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受了刺激狂躁的成大石一声不吭把沈季举高想往地上砸,围观的人终于从目瞪口呆中反应了过来,王栓和钱显赶紧从被窝里跳出来,想拽住成大石,其余两人不得已也作了样子劝阻了几声——如果同帐的人斗殴得两败俱伤或者一方重伤而他们却无动于衷的话,多少会被人指责的。
“住手!”王栓丹田运气一声爆喝。
“别伤人!”钱显也急切地制住出声——他大爷的、本来不是天天斗嘴斗得不可开交吗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沈季没想到成大石这么卑鄙、要出手连个招呼都没打,突然就动手了,他的一边手脚被抓住举高、一下子大头朝下脑充血有些晕乎,幸好他立即反应了过来——我不能被摔啊要是真摔了不死也会半残啊
危急之际、沈季的两手死死抓住成大石——一手抓着他的袖子、一手抓着他的前襟,死死巴着成大石打死不放手!
于是、成大石赤红着眼睛用力把沈季往地下摔那个动作就没有成功,自己还差点重心不稳栽了下去。沈季缓过来之后,也一阵后怕加愤怒,心说你真是恶毒!我要是刚才没抓住、现在弄不好已经摔死摔傻了!
沈季咬紧牙关、背上挨了成大石狠狠的几拳,他仍旧没放手,瞅空全力一脚踹在成大石脚踝上——伴随着对方的一声惨叫,沈季明白自己成功了,成功把这混蛋的踝关节弄伤了。
接下来他松手从成大石身上下来,按照蒋锋的指示一拳揍在成大石肋下几寸,换来一声痛呼的同时他自己的眼窝也挨了一拳,顿时觉得“嗡”的一声,左边的眼睛立即不受控制地流出了许多泪水。
众人看着沈季和成大石扭打在一起,本以为沈季输定了肯定会被打得很惨的他们都很意外——因为这身高体重相差很悬殊的俩人居然勉强打成了个平手!
其实蒋锋教了沈季很多,可他发现那些招式眼下根本用不上,因为这俩人都是泼皮无赖的打法——抓住机会就拳打脚踢、管他打的是哪里!挨得痛了就躲一躲、而后又红着眼睛扭打成一团,沈季完全是靠着那股不服输的气性在支撑着,耳边嗡嗡作响,浑身血气翻涌,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满心都在想着——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王栓和钱显想拉架,可打红了眼睛的俩人根本不搭理,从铺盖上扭打到地上——帐篷里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周围的注意,慢慢地就有好事看热闹地人凑过来看来,最后这小小的帐子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等孙安拨开人群进来看时,沈季脸上已经红肿不堪了。
不过局势显然是他略胜一筹,因为他瘦小灵活些、手脚也有力,用蒋锋教的一个擒拿手把成大石给制住了、死死摁在地上,正在大声讨伐他:
“成大石,今天你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就别想起来了!你天天阴阳怪气嘲讽这个奚落那个的、还觉得自己特聪明特厉害是吧?我呸、大家都快烦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卑鄙龌龊的小人,有种当着我的面说、干什么偷偷摸摸跟个长舌妇似的在暗地里散播谣言?你架子端得这么高,还有脸怪大夫不教你!你就是活该我告诉你!”
孙安一看头都大了、赶紧过去一把将沈季拽起来,笑着对围观的众人道:“这俩人就是吃饱了撑着舒展筋骨,憋得久了火气就是大,让大家见笑了哈,这就散了吧、散了散了,大家回去歇着吧啊。”
成大石灰头土脸地自己爬了起来、没有一个人去拉他,包括同一个帐篷的同伴们,围观的众人看着倒是不少人在安慰沈季,却冷落了这一个,心里多少也都有些猜想——怎么弄得、人缘这么差?
成大石先是恼羞成怒想破口大骂、可看着围观的人众多,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他故作落魄无奈的样子,先理顺了一下头发和衣衫,而后才苦笑着对众人作揖;
“打搅诸位歇息了,真是对不住。我也只是看不过眼某些有关系的狂妄小人罢了,想不到竟然被毒打至此!唉……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说起来咱们都是凭着自身实力进的医帐,勤勤恳恳做事不过就是想得到留下来的机会,可诸位却有所不知,某些人——”
钱显知道这人接下来要喷的是什么,作为成大石眼里的“富贵人家的公子爷”他也饱受攻击暗伤已久,看到沈季的怒火其实也感同身受,他立即截断了成大石的话头,义正词严地说:
“成大石,你别再胡说八道、到处恶语诋毁中伤他人了,今晚这事,难道不是你先动的手?你是失心疯了吧?自己到处胡说就可以,别人反驳一句你居然要把人给摔死!幸亏小季躲了过去,否则你就等着谋害人命人头落地吧!”
王栓也生气地质问他:“就是,从来都是你在撩拨,我们都在忍让着你,今晚倒好、居然还敢动手打人了,你有本事敢先动手、怎么就不敢活得像个爷们儿一些?别整天吃饱了撑着就嚼舌根成不?”
围观的众人立即小声哄笑了起来,有些和成大石接触过的,也开始和同伴咬耳朵,把他那些表里不一的过往给揭发了出来。
沈季被孙安拉起来之后,才终于感觉到了浑身火辣辣的疼痛,尤其是眼眶,已经肿痛得完全睁不开眼睛了。孙安训斥他:
“你有种啊沈小季,还真跟成大石打起来了,不过干得好、没给我丢人,总算不全是你在挨打……”
成大石刚想提高声音说话时就被王栓气个倒仰,他指着王栓的手指都在哆嗦,颤抖着声音说:
“王栓,我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不就是因为沈季有关系嘛你就天天跟个叭儿狗似的跟着他,真不要脸!”
沈季立即为自己的朋友说话,他冲过去挡在王栓面前,痛斥成大石:“你快闭嘴吧,栓子是我的好哥们好兄弟,一开始也是我主动结交的他,栓子为人坦荡光明磊落、心地又好还十分仗义,有那么多人跟他交好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眼红也没用!”
王栓隔壁帐篷的同乡也声援自己朋友:“嗳我说栓子,你们帐子里怎么有这种人啊?合着这世上所有比他优秀比他受欢迎的人都比不上他、对不起他是吧?脸可真大,气量真不是一般的小!”
孙安也插了一脚:“唉有些人就是这样,井底之蛙夜郎自大,见不得有人比他好,大家怪他也没用,当心他恨上你。”
众人哄笑、成大石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声嘶力竭地喊:
“住嘴!你们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为了能进医帐我付出了多少又有谁知道?明明是为了大家好的事情,你们不支持就算了,居然还讽刺我,真是愚蠢至极、可笑至极!哪一天你们落败了吃亏了就知道我是对的,到时候你们必须向我道歉!”
“……”
闹得这么大这么热闹,早有值守的士兵前去通知医帐的管事了,大夫们一听、觉得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不过是年轻的小伙子精力旺盛打架斗殴罢了,遂叫王伟邱应侯寿他们几个过来看看就行了。
“干什么呢?好好的不睡觉跑出来纳凉么?最近几天太清闲了是吧?”王伟一看是自己管辖下的新人闹事,立即就觉得有些丢人,三言两语就把围观的小子们都轰了回去。
邱应好奇看着沈季,忍着笑问:“嘿、小呆瓜,是、是你在跟人打架?”
沈季挺直腰杆正色回答:“不是的邱哥,是成大石先动手的,我要是不还手的话很可能会被摔死,实在是不得已,给几位大哥添麻烦了。”
王伟烦躁的一挥手:“不管是因为什么,你们偷偷打一场也就算了没人有心思管你们,可你们已经惊动了师父们,所以这事麻烦了,现在先好好想想说词、明早跟师父们解释去吧。”
侯寿铁面无私地说;“两位小哥,就是这两个医帐新来的学徒当众斗殴,请把他们带走就是。”说完就有两个巡逻的卫兵上前,一人一个抓起沈季和成大石就要往外走。
邱应心念一动、立即拉住他们,给惊愕的沈季递了一枚眼神,好声好气地说:“不用麻烦两位小哥了,不过是小子们无聊了闹闹罢了,明日一大早,师父们就会审问他们的,由我们看着就是。”
侯寿刚想说话、王伟也拉住了他,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的。
于是那俩卫兵笑着松了手:“那行,等你们师父亲自问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季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被抓起来关着、说不定还要挨板子,那才真是吃亏大发了,他感激朝邱应笑了笑,后者回了个“小事一桩”的眼神,随后又说:
“沈季,带上你的铺盖,今晚跟我挤一挤,可不能把你们俩凑在一处了,瘦猴,那人就交给你看管吧,明儿一大早就给师父们押过去。”
沈季连忙跑回去抱了自己的被子褥子、顺从地跟邱应离开了,想着明天还要被师父们审问,他这才感到了后悔,不过——
总算是跟成大石闹开了,心情一片大好,不那么憋屈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