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薛绵的话,魏钰灵像是承受不住自己的想象。
她下意识紧紧拽住自己的发尾,是全部都暴露了吗?
所以还会有两个警察在病房门外,所以那个男人会出现,所以薛绵刚刚出电梯对自己视而不见,都是因为……
因为,她全都暴露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魏钰灵拼命在脑内和自己强调,她是临南张家的女儿,她有三个很宠自己的哥哥,她会当演员,实际上也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她从来没为生计发过愁,所以粉丝才会说她佛系嘛,她没资源也一点都无所谓,因为她也不需要嘛,只是兴趣而已,她可是有审核人脉的千金大小姐……
上述这些话,她和过去一样,在内心快速又娴熟地对自己重复无数遍。
终于,她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气,眼神彻底平静下来,语气骤变,能和薛绵温和从容的对话。
“多羽又调皮了是不是?”
“薛绵你要是怀疑,我可以给你看亲子鉴定……”
“普通的家人之间,是不需要用亲子鉴定来证明关系的。”薛绵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直接戳穿她话里的漏洞。
魏钰灵,是张家的私生女,且并不被接纳。
“……这又怎么了呢?这并不影响我是张家孩子的事实啊,我啊,我上面有三个哥哥很疼我的,我——”魏钰灵不接受薛绵指出的问题,并将自己的想法继续输出给薛绵。
薛绵直接打断她的谎话:“真正疼爱妹妹的哥哥,是不可能会放任“妹妹是自己情妇”这样的传言。”
张家四个男生,只有张多羽未婚。
而魏钰灵本人不去澄清,是她需要用这个传言来保护自己,在圈内塑造一个她背后有人撑腰的假象。
这也更加证明,她背后,并没有她口中的,所谓宠爱她的哥哥。
魏钰灵神色不变,给这个事情套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啊,你说这个,是那些外人非要胡说,我和哥哥一个个解释多麻烦啊,反正也不敢当面说,就随他们去呗。”
薛绵转头看向窗外,眼神复杂,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呢?
“我知道的,你那位人脉哥哥并没有去他的婚礼,那天是张家家族聚会的日子,而你去了。”
“你能去,肯定不是蹭根本关系不好的哥哥的请帖,你是单独收到了曾经金主发来的请帖。”
那么她收到请帖,为什么就必须去见一个,她入圈不久时,把她当床伴使用的老男人呢?
而第二天,她就急匆匆瞄上自己这个被警方高度怀疑的人,假装不经意地让她知道,她以为真玉佩的下落呢?
薛绵对她,有点同情,但不多。
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把她一个外人,当傻子似的撒谎利用吧?
魏钰灵的笑容有些裂痕,即便指甲已经陷入手掌,她也坚持声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有金主,我不需要的,我也没有,那都是捕风捉影的报道,我跟那个人没有一点关系!”
好像这样,就能重复张家在电视上看见她后,要求她做亲子鉴定时,她以为从此有了家人的喜悦。
好像这样,就能忘记她为了干净进入张家时,花自己全部积蓄买断金主手里的照片及录像,却依旧被兄弟嫌弃的一文不值的场景。
好像这样,就能驱赶走她脑海里打开婚礼请帖时,里面却掉出一张自己luo照的画面。
好像这样,就能掩盖那个男人在婚礼间隙时,对自己黏腻的说话声。
“灵儿,我看过了你上个角色‘小辣椒’的表现,泼辣又有味道,等我蜜月旅行完,你就在床上和我那样说话,咱们俩重温旧梦。”
……
魏钰灵急促深呼,在自己的幻想里越陷越深,她松开手掌,对着薛绵说话越发从容。
“你是认错人了吧?我和你口中的那个人,好像不一样呢,我是有深爱的未婚夫的人,虽然还没有举行订婚仪式,但很快了,哦,我未婚夫你也认识,就是顾言。”
“幸好都是临南本地人,以后回门也很方便呢。”
她自顾自说话,已经为了不被真相冲垮,完全不考虑真实性。
未婚夫?顾言?
薛绵奇怪地瞧着她,她干嘛说这种一下就能被拆穿的谎?
“是吗?你未婚夫要来接你吗?”
“就不麻烦他了,之前说话好像惹他不开心,毕竟他年纪比我小,还不够成熟,让他先自己消化消化情绪。”
魏钰灵自动矫正理由,脸上的情绪越来越完美,就像当时顾言说话刺她时,她仿佛一点伤害没受的,完美的假人。
她就是完美幻想中的,理想中的自己。
出身良好的大小姐,有疼爱自己的哥哥,没有和金主不堪的过去,还有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工作也仅仅是自己的兴趣,一切都很完美。
此刻,薛绵突然明白了。
眼前看似正常的女生,撒谎已经病态的一种表现,她是一个在娱乐圈待太久,快被逼疯,或者已经被逼疯的人。
薛绵走近一步,有点词穷,她不知道她病得这么严重。
或许刚刚否定她,揭露真相的语气都太重,进一步刺激了她?
对峙许久,薛绵选择轻柔地抱住她,希望不会再进一步加重她的病情。
“是吗?你很幸福啊,再告诉你一件你听不懂的,幸福的事吧,我告诉警察时,没有提到你的名字。”
“即便我现在过去,也没有任何人会翻魏钰灵的旧账,你和你说一样,你在警方眼中毫无可疑,毫无关系的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薛绵缓慢地和她说着自己内心,此刻最想说的话,“有什么恶臭的男人,要威胁你,有一句话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个刚结婚的且事业有成的人,才该害怕桃色纠纷,去找警察吧,这不是说未婚男女情感问题就能糊弄过去的,你强他就弱。”
她松开魏钰灵,又退后一步。
“抱歉,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魏钰灵还在重复这句话,可眼眶已经有泪光闪烁。
薛绵握起她的手掌摊开,瞧着她痛苦过的痕迹:“还有,我只是科普一下知识,华国非婚生子女也同样享受继承权,如果有人转移财产什么的,就去请厉害的律师,你、他们和婚生子女,在法律上享有同样平等的地位。”
“最后,对不起,我刚刚语气不太对,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感觉有很多人听不懂你的话,一定记得要去找医生,他们一定能听懂的,去和他们聊聊吧。”
薛绵心里也不好受,她抬头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魏钰灵,声音温柔地引导:“完美的大小姐,是不会不见医生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