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袭、快袭集中加在一起,将象闪电一样打击敌人!可以使敌人在突如其来的威胁之下丧失士气,从而在第一次巨大的打击之下就会立即崩溃!在此次进攻中,革命军展示了非常大胆的战术运用,在飞艇和铁甲车的掩护下,两个精锐混成旅深入敌军纵深,直捣敌军司令部,使敌陷于瘫痪和恐慌。而革命军集中飞艇打击对方的重要军事目标,并造成敌人在供给、士气、装备上的损失,也显得卓有成效。一个弱国的战术引起各国列强的注意,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摘自德国军事顾问肯豪森《我在中国的六年》
枪炮声响成了一片,硝烟和火药味弥漫在战场上,铁甲车象一头无坚不摧的怪兽,周身喷吐着死神的火焰,嘶吼着,咆哮着,在高高的铁路路基上居高临下,开动着,用机枪,用火炮,屠戮着四散奔逃的北洋军士兵。
事实上,当北洋军遭到了空前的火炮轰击和飞艇轰炸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铁甲车又突然出现在北洋军面前时,所有人都蒙了。铁甲车就这样喷吐着子弹和炮弹,肆意屠杀着,将北洋军的防线捅了个窟窿。
而紧跟铁甲车从突破口蜂拥而入的是久经战阵的西南根据地的两个混成旅,他们的目标是向前,向北,猛攻猛冲。湘军、鄂军、赣军、川军、黔军,两万多革命联军的蓄势已久的全面的凶猛进攻,达成中路突破后,便不是北洋军所能够阻挡的。
加上火炮因为躲避空中轰炸而被迫转移阵地,仓促之间难以投入战半,空中数架飞艇还在扔着炸弹,不断消磨的军心士气终于完全丧失。勉强支持了一个小时后。北洋军仓促组织的防线开始全面崩溃。
兵败如山倒,丧失了战斗意志的士兵,就是一群落荒而逃的绵羊。脑子里就只会剩下逃命两个字而已。
扔掉了枪支,背包。子弹盒,扔掉了身上的累赘,还有军人的尊严和勇敢,北洋军士兵象被恶狼追赶的绵羊,连回头的勇气也没有,仓惶地向北逃窜。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革命军士兵,是不断响起的枪响,是闪亮的滴血的刺刀。是声震四野的喊杀声。
败了,完了,王占元在几个卫兵的保护下,向北方逃跑,心里不停地发出哀叹。腿快的败兵不时从旁边超过,却没人再理会他这个协统。
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革命军利用这段时间加强了训练和组织,补充了足够的弹药,在诱敌深入后,终于发起了凶悍的进攻。
而北洋军在这段时间里确实有些懈怠了。况且冯国璋的第一军还是佯攻,并没有料到竟然会遭到猛烈的反击,工事修得不多且不坚固。飞艇的突然出现。也使北洋军极不适应,补给也因为孝感被轰炸,以及孝感至武胜关的铁路被破坏而时断时续。而原来占优势的火炮不是被飞艇摧毁,就是被迫频繁转移阵地,难以在短时间内形成集团火力。
这些情况,作为先头部队的将领,王占元和陈光远不是没向冯国璋报告,但得到的命令依旧是进逼武昌。可笑啊,为第一强军的虚名所累。知己不知彼,嗯。应该是连自己的实力都不了解。
堑壕战,空袭战。骚扰战,铁甲车冲击战,心理宣传战,陆空协同战,对北洋军来说,显得很是陌生。第一强军,狗屁!在操演中动作整齐、井然有序,再加上装备精良、炮火猛烈,光有这些就足够了吗?王占元脚下麻木地走着,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起这个疑问。
唯武器致胜论,当然不对;而唯精神致胜,也不全面。一支强军的标准应该是两个方面都需要完备的,而革命军投入的精锐部队在精神和意志应该更为占优。简单地汇成一句话,为了理想和信仰的中下级军官如狼似虎、视死如归,下面的士兵通常也英勇无畏。
而此时,孝感的冯国璋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指挥部内踱来踱去。与前线的联系突然中断,而且很长时间没有恢复,这使他搞不清前线到底战况如何,只能派出骑兵,前去打探消息,并命令所属的北洋军加紧警备。
孝感作为清军第一军的大本营,革命军的飞艇当然没有放过这个目标。第一次空袭就把辎重仓库炸了个底朝上;第二次是夜间偷袭,使根本没有灯火管制概念的兵营发生了大混乱;第三次则得到了准确情报,对冯国璋的指挥部进行了斩首行动,可惜没成功,但也炸死炸伤了不少军官,使他切身地感受到了前线官兵的困难。
而威胁不光是来自空中,数支小股武装的骚扰和袭击也令冯国璋极为头痛,不得不抽出部分人马确保铁路,保证大军补给线的畅通。但防得住地面,防不住空袭,孝感至武胜关的铁路频繁被炸断,调来的铁路工人修不胜修,越来越严重地影响到了第一军的作战能力。
仗是这样打的吗?这几天,冯国璋不停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天上,地下,无所不在,这样的战争模式他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但对己方的压力却是实实在在的。重炮,把只有禁卫军才配备的重炮调来,就能扭转战局吗?恐怕空中的威胁也足以让重炮也失去用武之地,对此,他搅尽脑汁,也没想到应对之策。
战争中最郁闷的便是看得见敌人,却打不到。冯国璋走出指挥部,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想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一些。由于担心轰炸,他的指挥部已经搬出了孝感,现在是在城外一个小山坡的树林里。
老帅肯定不相信这些情况,在他专注于和谈,准备接受总统之位时,却不知道战争的双方力量和士气已经发生着变化。冯国璋搓着手,望着南面,革命军还有什么样的新武器没拿出来。这场战争,已经由平面转为立体,而我们有些轻敌。有些疏忽,甚至有些落伍了。
远处突然冒起了一股黑烟。并且越来越近。那是铁路线,应该是火车,从南面开来的火车,冯国璋有些纳闷。但不等他想得太多,为防空而搭建的木制了望塔上便响起了尖厉的哨声。飞艇,该死的飞艇又来了。
冯国璋伸手接过急步走出指挥部的一个参谋手中的望远镜,向天边望去。
三艘飞艇以极快的速度正沿着铁路向孝感飞来,而随着尖厉的哨声四处响起。北洋军开始躲藏隐蔽,几次被炸多少也让他们长了些防空的经验。
炮声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是密集的机枪,从火车喷出的黑烟来看,它的速度缓慢了下来,但正是那里,似乎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怎么回事?”冯国璋伸手一指,厉声说道:“马上去看看。”
没等前去察看情况的参谋回来报告,一个满脸是血的军官在几个卫兵的搀扶下赶了过来,来到近前。嘶哑地汇报道:“统制大人,标下是骑兵队周猛,在前方突遭乱军袭击——”
“敌人有多少?”冯国璋吃了一惊。打断了周猛的话,直接问道。
“那个,是火车,哦,是全是铁板做的火车,里面有机关枪,有火炮——”周猛比划着描述道。
冯国璋皱着眉头,突然叫道:“铁甲车?你看到的是铁甲车——”他象是想到了什么,霍然回头。紧盯着枪炮声大作的方向。
………………
不管外界怎样评论,冯国璋和他的第一军败了。这是一个简单的事实。败在铁甲车和飞艇的震慑下,败在革命军最能打的两个旅强袭下。败在通过铁路线迅速增援而来的革命军炮兵轰击下,败在倾力反击的革命军枪下。
不过,在败退之前,他还是匆忙发了描述大概情况的电报,并炸毁了一段铁路以阻挡铁甲车。即便如此,在革命军狂猛的追击中,在小股武装的不断袭击下,北洋军依然损失惨重,只得退出湖北,坚守河南信阳。
北洋军是最强的,起码在名义上是中国的最强军,它的失败带来的冲击是异常震撼的,更影响着各地的局势。而对于革命军来说,则是振奋士气军心的良药。
在中国近现代,武装力量的技术水平差不多都处于一个相对低的水平上,彼此之前组织动员能力和士兵个人精神带来的战斗力差距,远远大于其它因素。
北洋军脱胎于清朝,它的组织动员能力还是处于依靠长官个人威望和不同级军官彼此利益维系的水平上。可以说,除了训练和装备,它相对于曾国藩的湘军其实并无太大实质的改变。
换句话说,北洋军中旧式顽疾很多,更缺乏军魂。一支靠金钱和利益维系、不知为何而战的军队,是打不了硬仗、恶仗的。
当然,北洋军从装备、操练上,在当时的中国都是最好的,除了欠缺些实战经验以外。但北洋军也有其致命的弱点,这是因为袁世凯任用私人,将领多用北洋武备学堂毕业者,如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等。而武备学堂的培养质量并不高,军事技能教育非常僵硬。
“一切教练方法、指挥手段悉依定式,不能熔化于胸,运用于脑。”所教出的学生“普通知识和世界知识甚为缺乏,至于对敌之想象、攻击之精神,则向所未闻,亦不知有其事。此诚最大缺陷,为北洋军最上无二之遗憾也。”
再说北洋军的军纪,虽然没有扰民劫掠的相关记载,但从朝气到颓废,北洋军腐化的速度也很快。这其中最关键的原因便是袁世凯执行军纪的实用主义做法。
比如袁世凯的心腹阮忠枢,不仅好色,且有诸多不良嗜好,每天下午三点才去办公,袁对其却信任有加;再有亲信陆建章,小站练兵时为炮兵管带,时常吸食鸦*片,其直接上司段祺瑞多次予以劝诫,但始终不改。在袁世凯的纵容下,陆建章不仅未受到惩处,后来还升任第六镇协统。
任人唯亲,以亲疏定奖惩,军规、法律只是由人而定,只此种种,袁世凯便不配作国家元首。这也是陈文强越来越瞧不起老袁,越来越不想让出政府大权的原因所在。
当然,军队的强弱是相对的,在武器装备和精神意志上能压倒北洋军的,还要数西南根据地拉出来的老部队。其他各省的军队还有待提高,但打起顺风仗,他们倒也能显出些气势。
…………
通,房门被用力推开,杨士琦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报,见到朱尔典在屋内,一时不知该不该将电报内容说出来。
朱尔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戴上礼帽,向袁世凯告辞。该谈的都谈了,他已经不看好袁世凯,但临别时还是很有深意地说道:“老朋友,或许审时度势是个好的选择。在还有部分实力的情况下屈服,总比什么都没有之后再乞求好很多。”
袁世凯心不在焉地将朱尔典送走,转身返回屋内,焦急地问道:“杏城,出了什么事情?”
“湖北革命军突然发起攻势,由于使用了铁甲车,第一军猝不及防,接连败退,孝感已失。”说着,杨士琦将手中的电报向袁世凯一伸。
“铁甲车?”袁世凯吃了一惊,接过电报,仔细看着,电报不长,叙述也不完整,看来连正在作战的冯国璋也没完全搞清楚是什么状况。革命军的力量在不断加强,这他是知道的,但他还是认为在短时间内,久经训练的北洋军能抵挡住拼凑的革命军的进攻。而电报中有些惊慌的语气却让袁世凯感觉不妙,难道军心士气真的如冯国璋所述,下降得如此严重吗?
“发电报,询问详细情况。”袁世凯将电报将桌上一扔,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敌人有多少兵力,连基本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惊慌失措,冯国璋还算是个军人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