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念住院的期间,聂东晟每天都会趁顾一宸不在的时候偷偷的去看她。
他看着她从重症监护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看着她一天天的好起来。
有一次,他们在医院的走廊上相遇,顾一念穿着蓝白条纹的病人服,在护士的搀扶下,正在练习走路。
聂东晟驻足住脚步,目光迫切的看着她,而一念与护士说笑着,就那样与他擦肩而过。
他对顾一念来说,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一个月后,顾一念康复出院,当顾一宸把她带走的时候,聂东晟就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看着一念渐行渐远的背影,强忍着疼痛,任由着泪水模糊视线,却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偿。
忍别离,不忍也要别离。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聂东晟除了放开她的手,他还能怎样!继续纠缠,只会让他和一念更痛苦。
也许,忘记,对顾一念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一念可以好好的,所有的痛苦与惩罚,他愿意一个人承担。
而更糟糕的是,在夏婉死后不到半年的时间,白慕雅居然醒了过来。一个被判定为植物人的人,居然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苏醒过来,这简直可以堪称为奇迹。
也许是曾身为医生的缘故,聂东晟反而不相信医学上真的有什么奇迹。除非,白慕雅的诊断报告从一开始就被人做了手脚。
当初,顾一念就跪在他的面前,求他放过她妈妈。他却没有答应。因为,他的母亲就躺在病房里,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又怎么能答应一念。
然而,才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白慕雅居然醒了,顾一宸认定是聂家的人从中做了手脚,故意要害死夏婉。从此,他们之间成为了彻彻底底的仇人,再无转换的余地。
聂东晟百口莫辩,只能暗中调查,这一查,就查到了蒋丽梅的身上。
蒋丽梅是聂景峰曾经的同窗,读书的时候,蒋丽梅追聂景峰追的那叫一个轰轰烈烈,但聂景峰对她并不来电,何况,他身边有白慕雅。蒋丽梅的条件虽好,但无论是家世,还是品貌,白慕雅都强压了她一头。
也许,蒋丽梅怨恨白慕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大概是认为既生瑜何生亮,只要没有白慕雅,她就能成为聂夫人。
而白慕雅意外出事,正给了她一个契机。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就开始惦记着别人的丈夫。
当时,她就在白慕雅所在的医院任副院长,想要对一份病例报告做手脚,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聂景峰还算是有良心,他并没有和已经成为植物人的妻子离婚。蒋丽梅的自作聪明,反而间接害死了夏婉,把聂东晟与顾一念之间的关系,彻底的推进了地狱。
试问,聂东晟又如何不恨呢。所以,他后来才会利用宋茜,千方百计的得到蒋丽梅贪污受贿的证据,把她送进了监狱。
……
这就是五年之间发生过的,完整的一切。
聂琛北听完后,一时沉默。他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更不知该作何评价。
在整个故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似乎每个人都没有错,又似乎,每个人都错了。
唯一让他不解的事,“三哥,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聂东晟苦涩的笑了笑,目光飘得很远。“那个傻丫头,如果我告诉她实话,她根本不会和我分手。她会一直等下去,即便没有希望,也没有期限,她都会傻傻的一直等。当时,她才二十岁,我又有什么资格浪费她的人生。”
只要白慕雅活着,就不会允许聂东晟和顾一念在一起,而她以死相逼,聂东晟也不敢一意孤行。他解不开这个死结,所以,他只能放一念走。
即便失去了她,他会痛不欲生、会生不如死,但他必须强迫自己放开手,放她自由。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饭都摆上桌了。还要我亲自来请。”聂家大嫂笑呵呵的走出来,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
“里面还有小的,出来吸烟。”聂琛北笑嘻嘻的掐灭了指尖的烟。
“烟盒上都印着吸烟有害健康,你们这些男人就不能少吸点烟,对身体有害无益的东西。”聂家大嫂拿出长嫂的架势,语重心长的说道。
“知道了,大嫂,你现在越来越像奶奶了,真啰嗦。”聂琛北嬉皮笑脸的说道,伸手拍了下聂东晟的肩膀。
彼时,聂东晟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与冷然。完全看不出任何失控过的模样。
两个人跟着聂家大嫂,一前一后的走进别墅。
饭桌上,聂老夫人再次提起了他和顾一念的婚事。虽然语气说的很随意,但聂家的人都知道,聂老夫人说话一向是一言九鼎。
“我听说今年年头好,结婚的人特别多,你年纪也不小了,婚事也该抓紧办。有个人照顾你和阿惟的生活,我也好少操点心。”
聂东晟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一张俊脸看不出半分波澜。“我会和一念商量。”他温声说道。
阿惟正在埋头吃饭,闻言抬头,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在众人的身上转来转去。
“好好吃饭。”身畔响起聂东晟低沉的声音,小家伙立即低下头,继续吃饭。
饭局结束后,聂东晟就带阿惟离开了,聂老夫人留不住,因为聂东晟有一堆的借口搪塞她。
黑色路虎车在道路上平稳的行驶着,两侧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照进来,勾勒出聂东晟英俊的侧脸。
阿惟被他抱在怀里,已经睡熟了。一张粉嫩嫩的脸蛋,嘴巴微微的嘟着,十分的惹人爱怜。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聂东晟低头,静静的看着他,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他很庆幸,庆幸阿惟能够来到这个世界,来到他的身边。这个孩子的存在,至少让他得到一点安慰。
“聂总,是回林溪城,还是?”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来等信号的时候,司机出声询问。
前方右行是回林溪城的路,左转是顾一念的金地名居。
在左转的信号灯即将变为绿灯之前,他才低声吩咐道,“左转,去金地名居。”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聂东晟拿起电话,对那端说道,“你下楼吧,我和阿惟在楼下等你。”
车子一直等在楼宇门口,很快,就见到了顾一念披着外衣,匆匆从楼内走出来的身影。
聂东晟见她出来,才抱着阿惟下车。
“阿惟睡着了?”顾一念看了眼被他抱在臂弯里的孩子。
“嗯,和聂鑫一起玩儿累了,车上就睡着了。”聂东晟回答。
顾一念点了点头,伸手要把阿惟抱过来,而小家伙虽然睡着,却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小脑袋在聂东晟的怀里蹭了又蹭。顾一念一伸出手去抱他,他的小身子就会下意识的往聂东晟的怀里靠,口中还不停的喃喃着,“爸爸,爸爸。”
顾一念伸出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神情都尴尬了。血浓于水,她一直都以为,阿惟是很喜欢她的。但直到此刻,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的身上同样也留着聂东晟的血,她终究抵不过聂东晟在阿惟心中的地位。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多少的时间,才能抵得过聂东晟和阿惟之间的五个年头。
聂东晟轻哄了哄怀里的孩子,深沉的目光落在顾一念的身上,似乎很轻易的就能看穿她的心事。
“和小孩子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建立起来的,一念,你要有耐心才行。”
“嗯。”顾一念点了点头,但脸上仍没有任何的暖色。
“我抱阿惟上去吧,方便吗?”聂东晟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顾一念现在一个人住,不必担心聂东晟和顾一宸撞见尴尬。
至于深更半夜让一个男人上楼,她也无需担心聂东晟会对她做出什么无理的举动。毕竟,五年前,他就说过,已经玩腻她了。
这个时间点几乎没有人出入,电梯内异常的安静,顾一念伸指按下楼层数字键,然后站到了电梯一侧的角落里。
而聂东晟抱着孩子站在另一边,两个人之间隔着泾渭分明的距离。顾一念明显是刻意的想要疏远他。这份认知,让他莫名的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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