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短短两天不到,程鸢的心态已然天翻地覆。她知道,那些被她所恐惧、害怕的人生悲剧并没有上演,反而是她所不敢奢求的人生正在靠近她。
渐凉的心再次被捂热了,要被苏宁的火焰之手撕开,那陈腐充满暮气的灵魂,被那炽热的骄阳点燃了,像是世间璀璨的花火般迸发出永恒的光芒。
她程鸢,真的心动了!那种感觉是无时无刻都在对苏宁产生出复杂的情绪。
那莫大的倾心之情,那强联结的归属之感,以及不言而喻的幸福之心!
那突如其来且猝不及防的表白弄的她不知所措,羞耻感爆棚,却也使得程鸢幸福甜蜜,心神荡漾,对苏宁永生难忘。
像水上同心的波纹,你的词语,化开在我的心上,掀起无尽的波澜。
无论是唐诗三百首,还是那世所罕见的珍馐,亦或是说那股出尘脱俗而又逾矩搞怪情话的洒脱气质,都深深地吸引住了她。
程鸢噙满笑容,轻柔地磨了墨,摊开那夜污了墨的“梧桐虽立,其心已空”,在那句“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后,又加了句
“清香固难寻,所幸得心落”。
常言道: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水到绝境是风景,人到绝处是逢生。
程鸢自感,新的人生将开始。
她止不住想到,自顾自的叙述
曾经有段时间非常喜欢栀子花,可栀子花难养亦难寻。就像是宝贵的爱情般,是难以寻觅的,是世所罕见的。
桂花与栀子花的香味差不多,可桂花的香味太甜腻了,栀子花清雅恬心。
可栀子花又粗又大,香的掸都掸不开。
于是文人不取,品格不高。
而桂花呢?
桂花盛开九月,金黄预示丰收。
文人们爱它,写它。
但我就喜欢栀子花,喜欢那清雅而不易去的香味,只花开便弥留满院清香。
就像是我所期望的爱情,绵绵长长而悠久悠远。我可以拒绝美味的吃食、可以拒绝空气、光、春天,但绝不能拒绝你的笑,不然我真的会憔悴到死掉。
栀子花,知子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直默默的守候你。
我等你发现我的真诚与爱意。
………
她再提笔簇簇,落笔生花。
墨迹湿润,字迹清晰俊秀。
只见那上面这样写了十六个字: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
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欣喜又怅然,眼角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心口那种莫名的感觉令程鸢很不舒服。
不过,应是高兴更多一些。
父亲、母亲,女儿安好!望你们在那儿也要安好……
夜雨淅淅沥沥,沿着屋檐滴落台阶前。犹若美人泪落,滴答滴答不止。
机械狗旺财趴在台阶上,模仿着狗狗睡觉蜷缩的模样。可却并没有真正睡觉,而是用声波探测周围的情况。
有人哭泣、有人读书、有人耍花枪。
白家傲摆出了副拼命三郎的架势,挑灯夜战,读书声朗朗,奋发图强的抱佛脚,势必要把眼前的唐诗三百首背诵完成。
因为白露诗会也没几天了,时间是鲜有的紧迫。白家傲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他是有些墨水的,但并不多。虽然在江都算得上小有名气,但那些诗都是买的。
现在唐诗三百首在手,白家傲可谓是信心满满,到时候考题、格律任你出,千古名句按斤砸死你!
想到这里,心思更是火热!
背诵的也就更加热烈欢腾了。
白玲珑百无聊赖,无聊极了。偶尔提出银枪挑出几个枪花,却亦倍感无聊。只等夜深人静雨潺潺,肆意享受黑夜的诱惑,享受缠绵悱恻的滋味。
夜的黑,笼罩在大地上。恣意的雨,挥洒出无尽的冷意与萧条。
是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王德发备受折磨,阴凉天气使得菊花凝聚露水,触感比之白天更胜一筹。
即便到了半夜,哀嚎亦不止。
嗓子哑了,也不曾停止,这声声哑火的嚎叫,就像是被宰杀的猪叫。
即便掺和了黄酒,喂了麻沸散,那也是哀嚎不断、嘶吼不止。
郎中们艰难的给出了决策:
王大人,现在貌似只能切割了!
王熙和瞪大眼睛,“不行,不行!”
“让他忍半个月,给我按死了!”
王熙和忍痛而做出了这个决定,赵氏泪流不止,啜泣不停。
赵氏厉色吼动,“给我查,给我查!”
下人们纷纷埋下了头,不敢吭声亦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呆呆的立在原地。
………
苏宁劳逸结合,与白玲珑点到为止。
搂着怀中软玉,早早的就睡下了。
翌日清晨,神清气爽。
白玲珑在暖和的被窝中温存了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晨露蔓草枝,风冷见秋寒。
饶是白玲珑体质强大,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现阶段是要多添些厚实的衣服了。
白玲珑才出了门,感受到那寒冷的秋风。还没走开几步,又迅速折返了回去,直冲冲的躺进了那暖和的被窝之中。
苏宁摸了摸白玲珑的玉臂,感觉到那股冷冰冰的凉感,便揣进怀中捂了捂,疑惑问道:“外面很冷吗?怎么那样凉?”
白玲珑点了点头,弱弱糯声:“今年的秋雨来的快,虽是白露,却也胜过寒露。”
“那就待在我身边多睡会吧!”苏宁抚了抚白玲珑的发,柔声关切,“你哥那癫狂入魔的状态,只怕到日上三竿都起不来。”
温暖总令人变得慵懒,幸福爱情总令人变得迟钝,白玲珑就那样睡着了。好在昨天睡的很早,只是小憩了一会,就悠悠转醒。
早餐的出席人只有白玲珑、程鸢。苏宁的狂热粉丝,白家傲今天终是缺席了。
晨间寒冷,吃些带汤的食物最好。
譬如皮蛋瘦肉粥、牛肉面……
暖心又美味!
苏宁干脆准备了牛肉面、油酥烧饼,再配上辣椒油和醋,简简单单又美味!
享受生活的同时,又小刷了波情绪值。
老是打打杀杀的也不好,不仅累人,而且收获还少,还没有自家玲珑刷的多呢!
旺财趴在屋檐之下,抬了抬狗头。旋即又放下了狗头,趴到了地上。
身为狂热粉丝的白家傲说:
我是不会缺席的!
白家傲寻香赶至,头发乱蓬蓬的。他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睁开,准确来说,应该是眼皮儿在打转,眯成缝了………
用冷水糊了把脸,才清醒了些。
两个黑眼圈顶在脸上,滑稽极了。
嘴里仍不停喃喃背诵: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
苏宁嘴角抽了抽,瞪大了眼睛。
哥们你衡水的?
这么卷??
这样离谱………
白玲珑张大嘴巴,满是惊愕。
程鸢时不时偷瞄苏宁,心道:“那唐诗三百首就像是被下了魔咒,任谁见了都会爱不释手吧!”
“是被那些儒生拿到手,恐怕比之白家傲还要癫狂,肯定会被奉为圣书。”
苏宁咂了咂嘴。倘若我拿出全唐诗、全宋词,阁下又该当如何呢?
白家傲机械地入了座,边吃边背,已然入了那传说之中的忘我之境。
搞的苏宁都怀疑他是不是梦游了。
好!
老子高考都没这样认真。
不愧是你,小白!
白家傲今日推了所有在外的事情,派人遣信,令他们自行做决定,而自己则留在家中,认认真真的背书。
白露诗会在即,总要有所准备才行。
悠悠两日已过,诗会迫在眉睫。
白家傲胸中墨水激增,豪气冲天。
白玲珑与程鸢也没有闲着,跟苏宁学到了许多新的东西,新的知识。她们发现,苏宁对世界的认知非常的透彻,他就像是无所不知的哲学家!
这令程鸢更心动了,那些知识都是书本之外的,圭臬既定的事情,到苏宁嘴中,很多都是不合理的。
…………
天空再度放晴,只是稍冷许多。
阳光不再那么的炽烈温暖,反而蒙上了寒露才有的苍白清冷。
云开书院。江都最着名的书院。每年秋季特有的白露诗会,就要在此地举行。
而今天,盛会即将开始!
举办目的有很多,大家皆喜得捧场。
其一,白露诗会可以提升林家书院的知名度。同时也给那些落下了功名的书生子弟更多的机会,巩固书院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其二,与上类似,不过是对于那些落榜的书生而言的。作一作诗,论一论才能,那传出去,知名度就会提高,被人雇佣做了幕僚,好歹能赚些收入,供自己读书考功名。
对寒士而言,云开书院绝对是不可错过的机会。两者之间互惠互利,从诗会扬名而走出的天才,到哪儿都要念书院的好。
三方获利,三方都有盼头。
这才是白露诗会举办的真实原因。
至于切磋探讨文学,增添雅致,那也是诗会举办之余的附加品。
三方粗略归结,即云开书院林家,各地的书生才子,身旁缺乏人才的大户们。要分的更加细致的话,也可以更多。
像这类活动,基本上都是小辈组织,小辈参加。可评委的来头,真不小,基本都是些盛国知名的人物,品评些年轻人即兴而创作的诗歌,那绝对是绰绰有余。
评委有云开书院的林敬之,盛国大儒言通石,曾经担任太子太傅的许攸。
各个都是重量级的,绝对能压得住场。
据说那纨绔桀骜的白世子也要参加,这可令不少人都生出了要去看笑话的想法……
谁人不知道他的诗都是找人买的啊!
而林家,举办多年白露诗会,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对此也是做了噱头,大肆宣传白世子强势参加,借此吸引更多的注意力。
白世子身后尚有位神秘之人………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那可并非常人所能题写的啊!!!
林敬之思量前行,不由就到了后院。
栾树花开,桂落飘香;亭台轩榭,赞赏秋花。林思琼着了身白色齐胸襦裙,上面点缀了许多黄色的花纹图案,只插了个银质花簪,不施粉黛,便已然绝色天香。
“思琼啊,诗会你可要努努力。不说给爹地长脸,那咱也不能辱没了你这“云开”才女的名头啊!”
“爹地,这个“云开”真难听。”林思琼不满嘟囔,“怎么说都感觉云和开不搭配,咱们云开书院不若改名成云端书院!”
“云霄、云海、云锦、云羽,哪个没有这个好听………”林思琼吟吟笑语。
“哎呀,你这小姑奶奶。”
“要不你去找你爷爷给你改!”
林敬之被逗得开心,直打趣道。
“爹地,那沃公子会不会到场呢?”
“放心,舞台就是为了白家准备的。他们会到的……我怎么感觉这个沃公子很怪。”
“复姓倪斯,又姓沃、名迭?”
“好了,爹地去前场迎宾客了。等会你的族姐们到了,就与她们坐在一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