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然收拾好自己的包裹,在内殿告别了沈云裳出来后,迎面看见罗清涵走来。他身穿女使宫装,来到林相然对面停下。
“林相然,到了临安殿可要留心脚下,别被绊倒!”罗清涵显然知道些什么,便好意提醒下她。
“多谢提醒!肖静年从浆洗局出来,你早就知道了吧!”林相然听她此话猜到八九分质问道。
“人,是我救出来的。既然你和沈公子已经分道扬镳,那别怪我趁虚而入。”罗清涵就是为了沈懿欢而来,林相然突然就明白她救出肖静年的目的。
罗清涵淡定从容继续说道:“肖静年是一把好刀,最起码随时可以杀了你!”
林相然笑了笑沉默不语,罗清涵说完得意的离开。
这些对林相然已经不重要了,她从小缺失的父爱,心不容易托付出去,对于沈懿欢有情却只能止步于此。她已经没功夫管任何事,带着孑然一身直奔内务府更换宫牌。
文慧姑姑是内务府掌管侍女分发的掌事姑姑,林相然跟随其身后来到临安殿。相比其他殿宇,这里更宽阔一些,中间有个小型莲花池,现在没到莲花盛开的月份,水面只是死水一片。往里走,经过垂花门就是大殿,左边盖有有朱红色游廊,右边则是下人所住的东厢房。
此时,门口的丫鬟挑起帘子,江月从里面出来站在大殿门口注视着新来的女使。文慧俯身施礼问过安后指了指身后道:“良娣,这些都是贵妃娘娘安排内务府给您拨的女使,丫鬟。”
江月从台阶走了下来,在众人面前高傲的走来走去,不禁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你叫什么?”江月来到一女子面前开口问道。
“奴婢冬雪给良娣请安!”说罢俯身一礼。
“看你长得还算端正,就当她们的女使官吧!其他人都去做杂事,没有吩咐不得进内寝。”江月只是看到冬雪长相平平,其他的稍有姿色全部都让干粗活,为的就是以防有歪心思的打慕洛尘的主意。
“是”众人低头回应道。
“你是林相然?”江月将目光停在了林相然的身上问道。
“是,奴婢林相然。”她也随即施礼一番。
“镇国公将军府出来的人怎就如此这般狼狈?凭你们府跟随圣上的多年,为数不多可信任之人。进宫当贵妃都绰绰有余,怎就当了小小宫婢。”江月早就听闻林相然的名字,有人传她在未入宫时就跟医使叶卿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良娣说笑了,奴婢从未想过您说的。”林相然不想解释那么多只能敷衍过去。
江月转身向一旁的夏岚使了使眼色,后又站在台阶上。夏岚明白她的意思便大声训斥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要用心当差,好好伺候江良娣。伺候的好有赏,伺候不好那就是一顿好板子。可听清了?”
众人齐声应着。随后被夏岚带到了厢房一一分好房间,安排了所做之事后也到了深夜。
累了一天,其他人早已入睡,林相然坐在游廊上,静静的发呆。总在夜深人静时林相然总能想起沈懿欢,她知道他去了战场,她更担心沈懿欢的安危。
宣德殿。暖阁内摆放着长形红木茶桌。桌子上摆放了浮雕紫砂花瓶,花瓶中斜插了一束双色红白海棠,旁边处架着古铜水壶正在咕噜噜冒着热气,在茶桌正中摆放着十二杯月光琉璃茶杯,还有描金福寿图案茶壶。
“三皇子到。”李珂一声高声禀报,慕洛尘合上手里的奏折放在旁边。
抬头见来鹅黄色绛帐一处挑开,只见约十二岁的翩翩少年踱步走来。皇三子慕淮信的皮肤有些黝黑,眼神却清澈凌厉,修长的鼻梁高挑挺拔,嘴唇红润浅浅一笑。脸颊侧面的轮廓跟慕洛尘有七分的相似之处。
只见他身穿米绸色洋缎缕金刺绣长直裰,外面套有象牙白山水工笔衣袍,他的头发束成后发髻披将下来,腰间还挂着一枚绣有鸟兽的荷包。
刚要撩衣跪下施礼,慕洛尘拿起旁边的折扇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示意道:“淮信不必多礼,坐。”
慕淮信走到茶桌前,落座后慕洛尘上下打量的看着他。慕淮信开口询问道:“父皇母妃这几年可好?”
“甚好!如今朕瞧着你在军营倒是瘦了,也更加强壮了些。”当年慕洛尘将他托付给自己的二哥雍王后,带着自己的亲兵入宫平叛。那日一别再也没见过这个儿子。
“父皇写给二伯伯秘信言传儿臣速速回京,是何事这么着急?”慕淮信问道。
“还会烹茶吗?”慕洛尘将旁边的茶壶递了过去,慕淮信点了点头接过茶壶后,慕洛尘这才继续说道:“刚刚下邽奏报,沈懿欢,林墨远二位因为萧贤的冒失,被敌军活捉做了俘虏。第一局敌军大获全胜,举军正在庆贺。”
慕淮信听到此话顿了顿手上清洗的茶杯,而后将茶杯放在了茶桌上,临危不惧淡淡的说道:“儿臣在军营听过这个人,此人有勇无谋行事鲁莽。想必是中了敌军的圈套所致,父皇的意思是想亲自去趟下邽吗?”
慕洛尘打开手中折扇思索着,他一边扇着一边看着他手里被操作的茶壶。慕淮信将茶壶里的茶叶用开水倒了一遍后,又从旁边的铜壶中倒上热气腾腾的水放在琉璃茶杯中双手恭敬的递了上去。
“下邽地形复杂,父皇如果贸然离京,一旦有任何危险都会使天下动荡。”慕淮信这一刻才明白慕洛尘让他回长安到底要干什么。
慕洛尘接过茶杯,放在唇边轻轻泯了一口说道:“淮信,你是朕最看中的儿子,这次急招你回京,就是想让你监国理政。朕跟你舅舅无论如何都要去趟下邽,不只是为了救沈,林二位参将,更要振奋军心!”
慕淮信没再多言,给自己茶杯里添上一些茶水拿起来慢慢喝着。慕洛尘深思熟虑后接着道:“朕会给长安城留下一万士兵,加上控鹤卫一共一万七千人马。如果下邽被破最起码这些人马还能抵御一段日子。”
听慕洛尘说完,慕淮信眼神坚定的道:“儿臣一定誓死守住长安城。父皇,要不还是儿臣去吧!”
“你?朕怎么舍得!”慕洛尘合上折扇看着他满眼不舍。慕淮信不知道他的父皇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慕洛尘宁愿自己战死沙场也不容让慕淮信冒一点点危险。
慕淮信从小在爹娘的陪伴下长大,特别是他的父亲教会了他很多道理。这时的他隐约感觉久违的父爱,不经意间眼眶湿润眼泪偷偷从眼角滑落,暗暗擦拭。
慕洛尘用手指轻揉了揉太阳穴,感觉疲累。他低声语:“朕累了,去凤鸾宫看看你母妃,她日思夜想日日盼你归来!还有瑶儿那丫头,知道你回来指不定如何高兴。”
“是,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听他此言,也不便打扰。
慕淮信起身施礼退出宣德殿暖阁前往凤鸾宫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