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李正明同吴太师两人原先算是一派,可是最近却是闹得不可开交。
吴太师上书诉告李正明之女李香君心狠手辣,害死他的小女儿,求皇上主持公道。
李正明则大喊冤枉,言及吴太师之女吴嫣然突发癔症,将自己女儿脖子上的血肉生生撕扯了下来,即便是养好了也是毁了一辈子的伤疤,且李香君只是被逼无奈才反抗,谁也不知道吴嫣然为何要放个土罐在房间。再者,若是李香君不反抗,恐怕就会被已然发狂地吴嫣然生生吞了。
吴太师怒火中烧,扑着上同李正明撕扯到了一起,朝堂之上顿时乱成一锅粥。
楚御一心急着去看自己媳妇跟儿子,本来萧锦瑜把注意力大半分给了皇儿他就不是很爽,现在上朝又见两人竟在朝上大打出手,心中很是不悦。其他与二人不熟的大臣大多嘴中劝着不要打,身子却有意无意躲闪开来;而与二人关系还不错的,只能硬着头皮想拉架,不成想这两人都憋着一肚子火,谁拉就打谁,误伤了不少。
能在大殿之上站着的,哪个不是位高权重、有头有脸的人物,凭白吃了这样的亏,谁会善罢甘休。原本是要拉架的大人们嘴里还是喊着不要打,手下却用了气力,有仇当初就报。方才谁打我来着?太乱没看清,罢了,那就一起打吧,打完就撤。
于是乎,原本只是两人的战场变成了混战,没有掺和的大臣暗戳戳看热闹,参与“战役”的大人打得不亦乐乎,连皇上喊得“放肆”都没人听见。
见楚御是真生气了,杜攸宁沉着脸面上了手。参战的大人大多是文人,年纪又都不小了,被杜攸宁拎着,一个一个分了开来,有嫌他多事想动手的,一看他的脸瞬间偃旗息鼓了——到底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小子,虽然素日里都是温和有礼的模样,这一变脸是真吓人,好强的戾气。
只一会儿功夫,人就被修理的差不到了。吴太师跟李正明还想干架,直接被楚御当头呵斥训了一顿。皇上怒了可不一般,两人吓得跪在地上直口头请罪。可是想到自家的女儿两人皆是心有不甘,于是又换了一个战略告状。
吴太师满含热泪,只说吴嫣然同他亲近,父女感情深厚,若是女儿无辜被害还不能替她讨回公道实在枉为人父。
李正明却是满脸愤慨,言及吴嫣然房中的土罐就道里头装着人血跟尸油,谁人不知太师府不久之前发现的几具尸体,要说吴嫣然跟这几具尸体没关系,恐怕是难以让人信服吧。
吴太师猛地抬头,指着李正明道:“一派胡言!我家嫣然尸骨未寒,你竟如此诬陷她,简直是丧心病狂!”
吴太师发了火,李正明反倒是淡定了许多,他丝毫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吴太师,只对着楚御深深一拜,继而道:“皇上明鉴,微臣绝无诬陷之意,此案大理寺正在调查,吴小姐是不是杀人凶手,相信很快就能有判定。”只要吴嫣然定了罪,他家李香君就能保住,好好个女儿如今毁了外貌,精神也有些失常,李正明想想就恨。吴嫣然死了就死了,他李正明的不能跟着赔进去个女儿。
“皇上,臣复议。”当是时,大司马秦配荣突然站了出来,低头请奏,声音伤怀,“臣小女亦是尸骨未寒,恳请皇上主持公道,也还我儿一个公道。”
“三位爱卿的心情朕理解,罢了,都起来吧。”楚御斜睥了还在地上跪着的两人一眼,又对西门空道,“此事交给大理寺全权负责,三日之内查出真相,秉公处理,西门爱卿可知道?”
西门空恭敬领了命,道:“臣遵旨。”
下了朝,大臣们三三两两走着,只有吴太师自己落了单。
他心中又气又痛,可是嫣然房里的东西,说不清。
“吴太师。”
“是你?”吴太师抬头就见秦配荣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上这个人,他总觉得怪异,加上今天此人又拆了他的台,于是没什么好气问道,“秦大人有事儿?”
秦配荣温和笑笑,道:“也不算有事吧,只是感觉佩服吴太师。”
“什么?”
“秦某佩服吴太师,始乱终弃,薄情寡义!”
吴太师一下变了脸,怒道:“秦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配荣甩甩袖子背了手,扔下了一句话就走了。
吴太师听完呆呆愣在原地,竟不知如何反驳——
“始乱终弃秦某就不说了,至于薄情寡义······吴太师,淑玉是你亲生女儿想必你是知道的。你只说要为这个女儿讨个公道,怎么就不曾想想要为淑玉讨个公道呢?”
***
萧锦瑜看着小儿子惺忪的睡颜,不时亲亲他的小手小脚,怎么爱都爱不够。
因为是早产,小太子楚晗个子很小,眼睛也只睁开了一只。好在虽是小只,身体还是蛮健康。萧锦瑜看着儿子,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楚御下朝进门见得就是媳妇目不转睛的场景,他抬手放在下巴处,虚咳一声,萧锦瑜全然没听见,只还是痴痴看着儿子。
楚御心底说不出的滋味儿,大步走上前,一把环住了萧锦瑜。萧锦瑜这才注意到身后那人,半是笑意半是尴尬,叫他快松手。
楚御闻言心里更是委屈,瞥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奶香儿子,蹭着媳妇的脖颈道:“瑜儿嫌弃朕,只在意皇儿,都不想朕抱你吗?”
萧锦瑜被他蹭的痒痒,身子还不爽利,也不好挣扎,见他有些失落,咬着嘴唇小声解释道:“臣妾三日没洗头了······”
言外之意是,不是嫌弃你,而是怕你嫌弃我。
“三年不洗朕也不嫌弃,”楚御捧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下,笑嘻嘻道,“锦瑜怎么着都是最美最香的。”
没正行!
萧锦瑜推了他一把,笑着笑着,突然变了脸色,身子又是一僵。楚御环着她,因而立刻察觉到她的变化,于是低头问道:“锦瑜,你怎么了?”
怎么了?
不可否认楚御对自己是极好极在意的,可是就是不知道,他对别人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母后刚派人跟臣妾说了一件趣事,不知皇上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她嘴上说的是趣事,可是表情却很严肃,楚御不由蹙了眉,道:“你说。”
“蟹肉性寒,尤以蟹钳为甚,有人费心,将那肉碾成泥,每日加进臣妾吃食里。”萧锦瑜说道这里,深吸一口气,又道,“还有我喝的汤里,也被加了点东西。臣妾现在只是不知,对方是不想我诞下皇儿,还是想帮我早点诞下皇儿呢?毕竟,拜他所赐,晗儿早早出生了一个多月呢!”
“岂有此理!”想到萧锦瑜的早产,楚御便还后怕。现在再知那是人为,楚御更是怒火中烧,揽着萧锦瑜的手不由收紧,冷声说道,“母后可说是何人所为?”
“那人行事谨慎,只抓了御膳房的小丫头,幕后之人是谁还没查到。”
楚御的逆鳞有两个,江山还有萧锦瑜。敢动他逆鳞,就说明已然做好的承担后果的准备。他抱紧了萧锦瑜,发誓般道:“锦瑜,此事你就不用管了,朕会查明真相。”
萧锦瑜窝在楚御怀里,轻轻应了声——不管是谁,打她孩子的主意,都不可饶恕!想起自己生产之前听到的古怪歌声,萧锦瑜正犹豫要不要告诉楚御,睡在一旁的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萧锦瑜同楚御一道手忙脚乱、并不娴熟的哄孩子,瞬间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
大理寺的衙役最近忙得脚不着地,尸体身份还没确认全呢,又要去分辨人血跟尸油。
尸油这种东西,大楚是很少见的。
看着那碎罐子里黑红黄一片,萧乘风只觉吴嫣然的行径很可疑。她再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如何懂得这种旁门歪道呢?
难不成,她真的被什么前朝公主附了身?
从顾若所说的情况,加之吴嫣然出事当天李香君与周心悦的口供,可知吴嫣然有些时候,是会像变一个人一般。吴嫣然房间里抹脸的小罐子,以及害她殒命的陶土罐子,无一不在证明,她同那些受害者之间有些十分紧密的联系。
加之大司马家的秦小姐是去了太师府遇害的,而其他几个受害者则是近身伺候吴嫣然多时的婢女,难保不是发现了什么被灭口。
只是单凭这几点就说人都是吴嫣然杀的,还是有些牵强,萧乘风迟迟不愿下定论。案子虽然还没定,消息却是被谁故意透漏了出去,一时坊间流言四起。
说大楚建国时,那前朝公主同天丧命。可是尸体却莫名失踪,不知去向。
有人道,那公主已然成了精怪,不死不灭,一直生活在人间。那些死的莫名的人,说不定就是让这个公主吸了阳气。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那太师府的吴小姐因为生得极美,就被前朝公主选择附了身。为保容颜不老,她又开始杀人如麻,饮血茹毛。等她杀完七七四十九个人,就能长生不老。
就连大理寺的其他人,也都认定了吴嫣然是凶手,至于她为什么杀人,那并不重要。
对此,萧乘风还是有疑惑,杀人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何况一口气杀了这么多。要知道,吴嫣然今年不过十六七,难不成她从小就开始杀人了?即便是被什么前朝公主附了身,她一个小孩子,做这些事情,就真的没人发现吗?
就在他提笔准备写卷宗之时,有人跑上来禀告道:“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与吴小姐的案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