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杜氏一早就忙络了起来,半年没见自己儿子,说不想是假的。本来安排大丫鬟碧玉去做就可以了,可是杜氏却是闲不下来,指挥着下人收拾好院子,又亲自下了厨房煨了参汤,总想着给儿子补一补。
萧景堂见她忙里忙外很是辛苦,又心疼又有些吃味道:“你我成亲近三十年,夫人何曾为夫这般上心。”
“儿子的醋你也吃啊,”杜氏掩嘴就笑,呶呶嘴道,“老爷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也想风儿,风儿这次也算争气,你别总甩他冷脸。”
萧景堂不自在的变变脸,清清嗓道:“我不指望这小子争什么气,只要他别给我捅娄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杜氏看着自己夫君,眼里满是笑意:“口是心非,说的可不就是老爷你吗?”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管家萧安拎着萧六儿的耳朵走了过来,萧六儿一边呼痛一边挣扎着想让他爹先松手,奈何萧安铁了心就是不撒手,恨铁不成钢般数落着他:“好你个臭小子,真是长本事了!遇到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外面都传成了什么样子!你跟我去给老爷请罪去······”
萧景堂缚手走上前,朗声问道:“管家这是怎么了?”
萧安自幼卖身进萧家,从八岁起就跟着萧景堂,从小厮做到的管家。后来他的儿子萧六儿成了萧景堂的小厮,可算是一门忠仆。萧安听闻儿子跟着少爷回了京,心中自然也是欢喜,可是没等他高兴多久,国舅恋上小寡妇的传闻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萧安开始不以为意,想着若是真有事情自己儿子应该早就会给丞相通风报信。等到萧六儿一进门,萧安就当个笑话将这传闻将给了他听。万万没想到,萧六儿支支吾吾眼光闪烁,一看里面就有事啊!萧安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明白了事情原委,当下就揪着萧六儿来找老爷请罪了,这么大的事不早说,丞相府的脸面丢的哟!
萧安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又不解气般一巴掌拍在萧六儿的后脑勺上气愤道:“知道有这事儿为什么不早说,老爷不罚你我也得揍你!”
萧六儿疼的呲牙咧嘴,梗着脖子嘟囔了句:“告密的最不成气候,我那是忠于少爷······”
“你还敢嘴硬,瞧我不打你!”
萧安抬手又要敲他,却被萧景堂止住了动作:“哎,你跟六儿置什么气,”萧景堂脸上满是郁色,无奈摇着头,“那混小子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六儿,你且好好跟我说说,那寡妇是怎么回事儿?”
萧景堂年纪不过四十,身形高大,长相很是俊朗,虽是文人,却是一身的硬气。萧六儿素日子最崇拜的除了表少爷,就是大老爷。见他有些动了怒,萧六儿心里一紧张,嘴就秃噜了,将在临安的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萧景堂全交代了。不过他也不傻,没敢说少爷、表少爷看顾姐儿的眼神都不对,只说少爷心善对她多有照应。萧景堂哪里会信,气哄哄甩了袖子,骂了句逆子。
杜氏上前安抚了萧安父子一番让他们先行下去,回头望着萧景堂秀眉微蹙,柔声说道:“老爷你先别气,没准当中真有什么误会。风儿好不太容易回来,咱们先给他接了风,以后再慢慢问他好吗?”
萧景堂叹口气,看着年逾四十却依旧娇美的发妻,终是没说什么重话,含糊着应了声。
从宫里出来,萧乘风可谓是冬风得意马蹄欢,顺利回了京,家人在身边,阿若也还在,以后的日子总是会不错。转念想到姐姐有了龙嗣,萧乘风却是变了脸,自己不能再浪、荡下去了,怎么也得在官场稳住脚,好让姐姐有个依靠。就这样,萧乘风一路想这想那,时笑时忧回了家。
萧府已然摆好了饭菜,就等他回来开动了。杜氏见着儿子眼中顿时湿了眼眶,不停给他夹菜就怕他在外瘦了。萧乘风也想母亲,两人亲亲热热说了好久的话。
趁着儿子兴致正高,杜氏含笑对他道:“娘前几天去福源寺为你祈福,刚好碰到孙家小姐,她还同我打听你来着。娘听孙小姐那意思是原谅你了,看她对你也实在是有心,风儿不如考虑考虑。那孙小姐生得岸芷汀兰,教养也是极好,娶妻当娶贤,风儿要是愿意的话,娘明儿个就让你爹去帮你提亲。”
萧乘风闻言手一抖,刚夹起的肉又掉回了盘里,疑惑看着杜氏道:“孙小姐是哪位?”
杜氏微怔,见儿子表情不似作假,知他真是把人家忘了个一干二净,又好气又好笑:“还能哪个孙小姐,就是孙太傅家的嫡孙女呀!”
“呵呵,敢情还惦记着我呢。”萧乘风嗤笑一声,撇撇嘴就接着去夹那块肉,“儿子可不敢打这位小姐的主意,别回头再一哭,我又凭白遭了殃······”
萧景堂被冷落一旁,看着妻子只跟儿子说话心中本就有气,再看萧乘风那副嫌弃模样那火登时燃了起来,“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冷着脸道:“你不娶孙小姐,难不成是想那个寡妇?”
萧乘风手停在了原地,呆呆看着萧景堂,不知他为何突然提顾若,下意识地便开口道:“寡妇怎么了?”
萧景堂闻言脸更僵了,拍着桌子训斥他道:“你将个寡妇带回京,可知别人怎么说你?”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关我什么事。我带阿若回京怎么了,干他们鸟事?唧唧歪歪嚼舌头,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怎么说话呢?”萧景堂明显动了气,瞪着萧乘风道,“我劝你趁早绝了这份心思,有我萧景堂一天就决不可能让你娶个寡妇进萧家!成何体统!”
“哎嘿,怎么就不成体统了?”萧乘风原本压根就没想过娶顾若,可是他老爹这么一说他就犟了起来,重重扔了筷子站起身来,对着萧景堂吊儿郎当地笑道,“寡妇怎么了?我还就是要娶她怎么了?”
“上赶子给人家当便宜爹,我没有这么下作的儿子!”
“我就是爱给别人当爹了,怎么了。不用出力就捡个好儿子,我乐意!”
萧景堂伸手指着萧乘风气得说不出话来,杜氏忙出来圆场,拉着萧景堂道:“风儿是个好孩子,定是被那寡妇骗的犯糊涂,老爷你别生他气。”
“娘你说什么呢!”萧乘风蹙了眉,无比认真道,“你们怎么说我都行,儿子都听着。但你们要是说阿若我就不乐意听了。儿子想娶她,她未必乐意嫁,你们可别误会她。”
萧景堂怒极,点头冷笑道:“我不误会她,我要教训你!来人,家法伺候!”
萧乘风抱着胳膊冷眼瞧向吓人,勾着嘴角道:“我看谁敢!我现在怎么说也算个四品官员,打我就是谋害朝廷命官,依法是要量刑的知道吗?”
“老子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我今儿就要打了。我倒是要看看,谁来给我量刑!”
萧乘风见他老爹是真要上手,刚要跑路就被一旁的家丁扑倒在地。萧乘风难以置信地看着家丁,很是无语道:“你好大的胆子!”
家丁苦笑道:“少爷您忘了,以前每次老爷动手你都想跑,都是小的拦下的。真不是胆大,就是习惯了。”
萧景堂没空跟他废话,指挥着人把他按在高板凳上,拿过板子就开打。也是萧乘风从前折腾没少挨过打,所有人都轻车熟路分工布置,于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乘风的屁股就开了花。
腊月二十三夜,丞相府。
宫里来人传了消息,皇后有喜了。萧景堂气儿子胡闹又替女儿高兴,万般复杂情绪化作一声叹息。
萧乘风趴在床上咬着被子悲愤欲哭,越想越委屈,半夜爬起身一瘸一拐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