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淮抱着尚柔走到了单元楼的门口,才把尚柔放了下来。
尚柔拿出钥匙打开了单元楼的大门,沈羽淮跟在后面,沉默。他们一路上了电梯。
来到尚柔家的房门前,尚柔打开门,回身关上。沈羽淮的手一挡,自己也闪身走了进来。尚柔人站在客厅的中央,回身看着沈羽淮。沈羽淮站在门口,继续沉默的关上了门。
走廊里回荡着关门声,在深夜里,显得更加空旷。
“柔柔。”沈羽淮说,\\\"我想跟你说说话。“
他走了进来,身上的大衣也落了很多雪,他的手因为抱着尚柔走了一些路而冻得通红,只是关节发白。
尚柔抬眸看着沈羽淮的脸,清俊的相貌,一张看似薄情的唇,细眉又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多了一些....尚柔想了想,沧桑吧。
沈羽淮上前帮尚柔脱掉外面的羽绒服,尚柔任他脱着,没有挣脱。
沈羽淮帮她把衣服挂好,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挂在旁边,走到尚柔的面前,柔声细语的说,“让我看看。”
尚柔本就在抬头看他,闻言也没有动,还是那个姿势,还是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
沈羽淮用手抬起她的脸,尚柔眉眼低垂,眼里无光,面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和他们那次分别时,爱憎分明的尚柔,完全判若两人。
沈羽淮眼睛微红,指节用力,让他本就偏冷发白的手,红的更加明显。
“你都经历了什么,”沈羽淮看着尚柔的眼睛,“我不过是...”他停了一下,复又轻轻的说:”我不过是离开了...离开了一下。“
尚柔仿若一个木偶,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没有笑没有哭,也没有情绪。
“告诉我。”沈羽淮说,“把所有都告诉我。”
尚柔的心,像被人用力抓起,又狠狠地扯了一下。她无意识的想捂住胸口,却固执的认为自己不应该再在沈羽淮面前扮柔弱。
她想起那篇记者的报道,想起有人给自己留言,说自己在扮演一个“小三。”
想起易彦初她妈妈对自己鄙夷的眼神,像看着这世界肮脏角落里的害虫。
想起那些铺天盖地的诋毁和谩骂,那是她生命中的黑暗。
想起她看到报道的那天晚上,自己痛苦的跪在床上,心里一抽抽的疼,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依靠一下。
想起无数个深夜里,镜子中自己无助的样子,却还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转身离开。
这些生命中的阴暗,终究还是她自己独自走过。
原来,她一直在恨他,她不知道自己的那些行为是不是一种对沈羽淮的报复,但是这恨,确是明显的、浓烈的、刻骨铭心的。
她恨他。
又因为她的生命中有沈羽淮陪伴的七年。而自己在他的陪伴下,在改变。
所以,才如此不喜欢自己。
尚柔抬头,动了动唇角,回报了一丝苦笑:“凭什么?”
她声音沙哑,晦涩难听。
“我们说好的。\\\"沈羽淮说,“你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他放开尚柔,“你忘了?”
“嗯。”尚柔说。“记性不好。”
沈羽淮低头看他,尚柔别过头,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在屋中间。
沈羽淮开口:“是不是得病了?”
“你才有病。”尚柔说。
没想到沈羽淮竟然因为她这样的反应有了一丝笑意。“对,就说话。“他说,”不要像刚才那样。“
“你果然有病。”尚柔说。
沈羽淮又看了一会儿尚柔,开口道:“因为网上那些说你的人,对不对?“
\\\"没有。“尚柔头不抬眼不睁的说。
他继续端详她,良久之后又说:“明天我陪你去看病。“
尚柔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卧室。
沈羽淮也跟了进去。
却见到尚柔从抽屉里拿出了很多药,放到了床上。那药有很多看起来还没来得及扔掉的空盒,还有没有开封的,还有已经正在吃的----就是沈羽淮今天发现尚柔自己去医院开的,治疗抑郁症的药。
“我已经自己开了这么多药了。”尚柔平静的说,回看着沈羽淮:”我认为你是否和我一起去,都没有什么改变。“
她站在床边,倔强的抬起头看着沈羽淮:“你不在,我也活了这么久了。我认为没有你,我死不了。”
沈羽淮看着床上的药,眼里竟然除了后悔,还有一丝丝悲悯之色。
“尚柔。”他说,“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尚柔笑了一下,指了指卧室边的窗户,说:“第一次犯病的时候,”她又笑了一下,笑的像浮萍一般,飘飘荡荡,“我就想从这里跳下去。身子都探出去了,”她把手收了回来,垂在身侧,“最后被人救回来了。”
沈羽淮向前想抱着她,尚柔躲开,又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前,说:”第二次的时候,我在这里割了腕。“
沈羽淮下意识的去抓她的手腕,看到了手腕上那条狰狞无比的疤痕,震惊的看着尚柔。”然后我男朋友发现,把我送去了医院。“
尚柔将自己的手腕从沈羽淮手里拿了出来。“两次生死。”尚柔说,“你在哪里?”
沈羽淮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有一丝恍惚,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傍晚,看着她推着自行车低着头走出来,虽失落,但是却对生活有着执着和热爱。
不似今天。
“我没有结婚。”沈羽淮说,“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你才能信,但我真的,没有结婚。”
“哦。”尚柔说,“然后呢?”
她看着沈羽淮:“然后就又开始玩这个求婚之后,”她停了停继续说:“继续劈腿的戏码?”她笑着说:“那你的演技,岂不是磨练的更成熟了?“
沈羽淮没有说话。
尚柔走进卧室,钻到被子里。“麻烦从外面把门带上。”她对沈羽淮说。
她将被蒙在自己的头上,缩成一团。
她很久很久都没有体会到愤怒是什么滋味了,就在今天,在沈羽淮面前,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有怒意。
她甚至还有一丝慌乱。
隐约间,她感觉到有人坐在她的床边。“那样很闷。”那人说。
尚柔偏要紧了紧手里的被子。
感觉到那人还在扯她的被子,她干脆把头露出来,对着沈羽淮大声吼道:”你烦不烦?“
沈羽淮像没听见一样,抢过她手里的被子,又把她按倒在床上,伸手将那被子好好的盖在尚柔身上。“不许动。”他低低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