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日清风扫浮云,晨光耀目亮汴京。
清晨时分,开封府练武场内,正是一番练武训兵热闹景象。
“第一式,猛虎扑食!”
“嘿!”
“第二式,飞鹰击空!”
“哈!”
三十多位开封府捕快正进行每日的晨练早课,虽然练的是汗流浃背,倒也精神抖擞,颇有朝气。
与之相反的,从练武场外走进一个哈欠连天的细瘦小子,一双细眼迷迷两道缝,脚下直打绊,一看就是没睡醒的标准造型。
“金校尉,早!”领队的捕头李绍朝来人抱拳招呼道。
“早——哈欠——”金虔揉了揉眼皮,回抱拳道。
“金校尉今日是练剑——还是?”李绍扫了一眼金虔空空的双手,试探问道。
“咱也不晓得,就看展大人安排了——”金虔叹息。
“明白、明白。”李绍连连点头,回头朝众人喊道,“集体后退两丈,继续练习。”
众人得令后退。
队伍中有个小捕快甚是不解,向旁边一位同僚询问:“我说大哥,为啥这位金校尉一来,咱们就要后退两丈啊?”
旁侧的黑脸壮捕快瞅了小捕快一眼:“小子,新来的吧。”
“嘿嘿,不瞒大哥,小弟我刚入职不到五天,今日是第一次参加晨练。”小捕快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笑道。
黑脸捕快意味深长望了小捕快一眼:“小子,一会儿眼睛放亮点,腿脚利索点,否则小命难保!”
“诶?”小捕快一愣,正打算细问,却发现周遭的捕快同僚们突然间都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激动起来。
“展大人,早!”捕头李绍提声道。
紧接着,就听一众捕快同声高喝:“展大人,早!!”
声音整齐划一,震耳发聩。
小捕快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顺着众人目光望去。
但见李绍捕头身侧,站了一位红衣青年,濯濯晨光下,身姿如松,红衣如霞,逆着光线,虽是看不清面容,但小捕快就是觉着一双眼珠子好似被下了蛊一般,无法移开分毫。
只听那红衣青年朗声道:“诸位兄弟,早!”
声线若润玉流珠,真是好听的紧了。
这位就是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展大人啊——
小捕快的眼珠里冒出一串红心。
“展大人,今日可是要继续督促金校尉练功?”一旁的李绍问道。
“是,今日还请诸位兄弟多担待。”展昭向前一步抱拳道。
这一步,恰好遮住耀目晨光,小捕快终于看清了御前四品护卫展大人的面容。
朗眉飞鬓,黑眸流清,温笑和煦如春。
于是,小捕快彻底傻了。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一旁的黑脸捕快无奈摇头,“一会儿还不定吓成什么样儿呢!”
“展大人……”李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展大人今日于指导金校尉练习何种武功?”
展昭朝李绍一点头:“自然是前几日那套入门剑法。”
此言一出,众捕快立时倒吸一口凉气。
站在展昭身侧的金虔更好似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怯生生道:“展大人,属下对这剑法是在是参透不能,不如练练其它的——”
话未说完,就被展昭一记冷眼射了回去。
“属下一定努力,努力!”金虔举手。
李绍深吸一口气,扭头提声高喝:“后退三丈!”
众捕快齐刷刷后退。
“有劳诸位。”展昭一抱拳,从身后武器架抽出一把木剑递给金虔,“将昨日展某教你的入门剑法走一遍。”
“属下——遵命——”金虔接过长剑,提气,瞪眼,摆了一个起手式,大喝一声,“嘿!”
手腕一甩,挽了一个剑花,脚下疾走如风,手中剑舞流星,好似游龙入水,甚是流畅。
“这金校尉很是厉害啊!”随着队伍退出老远的小捕快小声赞道。
可是,却是无人附和。
小捕快扭头,发现众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死死盯着那耍剑的金校尉,旁边的黑脸捕快甚至憋出一脑门汗珠子。
“大哥,你们为何——”
就在小捕快万分纳闷之时,就见周围众人突然脸色大变,同时大喝:“糟了,快躲!”
还未等小捕快反应过来,只觉周遭一份狂风扫过,再定神一看,周遭捕快竟是在一瞬间撤离至数丈之外,那黑脸大哥还朝自己一个劲儿嚷嚷:
“小子,上面,快躲开!”
“诶?”
小捕快疑惑,不禁抬头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只见那柄刚刚还在金校尉手中耍的虎虎生风的木剑此时正打着螺旋朝自己脑门飞来。
“啊啊啊!”
凄厉惨叫声中,小捕快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柄木剑就停在距离自己脑门三寸之前,剑尖正对着自己的印堂,而剑柄——则牢牢握在展昭手中。
而那位金校尉不知何时也来到小捕快身侧,一边抹汗一边道:“哎呦,这位小哥,实在是对不住,咱这招总是出岔子,咱早就说咱不是练剑的材料……”
“金校尉!”展昭提声一喝。
“属下在!”金虔立即做立正姿势。
展昭静静望着金虔半晌,扭头走到武器架旁侧,解开一个包袱,从里面拎出、拎出两串大蒜出来……
小捕快双眼暴突,眼睁睁看着那位号称温润尔雅的南侠展昭浑身散发冷气将起码二十斤重的两辫大蒜默默挂在了一脸欲哭无泪金校尉的细胳膊上。
“半个时辰!”
“属下……遵命……”
这、这这这是咋回事啊?!
小捕快顶着一头雾水走回队伍,远远望着那位双臂伸直挂大蒜做出标准马步姿势的金校尉,觉得自己人生观似乎有些颠覆。
“那个……为啥要挂大蒜?”小捕快满心疑惑问道。
“练习臂力啊!”众捕快齐声回答。
“不是,我是想问,为毛是大蒜,不是其它的东西?”小捕快追问。
“这个……”众捕快你瞅我、我瞅你,这才发现似乎从未有人留意这个问题。
“因为某人就是个睚眦必报小心眼的臭猫!”众人头顶传来一个微微带笑的声音答道。
只见无暇雪纺翩舞,一人落在众人面前。
雪衣潇洒,折扇摇摇,桃花眼笑含狡诈,好一位俊美无铸的江湖侠客。
“白五爷……”众捕快齐声叹气。
“哎呀呀,五爷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你们为为何一看见五爷就叹气。”白玉堂摇着扇子,朝练武场中央的两人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啧啧啧,小金子,今日又挨罚了?”
金虔一脸哭丧像点了点头。
“五爷我早就说臭猫的剑法不适合小金子,要不——”白玉堂玉骨折扇啪一声甩开,朝金虔挑眉一笑,“五爷我教小金子你我家传的剑法如何,定比这臭猫的剑法好百倍!”
金虔脸皮抽搐两下,还未等回话,一如既往的,旁侧的御猫大人已经开始释放彻骨寒气。
“展某早已说过,展某下属的武功还轮不到白少侠来指导。”
“五爷我也早说了,五爷我偏要管,你能把我怎样?”白玉堂挑衅一笑。
一旁的金虔默默抬着一双挂满大蒜的手臂,慢慢旁移。
练武场角落里围观的一众捕快也默默向出口移动。
“臭猫,若是不服,就来大战三百回合!”白玉堂继续挑衅。
展昭横眉冷对,手腕一抖,巨阙出鞘。
白玉堂桃花眼闪闪,画影入手。
肃煞风啸,草木狂摇,一时间练武场内杀气四溢。
“风紧!!闪啊!!”
众捕快当下立断,运用多日来练出的逃命轻功一溜烟都跑了个干净,就连那个新来的小捕快,也被众人揪住脖领子拖走了。
而轻功最好的金虔,刚迈出艰辛的第一步,就被身后的二人喝住。
“金校尉,留下,稍后展某还要指点你武功!”
“小金子,你可要留下做个见证,免得到时候这臭猫输给白五爷却不认账!”
话音未落,一猫一鼠就已飞身拔剑,白刃相接,开始每日晨间的例行一战,在练武场的半空乒乒乓乓打的很是热闹。
金虔躲在树荫之下,默默缩起脖子,以万分羡慕的目光望向那躲在安全地带看热闹的捕快一众。
咱也想躲到安全区插科打诨外加吐槽啊啊啊!
昨天被这猫鼠的剑气削破的衣服还没顾得上去报销呢啊!
今天这身是仅存的唯一一身还能穿出来的工作服啊啊啊!
话说这猫儿和小白鼠到底是想怎样啊啊!
打情骂俏咋还非要拉着咱这个电灯泡在这碍眼难道不觉得烦啊啊啊?!
“哎呦,看来五弟在开封府过得很是滋润呢!”
就在金虔对自己不幸的现状进行哀悼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吓得金虔猛一回头。
但见一名年逾三十的妇人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抱着双臂一脸笑意望着空中交战二人。一身干练绿绸短衣靠,鹅蛋脸,丹凤眼,眉宇上挑,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巾帼女侠。
“卢夫人?!”金虔细眼绷大,惊呼道。
随着这一声,在半空和展昭过招的白玉堂顿时身形一晃直坠落地,险些大头朝地栽个倒栽葱,幸是轻功卓绝,在最后一刻稳住身形,这才勉强安全落地。
“哎呦呦,数日不见,五弟这轻功可是退步的紧了。”那妇人望着白玉堂呵呵笑道。
白玉堂一脸尴尬干咳两声,忙上前问道:“大嫂?您、您怎么来了?”
“怎么?只许你来开封府,就不许我来?!”卢夫人一手叉腰,另一手食指戳得白玉堂脑门咚咚直响。
而在远处围观的一众捕快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哎呦呦,俺不是眼花吧,俺居然看见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一句不合就要登房掀瓦的白五爷被一个女人戳脑门啊?”
“兄弟,你没眼花,白五爷不但被一个女人戳脑门,还陪着笑脸,一副不敢得罪的模样啊!”
“俺的姥姥啊,这女人是什么来头?”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什么来头?看着白玉堂一脸憋屈的金虔暗笑:
这位就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锦毛鼠白玉堂在江湖上唯二怕的人物——钻天鼠卢芳都三分惧怕的家中掌权母老虎——卢夫人。
“大嫂哪里的话,五弟的意思是,大嫂要来,理应早些知会五弟,让五弟好好准备准备啊!”白玉堂仍在赔笑脸。
“算你小子还有点心思。”卢夫人收回手指,一脸慈爱笑道。
“卢夫人。”展昭面带笑意,上前抱拳施礼,“未曾远迎,礼数不周,还望卢夫人见谅。”
“是啊是啊,卢夫人,您早说要来,咱定要到浮白居去定一桌席,为卢夫人接风洗尘啊!”金虔乐颠颠上前招呼道。
“哎呦呦,展大人和金校尉真是会说话。”卢夫人笑得脸都成了一朵花,“我家五弟天天在这叨扰二位,我赔罪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说什么其它啊。”
“大嫂!”白玉堂鼓起腮帮子,“五弟在这可是帮包大人的……”
话没说完,就被卢夫人一眼瞪了回去。
“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说着,手指又开始戳白玉堂的脑门,“我一来就看见你在这和展大人打架,展大人身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公务缠身,还要日日应付你,我都替五弟你害臊!”
“我这是切磋武艺,不是……”白玉堂桃花眼一抬,正想反驳,又被卢夫人一眼瞪了回去。
白玉堂气呼呼瞪了展昭一眼,却是不敢再说半句。
“唉,我这五弟真是被他那四个哥哥宠坏了,还请展大人和金校尉多多担待啊!”卢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朝展昭和金虔一抱拳。
“白兄——”展昭抱拳浅笑,可那笑容里咋就感觉融了些许无奈,“帮展某甚多。”
额!这猫儿太阴险了。
金虔在一旁看得脸皮直抽。
用这么无辜纯良莫可奈何的表情说出这么落寞的台词,言下之意不就是说——这小白鼠真是太烦人了天天不务正业实在是个捣蛋的坏耗子啊!
在看那卢夫人,果然是一脸心疼,一个劲儿摇头:“哎呀,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臭猫,你什么意思?!”白玉堂噌一下蹦了起来,一副恶霸神情。
金虔不忍直视,撇过目光。
纯良小白鼠和奸诈的猫儿果然不在一个段位……
果然,下一刻,卢夫人立即在白玉堂脑门上敲了两个爆栗:“五弟!”
“大嫂~~”白玉堂一脸委屈,“你莫要信了这奸诈的臭猫。”
“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收一收?!”卢夫人长叹一口气,“看来我这次可真是来对了!”说着,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一大串画卷出来,塞到了白玉堂手里,“拿着,好好看看!”
“这是什么?”白玉堂微怔,抽出一卷展开。
但见画卷之上,画了一位娉婷女子,柳眉杏目,细腰素裹,手中还拿了一柄团扇,扇子上写有三字:“聚缘阁”。
“诶?这不是聚缘阁里的相亲专用画卷吗?”金虔探头一看,就道出了画卷的来历。
“聚缘阁?!相亲?!!”白玉堂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桃花眼都瞪成了红灯笼,一副被烧了尾巴的炸毛模样,“大、大嫂,你、你你要让我去相亲?!!”
“是啊!”卢夫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回道,“五弟你天天毛毛躁躁的,一点定性都没有,如今看来,也只有给你娶个媳妇才能管住你这野马性子了!”
“诶?!!”金虔一旁怪叫,就连展昭都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
“不、不是……这、这个,大嫂,五弟我年纪还小……”白玉堂舌头有点打结。
“小什么小?!五弟你今年二十有三,若是常人家里,娃都满地跑了!”卢夫人挑眉。
“五弟我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江湖上仰慕我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五弟我实在不需要相亲啊!”白玉堂二次防守。
“哦?一千?八百?”卢夫人抱臂冷笑,“那你到倒是正经领回来一个给我看看啊?”
“那、那个……”白玉堂急出一脑门冷汗,“我若是出去相亲,这若是传了出去,五弟我……”
“传出去更好,谁家有好姑娘都领过来让我看看,反正,这亲,你是相定了!”卢夫人柳眉一竖,一锤定音。
白玉堂急的团团乱转,眼梢一扫,正好看见在一旁看热闹正看得开心的金虔,立即一记桃花眼刀射过去:“小金子,还不来帮忙?”
金虔一个激灵,眼珠一转,开口道:“卢夫人,这种事,还是让白五爷自己——”
“金虔。”一股寒气嗖一下击中金虔的后脑勺。
金虔身形一震,赫然挺直腰板,言之凿凿道:“所谓人生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卢夫人乃是白五爷的长嫂,所谓长嫂为母,这婚姻大事,白五爷自然要听卢夫人的!”
“小金子!”白玉堂一口银牙咬得咔吧吧直响。
“嘿嘿——”金虔干笑,暗道:白耗子,咱也想帮你啊,可惜身后那只猫儿不让咱帮你……宁得罪一窝耗子,不能得罪一只猫儿啊!
“嗯,还是金校尉说得有道理。”卢夫人十分满意朝金虔点了点头,又朝白玉堂一瞪眼,“三日之后,你给我拾掇干净了随我去浮白居相亲!”
“三日之后?!”白玉堂发出好似被勒住脖子的公鸡嗓音,“大、大嫂,不必急于一时吧……”
“怎么不急?”卢夫人杏眼圆瞪,“三日之后就是乞巧节,正是相亲的黄道吉日!”说到这,又朝金虔一笑,“金校尉你说是不是?”
“没错、没错!”金虔眯起细眼朝白玉堂嘿嘿一笑,“白五爷,这七夕乞巧节对于女儿家来说那可是一等一重要的日子啊!若是在这一日,白五爷您相亲的时候能送姑娘几个小礼物,再陪人家逛逛街,吃吃饭,然后再选一个幽静的河边送几朵小花,哎呀呀呀,五爷,您的终身大事定能一举拿下!”
“小金子,你给我闭嘴!”白玉堂几乎暴跳如雷。
“哎,五弟,金校尉说得很是在理啊!”卢夫人笑得花枝乱颤,一把揪住白玉堂的耳朵,拖着就走,“走走走,五弟,今日大嫂就好好给你讲讲如何讨姑娘欢心——”
“大嫂!大嫂!你放过我吧!我不去啊啊啊啊!!”白玉堂惨烈的喊叫声盘旋直冲云霄。
“嘿嘿嘿,想不到白五爷也有今天……嘿嘿嘿……”金虔望着白玉堂的背影乐的是各种幸灾乐祸,却是没发现站在自己身侧的展昭正定定望着自己,一脸若有所思。
“乞巧节……”展昭双唇中轻轻吐出这三个字,笼罩着金虔的眸光柔和若水,朦胧醉人。
*
七月初六,申时一刻,
汴京朱雀街“绮罗轩”的张掌柜正在恭迎一位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客人。
“展、展大人您能大驾光临小店,当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张掌柜一脸紧张、乱搓双手,喜笑颜开对来客道,“不知道展大人来小店,是想买点什么啊?”
来人一身素蓝长衫,星眸玉面,正是开封府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
此时,向来沉稳冷静的展大人却是有些犹疑,目光略有躲闪,看得对面的张掌柜很是疑惑。
“展大人,您来小店有何需要?”
“掌柜的,听说你这是汴京城里最好的罗衫店铺?”展昭扫了一眼店铺里罗列的各类衣衫,问道。
“那是大家的抬爱、抬爱。”掌柜笑道。
“那——这里可有女子……”展昭说到这,声音一顿,清咳一声,又道,“你店中卖的最好的衣衫是那种?”
“卖的最好的?”张掌柜一愣,上下将展昭一番打量,摇头道,“展大人啊,实不相瞒,小店中卖的最好的衣衫,展大人您用不上啊!”
“此话何解?”展昭一愣。
“咳咳,这个……”张掌柜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引展昭向后室走去,边走边道,“展大人请看,我店中卖的最好的衣衫,就是这件——”
说着,张掌柜从柜中取出一件长衫,唰一抖平放在柜台之上。
青蓝素雅的一件长衫,如月色明亮的纯白腰带,毫无乱七八糟的坠饰,但衣料飘逸柔软,手感极佳,一眼看去,顿令人心生向往之意。
只是,这颜色、这样式……却是有些眼熟。
展昭微一晃神,下一瞬,立即回过味儿来。
“掌柜的,这衣衫,与展某这一身——似是有些相近……”展昭有些不确定望着张掌柜道。
“咳咳,自然是相近的——”张掌柜略显尴尬,“实不相瞒,这衣衫的样式乃是展大人的一位熟人所提供,连名字也是那人起的……”
“熟人?”展昭眯眼,一种异常熟悉的不祥预感扑面而来,“此衣何名?”
“咳咳,此衣名为昭月衫,所谓皎月昭然,清蓝飘逸,穿在身上那就叫低调的奢华……”张掌柜小心翼翼措辞,可才说了两句,就觉背后一阵寒气升腾,顿时打了一个喷嚏。
“掌柜所谓展某的那位熟人,可是姓金?”展昭星眸中寒光闪过。
“不是金校尉,绝对不是金校尉!我可什么都没说!”张掌柜忙忙不迭摇头摆手道。
展昭修长手指捏了又松,松了又紧,终是深吸一口气,缓下声线道:“掌柜的,叨扰了。”
言罢,转身出门。
张掌柜望着展昭背影,使劲用袖口擦着后脖子上的汗珠子。
“哎呦我的天哪,难怪金校尉说绝对不能让展大人看见这衣裳,这吓死小老儿了……阿嚏!”
*
申时三刻,汴京城最大的脂粉店红妆阁中,店小二看着眼前这位不知是该称“贵客”还是“不速之客”的人物,两条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展、展展展……”
“店小二,你适才说这便是你们店中卖的最好的水粉?”展昭啪一声合上手中粉盒盖,抬眼望向店小二,定声道,“可有名字?”
“有、有!”
“何名?”
“昭玉香脂……”
“昭、玉!?”展昭剑眉一竖,星眸中寒光一闪,霎时间,屋内温度骤降。
“啊啊啊!展大人,和小的我没关系啊!是掌柜的和金校尉……不、不对,是金校尉提供的香粉方子,说是只要用了这香粉,定就如同那展大人一般,面如润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什么的……”
越说,店小二越觉得自己哆嗦的厉害,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啪!”展昭将粉盒狠狠扣在柜台之上,默默望了店小二一眼,转身出门。
店小二嗖溜一下滑到了柜台下面。
“展大人走了?”一个脑袋从柜台下面探出,长须面肥,满脸冒汗,正是这家店铺的掌柜。
“掌、掌柜,吓、吓死小的了,你没看见展大人那眼神……”店小二几乎要哭出来。
“啊呀呀,展大人从不进这些脂粉店的,怎么今日……”胖掌柜擦着头上冷汗,望柜台上一瞅,顿时大惊,“这、这粉盒怎么嵌到柜台里了?!”
店小二上前一看,也是大惊失色。
但见那粉盒竟是被硬生生嵌入梨花木柜台三寸之内,无论如何用力也无法撬出。
“这、这要怎么办啊?”店小二哭道。
“哭什么哭,没出息的!”胖掌柜一巴掌拍在店小二的后脑勺上,“明日就在门外支个招牌,就说展大人对咱们的昭玉香甚是满意,这粉盒就是见证!”
“对对对!还是掌柜的有办法!”店小二破涕为笑。
*
衣衫也就罢了,为何连、连香粉也……
步履如风行在汴京街道之上的展昭,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本来以为将剑穗藏起,那人便没了办法,谁料到……谁料到……竟如此变本加厉!!
展昭一双铁拳捏得咔咔作响。
回去定要将那人好好……好好……
铁拳又无力松开。
唉……奈何一看见那人,心就软了……
展昭无奈暗叹一口气,抬眼望向街边店铺。
本打算买衣衫……唉
欲买香粉……罢了,想是也用不上……
黑眸又转,定在了一间茶馆牌匾之上。
那人似是喜欢吃点心……
想到这,展昭抬步走近了茶铺。
一进茶水铺,清淡茶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展昭刚刚还万分烦躁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看茶铺中人影卓卓,很是热闹,店小二忙的足不沾地。展昭不愿惹人注目,迅速挑了一个角落里清净的桌子坐下,正准备点几盘点心带走,就听隔壁一桌客人吊着嗓子喊道:
“小二,我们这桌的茶怎么还不上啊?这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只见店小二急急忙忙跑过来,一抹满头的汗珠,满脸赔笑道:“哎呦,对不住了几位爷,您点的西湖龙井今儿卖完了!”
“那你不早说,让大爷在这干等!”那大汉啪一拍桌子,怒喝道。
“哎哎,大爷,您别急,西湖龙井虽然没有,但咱们店里好茶多的是,您再换一样。”小二忙解释道。
“切,除了西湖龙井,我还就不爱喝别的茶!”大汉怒道。
“大爷,您是外地来的吧,要不您试试咱们汴京城特别的药茶,定让您爱不释口!”
“药茶?什么药茶?”与大汉同桌的另一人问道。
“嘿嘿,就是‘昭春茶’啊!”店小二竖起一根手指,得意道。
坐在角落里的展昭闻言,不由打了个冷颤。
又是“昭”?
不、不会吧……
展某定是多想了……
“昭春茶?切!臭小子,莫要看我们是外乡人就糊弄我们,我们也是走南闯北的买卖人,这什么昭春茶大爷我从来就没听说过!”
“哎哎,大爷,您有所不知啊,此茶乃是汴京城的特产,出了汴京城,您绝对买不到的!”说到这,店小二低下头,一脸神秘道,“此茶最特别之处,就是茶香,只要您闻上一闻,便有静心凝气之神效!”
“哦?”那大汉来了兴趣,“这茶竟有如此功效,可是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大爷您还真问对了!”店小二一脸骄傲道,“此茶乃是咱们汴京开封府中一位能人所制,茶中加了许多强身健体,清神醒脑的药草,而这茶的香味……”店小二嘿嘿一乐,两眼四下一扫,压低声线,“据说好似春日青草淡香,余香绕鼻,和那位大人身上的香味是如出一辙啊!”
声音虽小,可一桌人都听得十分清楚,而展昭内力卓绝,更是听得清晰无比,头顶立时爆出一根十字青筋。
“哪位大人?”大汉一脸疑惑。
“啧!还有哪位?您听这茶的名字——昭春茶,‘昭’啊!”店小二强调。
“昭?”几位大汉你瞅我,我瞅你,一脸迷糊,“什么昭?”。
“唉!”店小二只得凑近几人,悄声道,“就是开封府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皇上亲口御封御猫的那位大人的‘昭’啊!”
“你是说御猫展昭?”大汉恍然大悟。
“嘘嘘,小点声!”店小二又压低几分声音,“这虽是汴京城里大家众所周知的秘密,可就是不能明说,若是一不小心让那位大人知道,怕是这茶就卖不下去了!”
“得了吧!”大汉一挥手打断店小二,一脸厌恶,“你莫要在这故作神秘,这什么茶居然和一个臭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那定是极难喝的茶!”
“嘿,大爷,你来汴京城后定是没见过展大人吧!”
“没见过又如何?一个臭男人,不见就不见!”大汉一脸不以为然。
“哎呦,大爷,你若见过展大人,就知道小的为何如此推崇此茶了。像展大人那般人物,就算远远看上一眼,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若是所品之茶的茶香和展大人身上相同——嘿嘿,那简直就如展大人在身边一般,那当真是春风阵阵春暖花开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啊!”
说着,店小二就是一副陶醉表情。
一桌大汉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大汉一拍桌子:“行,来一壶!”
“好嘞!”店小二一甩帕子,转身正要去端茶,不料却发现自己身后多出一人。
“这药茶的方子,可是金校尉给你们的?”
声音清朗悦耳,可偏偏携着冷风,凛凛袭骨。
小二浑身一僵,慢慢抬头。
但见展昭背光而战,身直若松,眸胜寒星,俊逸容颜宛若无暇冰雕,寒气四溢,好不骇人。
“展、展展大人……”店小二干笑。
“可是金虔?!”展昭声线骤然压低,店小二只觉一柄具象化的寒冰刀刃擦着自己的脑皮飞了过去。
“是是是金校尉!金校尉说,这药茶的味道就是依照展大人身上的味道做的,说是只要闻上一次,那就是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好闻,好闻的紧,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说到这此处,店小二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口。
因为他分明看到在他说到“朝思暮想”四字的之时,那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展大人突然耳朵变得通红,冷峻面容上涌上两抹红晕——
那一瞬间,店小二仿若看见初春时节,冰雪消融化溪,漫山桃花绽放,当真是春意盎然。
待店小二回过神来时,展昭早已不见了踪影。
“呼——”店小二长吁一口气,拍了怕胸口。
“呼呼呼——”身后传来一堆呼气声。
店小二扭头一看,只见这桌上的几位大汗都在使劲儿喘气,个个皆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刚刚那位就是你口中的御猫展昭?”好容易一个倒过气来的大汗边喘边问道。
“诶,是。”店小二愣愣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汗频频点头,一拍桌子,“那‘昭春茶’,给我来十斤,我要带走!”
“好嘞!”店小二心花怒放应道。
据说这一天,汴京城有多位目击证人指天立誓号称自己绝对看见御猫展昭展大人面红耳赤在屋顶飞奔。
*
七月初七,酉时。
“金校尉想今日告假?”公孙先生望着眼前的瘦弱校尉,似笑非笑问道,“为何?”
金虔一抱拳:“因为今日乃是七夕佳节,聚缘阁今日……嘿嘿,人手有些不足,特邀属下前去帮忙……”
“可是——”公孙先生捋了捋长须,凤眼眯起,“金校尉你今日要巡守汴京各个街道啊!”
“诶?!”金虔顿时大惊,“可、可是今日不应是咱……”
“是展某要求的。”展昭推门而入,望了一眼金虔,“今日游街百姓众多,自然要多派人手巡视。”
“诶诶诶?!”金虔一脸求救望向公孙先生,“公孙先生……”
“咳,展护卫所言甚是、甚是!”公孙先生低头,继续在公文上批批改改。
“金校尉,还不随展某出发?”展昭一个眼神扔过来。
“属下遵命……”金虔垂头道。
这猫儿这猫儿这猫儿!你自己逢年过节加班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拉咱做垫背的,你要不要心理这么不平衡啊,害的咱想去打个小工赚点外块也不成,坏猫坏猫!
金虔心中忿忿不平,无奈只能敢怒不敢言一路跟着展昭出了开封府。
可刚出府衙大门,金虔便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平日里巡街,自是要身着官服,而今日因自己要告假,所以仅穿了一身常服,而展昭——
金虔抬眼一瞄。
素蓝衣袂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这猫儿怎么也穿了一身便装就出门了?不合常理啊!
“展大人,今日巡街,怎么没穿官服?”金虔问道。
“七巧佳节,官服行走,恐会扰民。”展昭淡淡回了一句。
“属下理解、理解,微服出访啊——”金虔干笑,心中暗吐槽:
就凭猫儿大人您这张脸和您在汴京城的名声,便衣还是官服似乎差别不大吧……
*
月如银,悬空皓明,街灯如星,辉映深邃夜空。
七夕佳节,汴京朱雀街上,灯火通明,人流熙攘,观灯者、赏月人、买卖人家、游街人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可就在这摩肩擦踵的人流之中,却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只要是那一蓝一灰的两道人影所到之处,无论街道如何拥挤,定能迅速让出一条通路;而更奇的是,待这二人走过,定会多出几个女子尾随,一路行来,这二人身后起码追了数十位双目含春、双颊绯红的妙龄女子。
“展大人,是展大人呢!”
“今晚是七夕之夜,不知道奴家送给展大人香包,展大人会不会收下?”
“怎么办,我第一次这么近看见展大人,好羞人!”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啧啧,挑七夕这个大日子来巡街,猫儿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啊。
金虔随在展昭身后,一边偷偷看着身后紧随的女性粉丝团,一边啧啧感慨。
再看前行之人,脊背挺直,一步一步走得很是稳当,似乎并未受其影响。
金虔又瞄了一眼身后,但见身后的脂粉大军似已有蠢蠢欲动之势,且数量有破百之迹,不由暗抹一把冷汗。
这可有些不妙啊,这七夕节可不比他日,今儿这姑娘们看猫儿的眼神都透着绿光啊,若是一会儿形势失控,第一个倒霉可是咱!不成、不成,咱要赶紧想个辙!
想到这,金虔忙急走两步来到展昭身侧,压低声音道:“展大人,属下觉得——”
话刚说了半句,却被展昭打断。
“金虔,你看今日街上的花灯如何?”
“诶?”金虔抬眼,满脸莫名,“花灯?”
但见朦胧灯光下,展昭正垂首定定望着自己,一双黑眸清澈如水,灯火倒映其中,点点璀璨,宛若月下湖面,涟漪流光。
“嘶——”金虔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心脏骤停两拍,下一刻,心跳便好似失了控制,一阵狂跳。
额滴娘诶!!出、出了什么事儿?这猫儿怎么突然无缘无故散发荷尔蒙啊?!
展昭看着眼前细眼瞪得溜圆、一副神魂乱飘模样的金虔,不由微微一笑:“为何呆了?”
黑眸凝水,俊颜映月,薄唇微勾,便是一弯春水滢动。
春风一笑,瞬杀一片。
耶稣如来!这是哪里来的妖孽啊啊啊啊!!
金虔顿感一阵眩晕,满脑细胞变作浆糊的同时,就听身后的脂粉团发出此起彼伏的吸气,惊呼、尖叫以及吞口水声……
“展大人,奴家对展大人心仪已久,今日请展大人定要收下奴家的香包!”
不知是哪位勇气可嘉的女子突然叫出一句,就好似在鞭炮仓库里扔了火种,顿时就乱了套。
“展大人!”
“展大人!!”
但见那原本随在展、金身后的一众女子突然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突然一股脑涌了上来。
猝然回神的金虔回头一望,立马被这呼啸而至粉丝团的阵势惊呆了。
眼看那粉丝大军就要攻城略地,将金虔踏扁碾平,突然,金虔只觉腰间一紧,青草淡香瞬间将自己环绕,下一刻,金虔已被身后之人揽住腰身拔地而起,直飞入夜空,留一众泪眼婆娑的姑娘们望天顿足。
*
足下街景流光溢彩,犹如夏夜银河,周身淡淡草香萦绕,胜过最昂贵的昭春茶香,夜风缕缕吹拂脸颊,送来某人轻声低喃。
“怎么,还在发呆?”
清朗声线,隐含笑意,宛若清溪潺潺,流入金虔心口。
金虔圆瞪细眼,三魂七魄嗖的一下归位,定神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竟是不知何时被展昭带到了一个高耸入天的苍树之上,此时正坐在树枝之中,而展昭,就坐在距离自己不到半尺的前方,一只手臂还环着自己的腰身。
“展、展大人?”金虔惊诧四下张望,“咱、咱何时到了这里?”
展昭勾唇轻笑:“自然是展某带你来的。”
“来这里干啥?”金虔不解。
“展某……”展昭黑眸中光华流转,长睫轻颤,慢慢接近金虔,声音犹如蒙上一层雾气,“原本是想带你观灯赏景……”
说到最后一个字,温软鼻息几乎和金虔快要屏住的呼吸缠绕。
金虔细眼豁然圆绷,全身细胞瞬间石化,所有感官中似只能感觉到那和着青草香味的呼吸有意无意吹撩耳畔。
诶?诶?!!诶!!!
就在展昭鼻尖几乎和金虔触碰之时,忽然,树下传来一声惨叫。
“抓贼啊啊!”
展昭身形猛然一僵,瞬间挺直腰杆,望了一眼已经吓傻的金虔,轻叹一口气,探手将金虔腰身环住,旋身飞落下树。
树下自是熙攘游街人流,一名大婶在人流中艰难穿行,边跑边指着前方大喊:“抓贼啊!抓贼啊!”
而在大婶前方,是三个开封府衙的差役,正在费力拨开人群,提声高喝:“你给我站住!”
而在距离差役数丈之外,一名身形消瘦的小个子男子正在人群中轻巧逆行,还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追在身后的大婶和捕快,一脸轻蔑喊道。
“几位官爷,您几位就省省吧,就当这银子给咱过节了啊!”
话音未落,偷儿就觉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失去平衡,扑通一下摔了一个狗□□。
“谁他奶奶的敢下阴招?!”偷儿抬头喝骂。
可这一抬眼,偷儿就觉一头凉水从头罩下,惊了个透心凉。
眼前的两人,左边这位一身灰衣,细眼细腰,相貌普通,貌似有点眼熟;而右边这位,蓝衣如松,星眸如电,这这这分明就是开封府的展大人啊!
“展、展展展大人——”偷儿连嘴唇子都在哆嗦。
“展大人!金校尉!”随后追来的几名捕快气喘吁吁,忙抱拳谢道,“多谢展大人、金校尉出手相助。”
“偷窃之罪,押入大牢半年!”展昭冷冷瞪着那偷儿,说出的话令众人一惊。
“半、半年?!”偷儿差点昏过去。
“展大人,这等小偷儿,顶多能关三个月……”一旁的捕快提醒道。
“谁让他在今日偷窃!”展昭剑眉一竖,星眸寒光直射偷儿,“半年!”
那偷儿只觉寒冬腊月的冷风化成了一把利刃横割自己脸皮,立时吓得屁滚尿流,忙叩头高喝:“半年!小的愿意在牢中反省半年,以后绝对不再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周围围观百姓不由一阵欢呼。
“还是展大人厉害啊!”
“这偷儿可是个惯犯,抓了几次都是屡教不改,如今展大人不过瞪了他一眼,他居然就要改邪归正啦!”
“展大人真不愧是包大人手下的能人啊!”
赞扬之声此起彼伏。
金虔望着扑倒在地的偷儿,深表同情。
兄弟,只能说你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今日的展大人着实有些反常,不仅荷尔蒙浓度偏好,貌似放出的煞气也比平日的凌厉了百分之五十啊!
“是,属下遵命!”几名捕快一脸崇拜朝展昭抱拳,将那偷儿偷走大婶的包袱还给大婶,押着偷儿离开。
聚集人群这才渐渐散开。
“展大人,要不咱也回府?”金虔望着那几位打道回府的捕快,表示出了深切的羡慕之情。
“金虔,你可是饿了?”展昭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诶?”金虔瞪眼。
展昭好似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扭头道:“展某在浮白居定了一桌饭菜,不如我们去用膳——如何?”
金虔细眼嘴巴鼻孔顿时绷大。
咱没听错吧咱没听错吧?!这向来拮据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猫儿居然在汴京城最贵最豪华最拉风的酒楼浮白居定了一桌席?!这是怎么了?天要下红雨了还是地球要倒转了,苍天耶稣,今日绝对要出大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