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元节,陆落和母亲搬回了陆府。
搬回去之前,陆落还是挺关心南康大长公主府的案子。
“还没判。”闻乐喜告诉陆落,“此案关乎重大,谁敢随便判?没个三五年,也是无法了结的。”
南康大长公主的儿子弑父,不管是伦理道德还是律法,都是死路一条,这事不能周转。一旦破了先例,以后的伦理和律法就如撕裂口子的旧绸缎,裂痕越来越大,直到彻底毁灭。
这条口子不能开!
朝堂的律法和伦理都不顾忌了,也是末路之兆,谁敢破这个先例?
可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甚至皇帝,也很怜惜南康大长公主,朝中又多依附着后族,岂能轻易就落案?
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都不敢轻易担起责任的,除非官位不想要了。他们只得遵循“拖”的法则。
拖下去,拖到舆论渐渐忘却此事,再寻得莫名其妙的章法,度出大长公主的儿子。
“那先秦的案例,撰译出来了吗?”陆落又问。
“撰译出来了。”闻乐喜松了口气,“只是此前影响甚大,拿出来也是强词夺理,等过几年风头稍微降下去了,更为妥当。”
而后,闻乐喜又想起替他抄录和撰译的陈容枫,感叹道:“容枫博闻广识到如此地步,他留在户部着实屈才了。”
“学问好,也不代表政务能力强。”陆落笑道,“我看十二老爷过得挺自在的,他倒是满意。”
闻乐喜笑了笑,他也觉得陈容枫务实、踏实。
陈容枫的才子名头略输晋王府的三太尉安玉岫。大概就是这点务实,多了份世俗,少了份空灵吧?
闻乐喜不是学究,不爱诗词,他更欣赏陈容枫满腹诗书不自傲,才华横溢不诡诞,稳当可靠的一个人。
而且。陈容枫特别疼爱女儿。就像闻乐喜疼爱闻氏和陆落那样,故而彼此更有共鸣了。
陆落回家之后,广德侯府的老夫人也请过陆落去做客。
陆落去了。没碰到陈容枫。
更多的时间,陆落都在家苦读那本《六仪籍志》。
快要到中元节的时候,石庭从太原府回到了京师。
陆落读书太累了,后面还有三分之二没有读完。想让石庭帮她撰译《六仪籍志》,石庭都答应了。却被师父听到了。
师父轻轻咳嗽,问石庭道:“你能读懂吗?”
明明是轻柔的语气,陆落却觉得他在威胁石庭。
果然,石庭立马改了口风。笑道:“我读不懂的,太难了。”
“你不是考过两次进士吗?”陆落恨恨拽住了石庭的衣袖,太没出息了。能不能硬气点!
石庭粲然微笑:“这话你都信,你看我才多大啊?”
上次。师父和石庭是准备把真相告诉陆落的,特别是成阳大长公主府那次,她师父和石庭都到了要直言不讳的边沿。
那时候,陆落看得出他们很紧张,隐约有事情要发生。
出门半年之后,他们把事情解决了,于是又开始明目张胆忽悠陆落了。
陆落认命,重新开始慢慢研读。
时至中元节,除了祭祀,也有热闹的活动,特别是放河灯。
“我家的画舫下水,咱们一块儿去放河灯,玩个通宵再回来。”成阳大长公主邀请陆落。
陆落不想熬夜,也不想连夜出去玩,正要拒绝,成阳却拉住了她的手:“你不许托懒。我告诉你,是三哥哥特意叮嘱我,要带着你去的。”
陆落就更不想去了。
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又不能表现出嫌弃颜浧,让颜浧没面子。
陆落踌躇了片刻。
“害羞什么?我可是知道,你和三哥哥感情好得很,别在我跟前装傻。”成阳笑道,“就这么说定了,我晚夕叫人来接你。”
成阳风风火火的性格,定了即刻去办。除了陆落,她还请了别人,有些人需要她亲自去叮嘱,转身走了。
陆落送她到大门口。
折身回来,闻氏也知晓了此事,道:“你别总闷在家中,出去走走,结交些朋友。你瞧瞧你,连个知心的姊妹也没有。芙儿没进宫之前,还能和你闹闹,现在呢?”
说着,闻氏很想念陆芙了。
陆落的性格闷,除了在闻氏跟前,其他时候都像个大人,和她同龄、甚至比她年纪大四五岁的,都不敢在她跟前嬉闹。
唯有陆芙那种,哪怕陆落冷脸,她也要闹陆落一回的,才中了陆落的心。
“老五现在肯定恨死了。”陆落提到陆芙,也有点想念那个疯丫头,“宫里多闷啊.....”
“闷什么?”闻氏失笑,“她撺掇着陛下,将马球场重新修了,如今带着些宫人们开始打马球呢。连太后和太皇太后也偶尔去看,宫里太闷了,此招让太皇太后和太后都觉得有趣,反而不罚她......”
太祖的父亲马球是京师一绝,所以太祖从小也爱好马球,宫里修建了马球场。
只是,后世的儿孙多深居宫廷,京师无从戎之地,慢慢连骑马都是应付功课,不太擅长,哪里还会打马球?
马球仍是民间最热门的活动,却在宫里销声匿迹,连马球场都荒废了,甚至有人提议拆了箭楼。
只不过到底是太祖建的,拆了就是数典忘祖,历代帝王们也不敢真去动手。
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是世家女,未进宫之前,都爱好看马球,太皇太后颜氏甚至会打女子马球。多年深居内廷,寂寥可想而知。
儿时的记忆被唤起,这对婆媳竟真的不阻止陆芙胡闹,将马球场重新打理了出来,任由陆芙寻了两队宫女作为马球队,打发漫长的时日。
陆落听闻此事,不免失笑。
陆芙胆子是真大。
有时候小心翼翼的,的确可以活得很久,但是胆大心细,引起了当权者的重视和喜爱,也能活很久。
陆芙是后者,她赢得了皇帝的器重,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好感。她们一致认为,陆芙没什么心机,是个豪迈好玩的女孩子,比那些故作温柔的要强多了。
上位者喜欢她,她自然能保命了。
陆落和母亲说了片刻的话,已经到了黄昏,成阳大长公主的马车,到了陆府大门口。
从车上跳下了的,却是颜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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