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乘风倒不觉自己这建议有何不妥,他本是好心,见顾若不说话便又开了口:“你家我也看了,终归是不安全,倒不如趁此机会搬过来。”
顾若笑了笑:“无功不受禄,我与小五同大人本无关系,大人宅心仁厚顾若明白,只是不劳而获的事情我确实是做不来。”萧乘风以为她是要拒绝,正要再劝就听顾若接着说道,“就是不知大人府上可还缺人手,一般活计小女是做得来的。”
这意思就是答应住下了呗。
萧乘风喜出望外,浑身也不知为何就如此舒畅,只笑:“不过是添两副碗筷的事情,顾姐儿不必在意。”
顾若摇摇头,态度很坚决:“若是大人不愿找我做工,那我只好带着小五告辞了。”
“这,”萧乘风扭头看向萧六儿,“咱们府上可缺人手?”萧六儿想说不缺啊,可是他不能这么说啊。
少爷摆明要留下顾若,即使如此,自己还不如长点眼力,帮少爷一把呢。
“后院倒不缺人手了,就是少爷身边缺个近侍,要不······”
近侍?那不就是个近身伺候的丫鬟,萧乘风摇摇头,刚想让萧六儿再找个其他活计,不想顾若就出声应了下来:“所谓近侍可是负责端茶倒水等杂活?若是如此,顾若愿意一试。”
不只啊,还要伺候少爷沐浴更衣呢,萧六儿刚要说话,就听萧乘风道:“我来临安不过两月,一直被琐事缠身。先前的书卷还未整理,顾姐要是愿意,以后就负责打扫书房,归置书本可好?”
“好。”顾若眼睛一亮,图书管理员吗,甚好!
顾姐儿家中一穷二白,没地没粮亦不安全。凭白住下顾若定是不应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顾若不想无故欠人情,且名不正言不顺住进来,总是不好。若是有个活计就不一样了,既能赚钱养家又能有个地方筹划,萧乘风人也不错,住在衙门还安全,何乐而不为。
“大人!”刘师爷迈着慌乱的步子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捧着李二的笔录无比头疼道,“这李二好生可恶!咬死不认罪行,现在还在牢里直喊冤枉。”
萧乘风展开笔录,快速浏览了个大概,愤怒拍桌而起:“说顾姐儿陷害他,真是好笑!他即要个公道,本官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公道!刘师爷,升堂!”
“是大人。”刘师爷弯腰退了下去,急忙传达命令。
“顾姐儿,你是本案关键证人,”萧乘风面带隐忧,担心顾若见到李二会受惊吓,却又不得不到,“待会需要你做人证指认李二,你可害怕?”
“我不怕,”顾若笑道,眼底却带着一层冷意,“他既犯了罪,就该去伏法,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天已大亮,衙门口早早站满了旁听的百姓。临安素来平静,大家平日八卦的不过是什么家长里短,没什么心意。可是今个儿听说大人抓了李二,说他杀人要审,纷纷来了兴致,一方面临安地小,大家基本都认识那杀猪的李二哥,任谁都觉李二老实巴交,说他杀人怎么也不太相信;另一方面,临安好不容易有个大案子,若不跑来凑凑热闹,哪里再去寻这机会。当然,也有不少女子,心心念念想看的是新来的英俊县太爷,难得那人审案,能见一见总是好的。
萧乘风端坐大堂中,他本就生得极俊,这一身深色官府更是衬得他正气凛然,俊美无双,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他见时候差不多了,抬手拍下惊堂木,朗声说道:“带犯人李二上堂!”
不多时,衙役就将李二带了上来,李二无精打采地低着头,沉默不作声。
“李二,你杀人害命不说,还将死者分尸蒸煮分给四邻,证据确凿。本官问你,你可知罪?”
堂下一片哗然,杀人分尸?有人想到李二送给自己的骨肉,当即吐作一团。
“大人,小民冤枉呢!”李二抬起头,面上凄苦无比,很是委屈辩解道,“小的是个屠夫不假,可小的杀的都是猪啊!杀人这种事情,小的不敢做,也不能认。大人说证据确凿,不知证据又在哪,可否让小的瞧一瞧?”
萧乘风冷笑:“好一个不见棺材不下泪!你要证据,本官就那给你看!来人,把证物呈上来!”
两个衙役抬着许印连夜分拣出的骸骨,大步送到堂上,许印站出来抱拳说道:“启禀大人,这是小的昨夜从李二家中翻出的人骨,有的是煮在锅中,有的是从李二四邻家中收集来的,请大人明鉴。”
“好!”萧乘风指着油纸布上的那堆,语声凌厉问道李二,“李二,这是从你家搜出的人骨,你还有什么好说?”
李二没有慌乱,咬死不认,一脸茫然道:“大人,小的冤枉啊!不过是些碎骨,如何就能确定是人骨不是猪骨?再说,若是人尸,怎么连手指头颅都没有?大人明察,小的确实冤枉。”
萧乘风怒极反笑:“你冤枉?昨夜拿着斧头夜闯顾氏家中,欲要害她性命,李二,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来人,传顾氏上堂!”
顾若淡然走上前来,福身行了个礼,没有要跪的打算。萧乘风也不计较,指着李二问道顾若:“顾姐儿,你可认得此人?”
“认得,”顾若看着李二,眼中平静无波,没有半点惧意,“禀大人,此人名叫李二,昨夜拿着斧头闯入我家,对我进行殴打意欲砍杀。他还跟我说,他因怀疑妻子孙氏与东街高虎有染,将两人残忍杀害······”
“顾姐儿你撒谎!”李二打断顾若,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你昨日邀我夜谈,不成想被我撞破你的□□,故而起了歹意,伙同你的奸夫将我打晕,又陷害我杀人,好狠毒的心肠。大人,我原顾及着她的脸面不想说,但现在不说是不行了!大人有所不知,此女不守妇道,勾结姘头要害我性命!小的被他们打晕醒来就在牢里,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求大人为小的做主啊!”
“呵,”萧乘风转动着手里的惊堂木,一副漫不经心的做派:“你可知顾姐儿的姘头是谁?”
“这个······”夜色太暗,两人又打得慌乱,李二并未注意那人的模样,只是觉得莫名熟悉,想着顾姐儿应是不敢让那奸夫露脸,李二放下心来,摇头答道,“小的不知。”
“不知好啊,”萧乘风勾嘴笑了笑,忽而跳到案上,随手将那惊堂木掷到了李二脸上,翻身跳了下来,边说边走向李二,“你可好好认认本官的脸!昨晚顾姐报案说你送的骨汤中有人骨,本官当机立断,领着衙役搜了你家。待收好证据,本官不放心走了一趟顾姐儿家,没想到你已然潜伏到了顾家,要害顾姐儿性命。若不是顾姐儿机灵给我传了训,若不是本官机勇过人救了顾姐儿,恐怕顾姐儿早就沦为你的刀下魂!我衙门一十五口官差都看得清楚,你如何抵赖!”萧乘风越说越气,一脚踹在李二身上,将他掀翻在地。刘师爷见状不妙,怕大人被人扣上滥用私刑的帽子,忙上前去拽他,萧乘风还不解气,用力又踹了几脚,这才理理衣襟回去坐了下来。
李二趴在地上,忽地笑了起来,一改那副老实模样,很是狂妄道:“大人好威风,怪不得顾姐儿愿意委身大人。人是我杀的,我不仅杀了他们,还不给他们留全尸,我要他们不得好死,哈哈哈······你们都吃过他们的肉,你们也算不得无辜!”
旁听的民众看着发狂地李二傻了眼,卖肉的就那么两家,谁没去李二家买过肉。他杀了人还切了肉,保不成自己就花钱买过人肉啊!一时间,民愤异常,大家又恶心又恼怒,恨不得上去掐死这变态的李二。
萧乘风刚要拍案,才想起惊堂木被自己扔了下去,刘师爷忙跑去捡了起来,又给递了过去。萧乘风瞥见上面沾了李二的血迹,嫌弃地皱起了眉,没有再用,清清嗓子道:“肃静!李二我问你,你将被害者的头颅藏到了哪里?”衙役搜寻了半天,屋里翻了个遍,院里都要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有找到尸体的头颅。
李二瞪大了眼,咧嘴大笑道:“哼!狗官,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偏要他们死无全尸,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找到!”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顾若突然开了口:“大人,不知官差大哥可曾翻开土炕?”李二曾说枕着头颅在身下,他的身下可不就是土炕吗?
“贱人!”李二当下发了狂,目眦近裂,猛地扑向顾若,“我要杀了你!”李二行动突然大家都未来得及反应,萧乘风暗道不好,急急要冲上去,却是来不及。
那人转瞬至前,顾若躲都没躲,嘴角带着冷笑,抬脚踢向李二胯,下,力道之大,以至于李二死死捂住那里,当下便昏死过去。
萧乘风下意识吸了口凉气,只吩咐衙役去拆那土炕,果然寻到了三个头颅,一个是李二妻子孙氏,一个是高虎,至于另一个,则是城门口的小叫花,失踪了也没人找过。
李二被判了秋后问斩,这事也算告一段落——除了萧六儿总是隔三差五嘱咐萧乘风,莫要无故招惹顾若,这姐们儿可是一脚踢碎了李二两颗蛋蛋的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