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敬的存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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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几类茶的区别都没有太明确的概念。
“无需懂得太多,不懂却总是会吃的吧?会吃便行了——”孔弗笑着道,一面示意江樱尝一尝。
吃倒是会的。
且还是她最擅长的……狄叔默默在心里吐槽着,端着一张面瘫脸将茶碗往江樱面前推了推。
江樱便将茶碗端起轻尝了一口,清澈的茶汤滑入口中,清香溢开来,使人顿觉心神怡然,不自觉地便放松了下来。
“如何啊?”孔弗笑着问。
“很好。”江樱只答二字。
毕竟专业的夸赞术语一窍不通。
“觉着好那便好。”孔弗笑望着对面坐着的小姑娘。
江樱半盏茶吃下去,只觉得这茶越吃越香,使人回味无穷,不由地便对方才孔弗提及的叶家茶行,以及那位制茶的‘奇女子’产生了兴致,刚想开口问上两句,却忽听孔弗笑道:“阿大回来了——”
石青面上立即露出了惊喜之色。
呃,阿大?
阿大是谁?
真是还未见面便能给人一种十分平易近人之感的好名字……
江樱顺着孔弗的目光看去,却见老先生的视线投放到了她身后的小窗外——
江樱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然而还未瞧见‘阿大’的影子,便听得一声熟悉的唳声。
这是……鹤唳!
饶是江樱不愿承认经上次一事自己已被吓出了阴影,但身体却已经很诚实的颤抖了。
请问这里为什么会有鹤!
……还是一模一样的丹顶鹤!
而且……好像还不止一只!
两只?
不对,好像又飞来一只?
又来两只!
越数越多的江樱觉得心好累,已经丧失了继续清点的勇气——总之是一群就对了!
没错,真的是一群丹顶鹤啊!
在这个时空里。丹顶鹤竟然已经普遍到这种程度了吗?
就这么不稀罕?
说好的花了好大劲和十万两银子才买来两只的呢?!
“都回来了……”孔弗笑着起了身,提步来至窗边,一面不忘跟江樱‘介绍’道:“丫头你瞧,最大个儿的那是阿大,后头是阿二阿三,依次排——”
江樱:“……”
为什么以才学闻名的孔先生会给它们取这种名字?
阿大,阿二……
这些名字真的不会配不上这些仙姿十足的丹顶鹤吗?
没错。纵然江樱心中已对丹顶鹤这种物种留下了极大极深的成见。但客观来讲,眼下小榭外池塘边或飞翔或停在枯草丛中歇息的丹顶鹤们,个个都透着一股最天然的风雅。同先前晋国公府里那两只是截然不同的。
完全不能比啊……
懂鹤的人看重的应当不是鹤本身,而应当就是这种天然的灵性吧?
也怪不得孔先生当时会吐出‘砍得好’这么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来了……
撇去‘若是这些鹤的名字传了出去孔先生该怎么向世人交待’的担忧,江樱对孔先生的敬佩不禁又刷新了一个新的层次。
原来先生不止是喜爱画鹤,还真的动手养了这么一群上等的丹顶鹤啊……
据说丹顶鹤不可强行圈养。且只愿栖息在有灵气的湿地——
“我这些鹤可不同于晋家公子找人寻来的那两只凶禽,我这可是真正的丹顶鹤。不会随意伤人的,你莫要害怕——”孔弗对江樱说道。
话里浓浓的炫耀之情真的是圣人该有的吗?
江樱有些不赞同这种行为,一面答道:“先生,我不怕。”
不及孔弗开口。石青便面露尴尬地说道:“这里又没旁人,江姑娘你就别逞强……”
江樱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浅蓝底刺白兰花的绸布裙下,双腿赫然已经抖出了几分规律感来。
“你看你都抖成这样了……”石青又细致化的补充了一句。
江樱默然片刻。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狄叔老一脸忿然的指责着在外人眼中天资聪颖不凡的石青是个蠢蛋了。
难道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人艰不拆吗……
何苦非要击碎一个小姑娘仅有的一丝尊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江樱为了证明自己不怂、至少没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强迈着发颤的双腿,陪着孔弗绕池塘一周散步赏鹤。
心理障碍是需要在实践当中来克服的……江樱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一真理。
“可知道为何丹顶鹤才是鹤中之尊,被称作仙鹤吗?”雨已经渐渐地停了,孔弗示意狄叔将伞收起来,负手边慢走边问道。
一侧的石青率先答道:“其一是姿态匀称,闲适自得,轻盈飘然,有着遗世独立的仙韵之感。其二便是因其极为罕见,也便是人们常说的物以稀贵了。”
“长得好。”
一道格外淡定的声音忽然响起。
江樱转过头去,看向面瘫的狄叔。
这种简单到肤浅的回答,不该是她的风格才对吗?
孔先生与石青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淡定模样,只淡笑着问道:“江丫头觉着呢?”
“大致是因为……瞧着便令人觉得舒服吧?”被狄叔抢了台词的江樱,无法再从外观入手,便试图谈起了虚无缥缈的感觉。
“哦?”孔弗倒是来了几分兴致,细问道:“怎么个舒服法儿?”
“我觉着真正有灵性的丹顶鹤,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仙气,一瞧便让人心神都跟着安宁了下来。”江樱说罢想了一想,终是道:“说到底,还是因为长得好。”
故而从古至今,颜值高才是跨越时空,跨越种族的不变优势啊……
孔弗郎笑了几声。虽无夸赞认同之语,但心情显然是极好的。
狄叔又撇嘴了——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没有追求,有机会不表现,偏偏要学他的话。
几人又说笑着绕池塘走了一刻钟有余,眼瞧着连绵的雨水又有了开下的趋势,江樱出言说道:“先生走的该累了,回去歇一歇脚吧?”
“也好。”孔弗笑着颔首。一面折身往回走。一面朝江樱问道:“可觉得心情好了些许?”
江樱下意识的便点头,可点完头才意识到不对劲。
先生这话,问的怎么好似有些没头没脑的?
她何曾表现出心情不好的模样了……
孔弗却是笑了两声。摇头道:“你这丫头,不说实话。”
江樱便又怔了怔。
原谅她的迟钝吧,至今她还是没太听懂先生的意思……
“好不容易撒个谎都写在脸上咯。”孔弗笑着打趣。
看着老人饱含睿智的双眼,江樱忽然间福至心灵。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孔弗指的是什么。
指的是她至今都未有提及要去见晋大哥,堵着的心情一直没能真正的好起来吧……
先生的眼光可真是有够‘毒辣’的啊……
她自己都觉着自己这回表现的可合格了。
朝夕相处的奶娘都未有发觉出太多不对劲来。
好吧。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因为奶娘有着同她一样强大的自我脑补的能力,在不明情况的形势之下,已经自顾自的替她的异常找好了借口。故才没有朝其它方面再做猜测——
江樱抿着唇,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却听孔弗说道:“无妨,吃茶的法子不好使。赏鹤的法子也不管用,那咱们再换个别的吧。”
“别的?”江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看戏!”孔弗一脸深意地说道。
“看戏?”江樱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然选择诚意作答。“先生,我不好看戏,也不爱去戏楼……”
原谅她这个没有艺术细胞的粗人吧,对看戏什么的,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啊。
还不如准备些鸡鸭鱼肉,让她倒腾出几道新菜来的有治愈力呢……江樱默默的想着,但好歹也还有几分小姑娘的羞耻心,又因是在这种一个仙气十足的环境之下,实在是不好意思将这种煞风景的要求公然说出口。
“不去戏楼,就在家里头看——”孔弗对小姑娘一心系在吃食上的异样心态一无所察,笑得深意十足。
“这戏也不似戏楼里演的那样枯燥无聊!”具有深意的笑容似乎会传染,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石青便一成不变的复制了过来。
而至于江樱的云里雾里,便显得十分的理所应当了。
虽然隐隐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完全听不懂啊……
难道是因为她的文化程度太低的缘故,不足以同孔先生和石青这种高层次的知识分子文化人顺利的进行沟通与交流吗?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江樱看向了狄叔。
只见狄叔虽依旧面瘫,但眼中却无半分疑惑。
狄叔竟然能听明白……
所以,这果然还是‘圈子不同不能硬融’的体现吗?
江樱略感挫败之际,却听狄叔道:“不就是晋家公子来赔罪吗,至于说的跟看猴儿一样吗……”
先生真是越来越童心未泯了,甚至大有要回到三十年前的心智趋势……狄叔已经痛心疾首到了一个麻木的程度。
关键时刻还是狄叔说话简单明了啊!
江樱在心里称赞道,一面大致的捋了捋思路。
这么说来,是晋家为了她被丹顶鹤伤到一事来上门跟先生道歉来了?
江樱颇有些感慨。
她若是个丫鬟,便是她伤了丹顶鹤,罪过可致死。
而她若是孔先生的孙女儿,便是丹顶鹤伤了她,丹顶鹤死的活该死的理所当然……
“狄叔……”石青有些不大高兴,埋怨地看着狄叔。
这种拉长线制造神秘感的时候,忽然被旁人一言戳破的感觉,最令人气愤了好吗?
孔弗相对而言平静的多了,只笑着说道:“江丫头想必也已经猜到了。”
江樱“嘿嘿”干笑了两声,不置可否的模样。
先生真的是高看了她的智商了……
狄叔轻哼了一声,不作言语。
一行四人前后行着,待刚出了竹林,迎面便见一身着旧蓝色棉袍的老仆正走来,伞也没打上一把,还未来到跟前便急急地道:“先生,晋家来人了!”
“来便来了,慌什么?”孔弗一派淡然地道。
“都……”老仆面色纠结莫测,口气很是哭笑不得,“几个人连带着晋公子……都成泥猴儿了!”
孔弗听罢貌似恍然的“哦”了一声,平平静静地说道:“那咱们去瞧瞧。”
石青憋着笑跟上去。
狄叔则暗下嘀咕着,还让他给说准了,今个儿可不就是……看猴儿吗?
江樱怀着满腔的不解走在孔先生身旁,抬头瞧了瞧细细的雨丝儿——这么点儿大的毛毛雨,外头的路再如何,应当也不至于泥泞到让这晋公子成了泥猴儿的地步吧?
“还当你有什么高明的法子……”狄叔声音低低却饱含不屑的对石青说道:“先生就教会你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了?”
石青轻轻咳了两声,道:“师傅教我兵不厌诈,并教了我对待什么人便用什么样的法子,对方本就不高明,我何苦要费脑筋去想什么高明的法子呢……”
“……”狄叔听罢竟觉无言以对。
江樱不慎将石青的话听了个完整。
合着……这是一场有计划的预谋啊?
哦,记起来了……
在晋国公府当日,孔先生便同她说了,待晋觅上门来请罪之时,必定要好好地给她出上一口恶气。
当时她并未将这句类似于安抚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没想到先生是认真的啊……
江樱顿觉为难了起来,看向孔弗道:“先生,真的不必如此的……”
不管如何,她砍死了人家的丹顶鹤乃是不争的事实。
纵然是从主观上出发,她不免对晋觅当日咄咄逼人要置她于死地的态度耿耿于怀,可这也仅仅是她自己的事情,而并不愿瞧见孔先生因此同晋家闹出本不该有的隔阂来。
她不想让先生因为她这一丁点儿小事,便失了做事的原则。
孔弗不必多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以为然地摇头说道:“莫要想的太多,这口气,是应该出的。”
“可是您……”江樱还欲再言,却听孔弗道:“平素瞧你最是爽快利落,怎么近来一桩事做的更比一桩事不痛快了?”
一桩事更比一桩事不痛快……
这前头的一桩事,指的是哪一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