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回来了,陆落悬挂在心头的一块重石就落了地。
七月上旬一过,炎热笼罩大地,暑天正式来了。蝉鸣切切,林影生烟,灼耀的骄阳火辣辣的,从正院走到垂花门口,都能被烤焦。
陆落着实受不了。
“去年没这么热!”陆落对母亲说,“我夜里翻个身,后背汗湿了一片。头发一天洗两次,还是发嗖。”
吕妈妈比较胖,她比陆落还要怕热,听到此话,深以为然:“的确是,今年尤其热,我夜里要醒三四次,总卧不踏实......”
闻氏听到她们的抱怨,也愁眉不展:“这如何是好?要不,咱们还去公公那边住?”
陆家没有冰窖,运了冰回来也藏不住,现在再去打冰窖又不现实。
况且,家里还有个孕妇,难道弄了冰回来不给她?
给了闻氏不乐意,不给心里又过不去,索性不理会。
“走!”陆落立马道。
她们收拾东西,将贵重的衣裳、用度装了三大车,留下两个婆子看门,去了闻乐喜府上。
闻乐喜摇头笑道:“你们安心住下就是了,来回折腾,不嫌麻烦?”
“还是要回去,否则家里翻了天,我们也没好处。”闻氏道,“等暑天过去了,我们就回府。”
闻乐喜不勉强,随便她们折腾,反正她们也整日无事。
陆落和闻氏搬过来的第二天,陆落又见到了陈容枫。
陈容枫直接进内院的,正巧碰到陆落去正院找叔公。
两人一撞,彼此都很惊讶。
特别是陆落,她不知陈容枫怎么就进了内院。
可是想想。闻乐喜又没有女眷,若是和陈容枫交好,自然会二门上叮嘱,让他一路畅通无阻,不需要避讳什么。
陈容枫不知陆落搬过来,还以为她也是串门,给她见礼:“陆姑娘来探望公公?”
“不是。我们搬了过来。家里太热了,叔公这边凉快。”陆落道,“十二老爷。你找我叔公有事?”
陈容枫眼眸微动,有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他表情平淡无波,点了下头。
“公公有套古籍,是用先秦的文字记载。诘屈聱牙,很难读懂。而最近朝中礼数上。要用来作为论据。我素有薄名,公公让我将此译将出来。
只是那古籍是刻在碑上的,沉重且风化得厉害,要尽量少搬动。所以放在公公的外书房。我最近常过来,抄录那些文字。”陈容枫解释给陆落听。
朝中最近有件事,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此事乃是出自南康大长公主府。
南康大长公主。不是皇帝的姑母,而是皇帝的姑奶奶。太皇太后的小姑子。很小的时候,太皇太后抚养过她,很是疼爱,后来下嫁到当时做刑部尚书的尹家。
前不久,南康大长公主的儿子,杀了驸马,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弑父是死刑。
只是,太皇太后很疼爱那孩子,朝臣也迎合颜家的意思,想要扭转舆论,判个流放广西,免其一死。
这件事关乎重大,没有非常过硬的理论依据,是很难给南康大长公主的儿子说情。
聂太后知道南康大长公主的驸马很荒唐,非常同情那位姑母,也想帮帮他们母子,于是让闻乐喜帮忙。
闻乐喜弄到了一套先秦的古籍,据一本东晋史料里记载,这里头就有案例可查询。
只是,先秦的文字很难理解,这天下能通读的人没几个。
陈容枫满腹文采,博古通今,闻乐喜请了他来撰译此篇文章。
“......你抄录完了吗?”陆落问他。
陈容枫摇摇头,说:“前日才开始的,要一段日子才能整理完毕。”
两人一起到了正院。
闻乐喜正在批阅几本不重要的奏折。有些折子不太重要,闻乐喜就带回家,熬夜处理了,或者拖一拖,有空再批复。
今天正好有空。
“我碰到了十二老爷。”陆落面对叔公有点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闻乐喜笑了笑。
陆落来找闻乐喜,也是无聊打发光阴,哪里知道陈容枫来了,她就不好意思逗留。
她想走,却听到他们说起了南康大长公主府的案子。
那件案子,陆落也很好奇,为什么驸马的儿子要弑父。想让他父亲死,外头买凶杀人不可以吗,干嘛要自己动手?
再说了,那是大长公主府,南康大长公主应该做主的地方,为什么驸马和她的儿子闹得那般僵,以至于父子拔戎相见?
可是,陈容枫和闻乐喜半晌没说缘故,只是在听闻乐喜陈述案情进展。
陆落等了一会儿,就听到陈容枫道:“我继续去抄录,尽量早日撰译完毕......”
“那好。”闻乐喜笑道,然后起身要带着陈容枫去外书房。
见陆落还在,不太想走的样子,闻乐喜笑道:“想去看看先秦的字碑吗?足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
陆落没见过,心里也想瞧个新鲜:“好。”
于是,她随着闻乐喜和陈容枫,去了外院的书房。
叔公的书房是一处设在大门口的小院子,四间正房,藏书若干。
西次间的地面上,铺着一块很大的石碑,的确占满了大半间屋子。石碑看上去很脆弱,上头都是裂纹。
至于字碑上的文字,陆落略微看了几眼,一个字也不认识。
“这么大?”陈容枫告诉陆落有石碑的时候,她还以为只有巴掌大小,哪里知道,这块石碑足足有十几平米大?
这得多久才能整理完毕啊?
“是啊,很大。”闻乐喜道。
“那什么时候可以抄完?”陆落又问,“抄完了,多久能翻译完?”
陈容枫认真想了想。
他觉得这个问题闻乐喜肯定也想知道,他已经忙了两天,隐约知道进度。
“最多一个月,最少二十天。”陈容枫道。
闻乐喜觉得这算快的,很满意点点头:“辛苦你了。最近天气又热,更是让你受罪。”
“不妨什么,我能看到这般古籍,赔了性命都愿意,哪里会怕热?”陈容枫微笑。他的笑容带着几缕清凉,似柔风拂过。
学子们都以目睹古籍为荣。
陆落觉得,这不仅需要耐心,也需要体力,读书太辛苦了。
她摇摇头。
陈容枫却很高兴。他表情轻盈,眉宇舒缓,唇角隐约微翘,双眸流光溢彩。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陆落不理解,心中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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