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天应该是很浪漫的一天,可因为宋玥的身体,让尚柔和沈羽淮这一下午都有些蔫蔫的,无法高兴起来。
尚柔坐在沈羽淮的房间里一直发呆到了黄昏,她木木地,一只手无意识地翻着那盒子里的首饰,心里也说不清滋味。沈羽淮则半躺在卧室的沙发上,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抬头望向窗外,很久不发一言。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日落黄昏,沈羽淮的房间门被人敲了一下。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沈羽淮说了一声“进来。\\\"就见李姐泪眼婆娑的出现在了门口。
沈羽淮“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尚柔也莫名地有些难受。她见李姐一边哭一边点了点头,沈羽淮直接就跑了出去。
天空突然响了几声闷雷,紧接着又划过了一道闪电,将发愣的尚柔吓了一个哆嗦。
她站在沈羽淮卧室的中间,手里攥着一双宋玥的耳环,那耳环的针有一些锋利,划破了她的掌心,她却更加用力的握紧。
很快,她听见整个沈府的人跑来跑去的声音,又听见120的声音,她如梦初醒般冲了出去,站在二楼的栏杆前,看见宋玥躺在担架上,被抬着送了出去。没有插任何的呼吸机或者管子,就那么平静的躺着,被送了出去。
她抓紧栏杆,手中的鲜血滴答滴答地落。那句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有个性、有骨气、有气势,不任人欺负!”
世间上唯一一个不惜吝啬地、夸奖她的人,也不在了。
她呆呆地下楼,站在门口,看着那救护车远去的方向,听着李姐的哭声。天空又划过了一道闪电,那雨终于下了出来。
再接到沈羽淮电话的时候,是第三天的早上。
尚柔还在睡觉,梦里光怪陆离地,让她整个人睡睡醒醒,一直没有踏实。
尚柔接起电话,轻轻地问:“还好吗?”
“今天出。”沈羽淮说,“过来吧,在西华苑。”
“好。”尚柔说。想了想又道:”你怎么样?“
“嗯。”沈羽淮说。“其实早就已经有这个心里准备。“
尚柔说:“他们说睡梦中去世的人,是有福气的。”
“嗯。”沈羽淮轻轻嗯了声,“我妈妈一直是一个好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吸了一下鼻子:“当然有福气。”
“那你等我。我现在过去。”尚柔忍着眼泪,不让沈羽淮听见自己情绪的波动,挂断了电话。
她赶到西华苑的时候,沈羽淮在大厅坐着等她,周围的人进进出出地不知道在忙什么。尚柔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沈羽淮抱着她的腿,头靠在她的肚子上,很久没有动。
告别仪式的时候,尚柔看到了沈益阳。
和宋玥不同,在没有见面的这一年,沈益阳似乎更加年轻了,他头发黝黑,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
沈益阳和沈羽淮站在告别队伍的最前方,沈羽淮没怎么和沈益阳说话,两个人各自低着头,沉默无言。
尚柔戴着白纱,围着白腰带,站在沈羽淮的身后。
在沈益阳的身后,和尚柔并肩站着的是一个和宋玥有一些相似的男人,只是宋玥一直慈眉善目,而这男人的眉宇之间有一股子狠劲。
尚柔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沈羽淮的小舅舅,宋玥的亲弟弟--宋凛。
尚柔也没来得及多想,她随着大家一起走完所有仪式,直到亲朋好友全部离开,才坐着沈家的商务车,和沈益阳、宋凛一起,回到了沈宅。
沈羽淮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面无表情,尚柔陪她坐着,手搭在他的后背上,偶尔轻拍一下。
宋凛一直在讲电话,站在离他们有些远的桌台后面,尚柔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尚柔听见二楼栏杆处传来一个有些威严的男声:“沈羽淮,你上来。\\\"
尚柔抬头看见沈益阳站在自己书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她把手从沈羽淮的背上拿开,以为沈羽淮会起身。谁想到沈羽淮纹丝没动。
沈益阳还在楼上看着。
尚柔有些尴尬,又用手轻轻推了一下沈羽淮。
哪想到沈羽淮干脆将身子后靠在沙发上,根本就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沈益阳又喊了一句:“我说话听不见吗?”
尚柔刚想帮沈羽淮挡一下,却见宋凛走了过来,他对尚柔礼貌的点了一下头,也坐在了沈羽淮的旁边。他整个人给人一种黑社会的压迫感,尚柔见他将左腿抬起,翘在自己右腿上,还点燃了一支烟。
一时间,仿佛宋家人对沈益阳的一场无声的抗议。
很久,沈益阳都没有说话,尚柔甚至想抬头看看他是否还站在那里,却又怕被人觉得自己在找事。她正思忖着,却听见宋凛开口道:“订婚了?\\\"
尚柔抬手看到自己手中在无名指的戒指,礼貌地回答道:“领证了。”
“都领证了?”宋凛说道:”沈羽淮这小子动作挺快啊!“
沈羽淮终于动了一下,他双手搭在沙发的后背上,胳膊上的【孝】字,苍白刺眼。他转头看了一眼宋凛,伸手要了一根烟,半晌说道:“还好跟我妈妈说了。”
宋凛苦笑一声:“可我还没来得及呢。“
沈羽淮看了他一眼,问:“你女朋友呢?刚才还看见她了。”
宋凛自然地说:“一完事我就让她回酒店了。”
沈羽淮又说:”后面你想怎么弄?“
宋凛说:“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
沈羽淮说:“好好对人家,别过一天算一天,什么态度?”
宋凛有些气的哼了一声,“我帮你解决这么大一个难题,你不对我感激涕零,你还教育我。”他放下翘着的腿看了一眼尚柔,说:“你现在能和你媳妇儿双宿双飞,你是不是忘了你舅舅我、为你负重前行了?”
沈羽淮神色也稍微放松了下来,说:“那也是你愿意,我早就看出来了。”
宋凛一拳打在沈羽淮的大腿上,虽然气势很夸张,但是力道实则很轻。他刚想站起,抬头却看见沈益阳还站在二楼看着他们。
他推了一下沈羽淮,说了一句:“上去吧。”
然后潇洒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