来一枚梅子，略带娇俏般伸手放在他的唇边，柔声细语道:“三郎，生气了？”
慕洛尘转头看其一脸严肃的样子带有埋怨道:“自从朕进这凤仪宫，你终于想起朕来了？”
白思音继续将手中梅子塞进他嘴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环住他的腰间柔声道:“您看麟儿还那么小，臣妾难免冷落了您。求三郎原谅臣妾刚生产心思扑在儿子身上的份上，没能侍奉了您，就消消气。”
慕洛尘放下手中的书籍，用手轻抚其下巴，虽未多言心内还是有芥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朕不会跟自己的儿子计较什么，皇后多虑了！”
白思音松开环住那腰间的手，第一次感到他情感的变化，这话不比从前的柔情却带有一丝的清冷，而私下他从不这么唤她为皇后，白思音不明白究竟哪里做错了，也渐渐感觉二人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亲昵。不由得反应过来，这段日子里除了按祖宗规矩慕洛尘每月初一十五驾临这凤仪宫中例行公事为外人呈现帝后和谐之像外，其他时间都是在其他嫔妃处，并不怎么来。想起玉芙宫，二人可谓你侬我侬只要有空隙都会在一起谈诗论词追忆往事。想于此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下意识伸手触碰慕洛尘的手臂，却遭到他的躲闪回绝，瞬间也觉得无趣便起身走向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只能在一旁缝制着荷包。
过了许久，白思音没有抬头却低声道:“圣上若是觉得臣妾侍奉不周，臣妾可安排其他嫔妃侍奉您，免得圣上来凤仪宫心中不快。”
慕洛尘听到此话放下手中书籍，心里却有不快皱眉之迹眼神清冷般看了过去肆虐一笑道:“难得皇后如此大度贤良！不过你可别忘了，谁能侍奉朕可不是皇后一人能掌控的，后也终究是朕的臣子，皇后别忘了本。”
白思音听到此话，心冷的如冰窖一般连忙起身跪在地上叩拜认真道:“是，臣妾知错！”
慕洛尘深感无趣，扔下手中书籍，低声带有一丝怒气道:“罢了，想必皇后身体还未康复，在这你还得侍奉朕，你就早点安寝。朕回太极殿独自守岁，也避免你皇后不自在！”
慕洛尘毫不犹豫起身看了眼跪地的白思音停顿片刻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李珂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觉察到帝后产生的嫌隙，表情凝重的看了眼白思音。慕洛尘走了过来，吩咐道:“摆驾太极殿！”
“诺！”
随着众人前呼后拥，慕洛尘离开了凤仪宫。
蕊心听到一行人的离去，匆忙走进屋内，见白思音跪在地上急忙将她扶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声询问:“娘娘，以前守岁圣上同您欢喜一夜谈天说地屋内无不热闹，今日这是怎么了？说了几句话圣上就走了，即使在玉芙宫时也是从未有过的啊！”
白思音摇了摇头，刚还坚强的她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轻声道:“恐怕，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三郎的心里已经有其他女人一点点占据了他，蕊心，你觉不觉得咱们的处境如同沈云裳那时已经如热火烹油般难熬了！”
蕊心贴心安慰道:“怎么会，娘娘您福泽深厚，圣上怎会舍得那么待您！若是这样当初后位空悬，圣上也不会力排众议让您入主中宫，这就是莫大的荣宠啊！”
白思音点了点头，轻声道:“麟儿睡了？”
见蕊心点了点头，她这才继续道:“抱回来吧！我守着他睡！”
“是，奴婢这就给您抱来！”
说罢，蕊心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