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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千殇出手,周氏的病情终于得到控制,然而这想要把病养好,还需要用到药物,这一点则不是千殇可以帮忙的,只是给老爷子写下了一个药方,让老爷子去买药,要么就去山门那里发公告。

老爷子这才藏起来两百多两银子,本是舍不得拿出来,可看到周氏这个样子,还是咬牙拿出来发布任务。

然而这些药都很珍贵,二百多两银子也只够三副药的,本来老爷子就勒令顾大河、顾大湖还有顾来金三个进山采药,只是三人的运气不见得好,而且又多是半个月才进一次山,所以能采到的药材少之又少。可现在没有了银子,老爷子也只能将希望放在他们的身上,每次他们进山都要催促,特别是顾大河。

顾大河除了半个月一次进山,其余的时间还是有可能会进山,不过能采到的药却是不多。而顾来金与顾大湖因为有媳妇管着的原因,都只是半个月进一次山,所以老爷子再着急也没有用。

千殇可是说了,这毛病越早治越好得快,拖久了药再好也没多大用了。

可这转眼就到了九月,山脉突然就下起了大雨,一连下了七天,谁都没有办法进山,等到山脉雨停了的时候,却又出现了情况。

山脉外虽然已经是中秋,可天气依旧炎色热,直到现在也一滴雨都没有下,稻子灌浆因为太过炎热干燥的原因,很多都是空壳,能有一半的收获已经纯属不错,大楚皇朝上下大多地方都经历了干旱,可谓颗粒无收,如同顾家村般还有收入的除了水县以外,就没有多少地方能这样的了。

然而眼瞅着稻子刚灌完浆,以现在的炎热程度,再过三天就要成熟,天却突然就变了起来。

山脉停止下雨的第三天,一大清早大伙发现空气闷闷的,往时这个时候都该天亮,可现在却仍旧黑着。大伙都觉得不对劲,可因为是一大清早的原因,都以为是掐错了时间,可随着天空越来越暗沉,乌云不断地翻滚着,大伙这才感觉到了不对,顿时这心里头就是一凉。

倒不是不知道族长出来说过‘久旱必有大涝’这话,可是稻子没有成熟大家也没有办法,难不成稻子还青着就割下来?况且大伙都怀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说不定稻子收完之后才会下雨,可眼前这情况那是要下雨了。

这稻子眼瞅着再过两三天就能收,现在一下雨会不会影响稻子的收成?会不会把稻谷打掉?大伙这心就吊了起来。

大伙心里头是想着等雨下完了以后再去看看,祈祷着不要打掉太多的稻谷。

随着秋雷的一声炸响,大雨倾盆而下,这似乎都是顷刻间的事情,大伙都感觉还在做梦一般,似乎都还不能相信这天已经下雨,并且偏偏是在这种不需要下雨的时候。

对于顾盼儿来说,这场雨下得挺及时的,干旱了许久的红薯能趁着这机会再长长,等到十月的时候收成可能会好一点。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大雨一下就是三天,并且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还在继续地下着,并且这天气也在渐渐地变冷。眼瞅着田里头的稻子都被风雨压了下去,再继续下去就要发芽,大伙嘴唇都急出泡来。

这一年下来,累死累活才看到一点点希望,现在却变成这样,大伙都有种绝望的感觉。

村长老头也急得嘴唇起了泡,这没辙又想到顾盼儿,赶紧就披上蓑衣到山门去找顾盼儿。

顾盼儿就纳了闷,这死老头脑子进水了不成?啥事都来找她,真当她是万能的不成?再听到村长老头的话,顾盼儿就翻了白眼:“你这几天淋雨淋多了脑子进水了不成?瞅着雨不停就赶紧冒雨去割呗,要不然等这稻谷长了芽,你们连壳都捞不成了。”

村长老头苦了脸:“大伙不怕苦,冒着雨去割稻谷也没啥,可这稻谷收了又有啥用?湿嗒嗒的还是会长芽啊!”

顾盼儿道:“你们这脑子长在头顶上是当摆设的,别割稻草,只割稻穗,割回去以后就摊在炕上晾着,既然这人都能冒雨去割稻子,几天不躺炕上应该也没问题。不过这姜汤得煮好了,省得为了这点粮食而得了风寒死人。”

村长闻言眼睛一亮:“这法子行啊,咱咋没想到咧?”

顾盼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这里装的是大粪。”

村长就道:“虽然你这丫头说的话贼难听,老子头我这么好脾气的,听着都想要一棍子打死你,可你这脑子也的确好使,这方法虽然简单,可咱们却从来就没有想到这法子,还得感谢你才行。”

顾盼儿撇嘴:“你打不了我,所以为了你的老命着想,你还是消停点比较好。”

村长瞪了顾盼儿一眼,却也顾不上跟顾盼儿耍嘴皮子,赶紧披上蓑衣回去,这事情得早点通知大伙才行。

得到顾盼儿的提示,村里头现在正忙着收稻子,哪怕正下着大雨,并且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大伙也顾不上那么多。人活着就依靠这口吃的,要是没了这口吃的,又如何能够活得下去?

这一年来因为顾盼儿的问题,大伙这日子虽然过得还算可以,可人总是要吃五谷杂粮,如今就是真的会被雨淋得生病,大伙也不会放弃收稻子。

顾大河也在收稻子,他自个就有十亩的田,就他一个人收着挺费劲的。本来是想找顾盼儿帮忙的,可到了山门却愣是没好意思叫人,披着蓑衣在那里站了许久还是扭头回去。

这会正下着雨也不好去请人帮忙,再说别村的人也在赶着收稻子。

别的村子都盯着顾家村,看顾家村怎么做也跟着怎么做,虽然这稻子收成没有顾家村的好,但好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收入,谁都舍不得弃了。

见到顾家村在收稻子,又打听到方法,别的村子也开始抢收,这种情况下顾大河自然雇不到人帮忙,而张氏家更加不敢去打扰,除了自己收还能咋滴?可这是十亩的田,不是一亩,一个人速度再快也得收上一个月的时间,等到一个月的时间稻谷都长成稻秧子了。

顾大河边叹着气收稻子边想着方法,想要尽早把稻子收完。

正收着收着,雨朦胧中两道矮小的身影由远至近,在顾大河身旁不远处默默地收割起稻子来,其中那个子高一些的速度别快,个小的那个也不见得比自己的速度慢。

顾大河先是一愣,继而想到可能是谁家的熊孩子来抢稻子,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定睛一看,又是一愣,下意识叫了一声:“四丫。”

四丫闻声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了顾大河一眼,又再快速度收起稻子来,一副并不打算跟顾大河说话的样子。

听到声音的小豆芽,看向顾大河大声道:“留儿姐不叫四丫!”

顾大河怔了一下,面色有些讪讪地,虽然早在之前张氏就说过不要再叫小名,要叫大名,可顾大河下意识里还是习惯叫小名。然而就算是小名,四丫也应该是五丫而不是四丫,只是一直以来都叫四丫,再叫五丫就显得不习惯了一些,所以干脆改叫大名。

并且除了顾大河以外,张氏与几个孩子都膈应这小名,久不提起。

有人帮忙顾大河自然十分高兴,并且四丫可能是因为练武的原因,速度比顾大河要快上一倍不止,照着这样的速度,三个人只要用上八天左右的时间就差不多可以收完这稻子,只是八天的时间……

顾大河又皱起了眉头,不说是八天的时间了,就是现在稻谷都有了要发芽的迹象,而且顾大河看着孩子来帮忙,这心里头虽然欣慰,却还是有些心疼。

“要不你们回去吧,这雨挺大的,爹一个人能行。”顾大河道。

四丫停了下来,扭头瞥向顾大河,大雨滂沱中仍然能感觉到其眸孔的幽深,直到将顾大河看得浑身直发毛,这才吐言:“口是心非,有病。”

顾大河:“……”瞬间就没了话。

这孩子真是自个亲生的?确定不是河里头捡来的?顾大河真心觉得除了小豆芽以外,别的孩子都不是自个亲生的。因为顾大河觉得除了小豆芽以外,没有一个孩子像自己的,不亲近不说,靠近都有种毛毛的感觉。

小豆芽小小人儿,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爹,你明明心里头高兴有人帮忙那就高兴得了呗,偏偏要说这些废话。要是我俩真不的帮你,让你一个人忙活,你能行吗?”

顾大河更加没话了,一脸讪讪地,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四丫突然就停了下来,看向那一大片没有倒下来的,对小豆芽道:“到那边去。”

小豆芽点了点头:“是的,留儿姐!”

姐弟俩转身就朝那一片没倒下来的走去,顾大河看得心里头酸酸的,以为是俩孩子生自己的气,所以才不乐意跟他一块。心想早知道自己就不那么嘴贱好了,要知道孩子能来帮忙,那是因为关心自己这个爹,自己嘴贱……呃,顾大河有些发傻,不嘴贱说那些话又能说啥?

说‘你们来了,赶紧帮忙’?这样真的好吗?

四丫走到那一边不倒的稻子那里,将小豆芽手上的镰刀也要了过来,对小豆芽道:“我来割稻穗,你来捡。”

小豆芽眼睛发亮地点头,心知四丫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好方法,这一次来帮顾大河割稻子是他提议的,四丫是盯着他看了许久,至少有半柱香的时间才妥协,那半柱香的时间里,小豆芽差点就没坚持住。

四丫瞥了小豆芽一眼,朝稻子走了过去,双手挥舞起镰刀来,速度飞快,一根根稻穗落到田里,小豆芽弯身将其捡起放到袋子里面。只是这捡的速度却比不上四丫割的速度,再加上人小的原因,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落下了好大一截。

小豆芽瞪大眼睛瞅了一下,扭头就朝顾大河那里跑去。

顾大河这心里头正郁闷着,大雨滂沱中也没有四丫的眼神那般好,所以不知道四丫与小豆芽去了哪里,这心里头挺不得劲的。只是没过多久就看到小豆芽跑了回来,顿时这心里头就是一突,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就直起了身子

急问:“这是咋了?咋跑这么快?”

小豆芽道:“你甭割了,跟我一块捡去。”

这话才说完又扭头跑了,根本就不给顾大河时间去反应,等顾大河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豆芽已经跑远,这田里头那么滑,顾大河担心小豆芽摔倒,冲着后头叫了起来,可还没叫几声就看不见人了。

没办法,这雨实在太大了一点,这人走远一点就看不见人。

顾大河也没耽搁,将袋子拿好,又提上自己割到的半袋子稻谷寻着小豆芽的方向跑去,直至跑到一片没有被风刮倒的稻子那里才找到姐弟二人,却是傻了眼,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姐弟俩竟然就装了两袋子的稻谷,虽然这袋子不大,只有自己手中的袋子的一半大,然而这速度却是比自己快上不上,毕竟自己是先来的。

“爹别发呆了,快捡,留儿姐都不知割到哪了!”小豆芽大雨中冲着顾大河叫了一声。

顾大河这才发现小豆芽是从田里头捡的稻穗,放眼四看却是不见四丫的身影,而前方的田里头掉满了稻穗,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这些稻穗是四丫割的,而小豆芽则负责捡。

如今小豆芽在捡着,四丫却不见人,估计在前面割着。

顾大河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四丫为什么速度会这么快,也没空去想那么多,赶紧就上前一块捡了起来,见小豆芽拿袋子十分吃力,就给小豆芽拿了个小篮子,说道:“你用这个装,装满了就倒到爹的袋子里,爹力气大,爹拿袋子就行。”

小豆芽没拒绝,捡过篮子继续捡了起来,虽然初衷是为了帮顾大河,可也有着因着不想浪费粮食的原因。去年顾大河那么多那么好的稻子都让蝗虫给祸害了,不止大伙可惜,就是小豆芽想起来也觉得可惜,自然就不希望顾大河的稻子又一次白搭。

张氏坐在家里头一直发呆,她不知道该不该去帮顾大河,不去帮的话可惜那些稻谷,去帮这心里面又感觉不得劲。就这么愣愣地在那里坐了一个上午,如此也愣是没想出个所以来,估摸着时间过去了不少,就到厨房里头去煮姜汤。

这时间掐算得不错,等到姜汤熬好,俩孩子正好回来。

张氏不问姐弟俩情况如何,先让俩孩子去将湿衣服换下,又让他们喝了一大碗姜汤,直到坐到桌上吃饭的时候,才问出口:“咋样,稻谷有没有发芽?”其实张氏是想问稻子收得咋样,但话到嘴边还是问起了稻谷的事情。

四丫不语,继续吃着东西,小豆芽回道:“没发芽呢,不过也快了。”

这都下了三天的雨了,再泡下去可不就得发芽了?张氏这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着,尽管这下着雨,稻谷还是会渐渐变得成熟,一旦到了能发芽的程度,自然就会发芽,顾大河的稻子本身就比别人的要熟一些,所以再在水里头泡下去,肯定就会长芽。

小豆芽又道:“那些没有被风刮倒的好割,留儿姐一个人就能够割完,而且只要花上三天的时间就可以。可是那些被风刮倒的就不能了,说不准等没刮倒的割完,那些都长芽了。”

张氏皱眉,不解道:“不是应该先将倒下的割了?”

小豆芽道:“留儿姐说那个不好割,先把未倒的给割了。这未倒的占了七成,倒下的只有三成,我也觉得应该把未倒的先割,毕竟好割。”

这是废话,谁不知道这未倒的好割一点?只是按正常来说应该割倒下的,因为倒下的完全泡在水里头,比较容易长芽。然而张氏虽然觉得不对劲,现在的情况却是一直下着雨,心里头觉得孩子这样做有孩子的道理,况且这稻子是顾大河的,孩子能这样帮他已经挺好的,难不成顾大河还能不满意了去?

不满意也罢了,自己可管不着,能让孩子去已经很不错了。

这么大的雨,孩子还那么小,多受罪啊!

原本张氏还犹豫着该不该去帮忙的,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就不犹豫了,提着篮子拿着袋子也跟着一块去了田里头。不是真心想帮顾大河,而是心疼孩子,两个孩子都还那么小,却冒着雨去替他们爹收稻子,让她这个当娘的怎么看得下去,想着自己去帮忙速度能够快一些,孩子也能够早点休息。

顾大河看到张氏来帮忙,这心思就活跃了起来,满脸的感动:“谢谢你啊梅子,你要是不来,咱这都不知道咋办才好了。”

张氏瞬间冷笑:“我不来还不有孩子?少废话,我这是心疼孩子,要不然能来帮你?”

顾大河噎住,本想说点煽情点的话,没想到一下子煽到马腿上了。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可看到张氏冷着一张脸,这心里头就跟堵了什么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讪讪地跟在身旁忙碌了起来,并且试图接近张氏,让两人的关系能够靠近一点。

张氏本没想过给顾大河脸色的,只是这没有出门还没有多大的感触,只是觉得孩子挺累的,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这有多艰辛。就是自己一个大人都有些挺不住,不说孩子有多辛苦了,所以对顾大河也没有好脸色。

要不是因为顾大河,孩子能这么辛苦?这会肯定在家里玩耍着呢。

顾大河也不是不心疼孩子,只是没有张氏那么细心,他觉得自己能撑得住,就觉得孩子也自然能够挺得住,而且别人家的孩子也是这个样子,所以自家的孩子也应该是这样子。

因为这孩子的事情,张氏对顾大河一直没好脸色,连话也不跟顾大河多说,忙完就赶紧回去给孩子熬姜汤烧热水以及做饭。

一连忙了三天的时间,这些未倒的稻子才算是割完捡完,张氏就不乐意让俩孩子再去帮忙。顾大河见张氏这么抗拒,虽然心疼那些稻子,但也没有再让四丫与小豆芽去,自己一个人冒着雨水去割。

雨一直下了七天,到了第八天天刚亮的时候,雨停了下来。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收回去的稻谷开始发芽,不过尽管如此,大伙也还是舍不得放弃,日夜忙活着收稻子。顾大河也是如此,而四丫与小豆芽再一次去帮忙,因着没再下雨的原因,张氏也没再阻止,不过也没有去帮忙。

又过了三天的时间,村里头的稻子才终于收完,不过到最后的稻子估计不能吃了,尽管如此村民们都还算挺满意的。

要不是顾盼儿给出了主意,大伙估计还等着雨停,这要等雨停的话稻子就全发芽了,到时候可就是颗粒无收了。

这稻田的事情解决以后,大伙就闲了下来,天气自这一场下了七天七夜的雨以后,就变得有些冷了,而且雨水也多了起来,基本上每天都要下一场大雨,村民们想要将稻谷拿出来晾晒都不敢,只能把炕烧得热热地晾着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红薯的事情来,不少人就去问村长,毕竟这稻子没有多少收成,靠着稻子的话连小半年都撑不过,自然就惦记起这红薯的事情。这红薯自打种下去,大伙就没怎么理,一直忙活着稻田里的事情。

村长想起这红薯的事情,心里头也急,就跑去问顾盼儿。

顾盼儿就说:“这红薯还长着,什么时候打霜或者下雪了,这红薯就能收了,要不然就让它继续长着,多长一天就能粗实一点。”

村长闻言点头,觉得顾盼儿说得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对于红薯这玩意村长不了解,所以不管顾盼儿说什么,村长都会觉得有道理就是了。这打听到消息后又屁颠屁颠是去告之村民,哪管身后顾盼儿的警告,说什么下次不许再来找她?没听见,有事咱还来!

转眼就到了十月十五,这天清早村长就带着村里头的几个壮年到镇上去领赈粮,却被告之水县丰收,不会再分派下来赈粮。

虽说这点粮食也解决不了什么,可对大伙来说,这点粮食再少也是粮食,突然就没得领了这心里头自然就不太舒服。而且这哪里是丰收,只是在大雨中抢收回来一点粮食,而且就算是有炕晾稻谷,这炕的地方也是有限,不少稻谷都发了霉,算起来这收获还没有常年的三分之一,根本就不够过日子。

然而官府不给发粮食大伙还能抢不成?除了认命以外也没别的办法。

这没有了赈粮,大伙就更加重视起这红薯来,到了十六的那天,天气变得更冷,下起了雨夹雪。

本来是寒凉的一天,大伙却是精神一震,因为可以收红薯了。

十七那天,村长再次找到顾盼儿,确认红薯是不是能收了。

顾盼儿就来了气,让人将村长给撵了出去,把村长给气了个半死。

仆人好心告诉村长:“村长呐,你就没看见我们东家正在收红薯?我们东家都在收了,你说这红薯能不能收了?”

村长老头愣了:“咱还真没看见。”

仆人闻言白了村长一眼:“你瞧瞧那一大片,正忙着呢!这你都看不到,也怨不得我们东家不高兴,你这是睁眼瞎啊!”

可就是睁眼瞎?那一百多亩的红薯地里头正忙得热火朝天,自己竟然没有看到!村长一脸讪讪地,赶紧就回去找村民们说,却发现村民们已经扛着锄头挑着筐子出了门,哪里用得着他来通知,村长这脸就成了酱紫色。

朝村里头的山地一看,还真是热火那个朝天,村长就更加郁闷了。

回到家里头,村长闷闷不乐地跟黄氏说起这事,黄氏就白了村长一眼:“你穷叨念个啥,还不赶紧去挖红薯去,咱们家可是有一亩半的地,得挖上好久呢!”说完黄氏也挑上筐子,带着孙子一去去红薯地了。

村长顿时更加郁闷了,原来黄氏也是早有准备,就自己傻得还得去问人。

也不知是不是下了雨的原因,这红薯长得挺好,个头不比顾盼儿去年挖到的红薯的个头小,一亩地就能够挖到两千斤左右。挖回去以后村民们立马就开始尝了一下这红薯的味道,这一尝立马就喜欢上了这红薯,再加上这红薯的产量挺高的,大伙这一年多来的抑郁之气终于散去,个个脸上都充满了喜悦

随着红薯的丰收,村里面渐渐地又流出一个谣言,说周氏是个丧门星,还没有嫁人之前就将全家人都克死,嫁给顾全福以后又如何如何,这些话说得有根有据的,大伙听着比听顾大河与潘菊花还有顾来银三人之间的谣言还要来劲,同时这心里头也毛毛的。

这丧门星这么厉害?竟然还能把人给克死了。

这种事情大伙不可能会在顾全福面前说,所以顾全福并不知道,之前又要照顾周氏又要割稻子,整个人累得瘦了一大圈,而且这稻子收完以后人就病倒了,加上年纪大了的原因,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直到现在才好起来,连门口都不曾出去。

然而顾全福没有出门不表示别人不曾出门,一开始的时候可能会不知道,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家中其他人也听到了这个谣言。

别人还好,陈氏却是沉不住气,跑到周氏那里质问:“娘,别人都说你是丧门星,这事是不是真的?”

周氏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疗养,身体终于好了不少,只不过这脸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扭曲,两条腿不好使,要拄着棍子才能走得了。这嘴巴说话一直都是漏风的,说得不清不楚,只有跟她生活了几十年的顾全福才听得懂。

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周氏这心里头正恨着,每天都在猜测着是谁偷了她的银票,还想着去报官。然而她自己现在不能动,顾全福也没听她的去报官,这时间一过,再想报官也没什么用了。

这会正生着气呢,就听到陈氏这么一问,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顾全福好不容易才将周氏养成这个样子,眼看着周氏一着急又要犯病的样子,顿时这心里头也急了起来,冲着陈氏喝斥道:“你在这胡说点什么,没看到你娘这会不舒服?没事赶紧回去。”

陈氏却没那么容易给打发,对顾全福道:“爹还不知道呢吧,这外头都传遍了,说娘是个丧门星,谁娶了她谁倒霉,说不准全家都会被克死。”

顾全福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被克死’这三个字,陈氏这么一说出来就如踩到顾全福的尾巴上一样,使得顾全福这脸瞬间就难看了起来,早在之前就听别人说周氏是丧门星一事,可顾全福下意识就将之忘记,还用仅剩下的银子替周氏治病,如今周氏有了起色,却又传出这样的话来。

“行了,别听人瞎说!你娘她要是丧门星,你还能活着不成?咱们家这些年也没死人,相信事实比啥都强。你要没事赶紧回去,老大这会还要人伺候呢吧?离了人还得了?快走快走。”顾全福直接赶人。

陈氏还想要说些什么,被顾全福一顿,顿时就没了话,不情不愿地回去。

可周氏仍旧瞪大眼睛,一副受了惊吓又不敢置信的样子,顾全福叫了周氏许久也没能把周氏的魂给叫回来。

咕噜咕噜……

周氏嗓子里发出怪声,白眼一翻,再一次晕了过去。

顾全福吓了一跳,情急之下又跑去找千殇,就差没跪下去求。

顾盼儿在旁看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直到千殇与顾全福一同离去,顾盼儿才对楚陌道:“你说这人是不是犯贱,没事揽这么一个麻烦,估计往后我这亲奶要是有什么事,我亲爷还得来找他。”

楚陌瞥眼:“那是因为你。”

顾盼儿冷笑:“我可没让他为了我,而且我也没觉得他这是为了我,而是他自己闲着蛋疼,没事自己找乐子玩罢了。”

楚陌冷哼:“狼心狗肺。”

顾盼儿立马撸袖:“你找打不成?老娘要是狼心狗肺你那是啥?猪狗不如?”

楚陌幽幽地瞥了顾盼儿一眼,提剑:“那厮禽兽不如,咱仨正好一队。”

顾盼儿:“……”

真的,这人要是不说话的话,她绝对不会把他当成是哑巴!瞧这说得都是什么话啊,真心让人无语。

瞪了楚陌一眼,将袖子放下,不打了!

楚陌也将剑放了回去,继续瞥着顾盼儿,不是用的好眼神:“没事不要离我太近,我怕一个不小心被拿去榨尸油,种尸参!”

顾盼儿听着面色又难看了起来,自己现在是被人监视住了,只要是男性都不能靠近自己一米,否则很有可能就会如同楚陌所说,这让顾盼儿更是厌恶起那老怪物来,每每想起都一身的恶寒。

并且顾盼儿还不知道那老怪物是如何监视她的,明明就没有感觉到老怪物的存在,可每次多与异性说多几句话,靠近一些就会受到警告。开始的时候顾盼儿还会将来警告她的阴冥宫人杀死,到后来就不管了,因为杀死了这个还会来那个,根本就停止不住,除非这阴冥宫没人。

可这有可能么?

那老怪物可是很羞涩地说了:“小盼儿也喜欢玩杀人游戏吗?一天喜欢杀多少人?要是小盼儿喜欢的话,本尊可以帮忙哦,阴冥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活人,只缺死人。”

变态,大变态!

等老娘强大,第一件事就先毁了你的死人堡垒,拆了你的宫殿。

“扫兴,别提那人!”顾盼儿蔫巴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到那阴冥宫主的,难道自己长得很像他死去的恋人?以至于他那么迷恋自己。

楚陌道:“那你别提我,他稀罕你,犹如情人,我怕!”

顾盼儿:“……”

扯淡,仇人还差不多!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老怪物一看到她就有一种极为饥饿的眼神,那是一种饿兽见到食物的眼神。顾盼儿知道,这死变态想吃她,很想很想。唯一的解释是,自己长得很合他的胃口,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美味,之所以留到现在不吃,应该是花生没有找到的原因。

于是顾盼儿希望这个世上没有花生这东西,又或者等自己老死了这老怪物才找到。

不过瞥向楚陌,顾盼儿又想要撸袖,觉得这死闷骚很欠揍。

楚陌再次提剑,面无表情,剑却不是对着顾盼儿,而是冷漠地扭头向一个方向走去,那样子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可能是有敌踪。

可事实上却是,楚陌提着剑直接回了房,进房间后将剑往回一放,往床上一坐,再往床柱一靠,竖起一条腿,酷酷地闭目养神了

顾盼儿原地一直盯着楚陌离去,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嘴里吐出三个字:“王八蛋!”

如何不知,楚陌防的是阴冥宫人,而不是她。

视线又再警惕地四下看了看,依旧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无论如何也不知道阴冥宫主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情况的。

却不知在离山门不远处的顾氏墓园中,一个身着红衣之人正躺在一祭台之上,一动不动地,如同安睡了一般。姣好的面容充满了蛊惑,让人忍不住沉醉于其中,可是身上的死气却让人退却,毛骨悚然。

祭台之下,顾氏族长盘腿坐着,也是一动不动。

谁都不知,或许连顾家村人都不知,顾氏墓园之下有地下墓陵,红衣之人与顾氏族长仅在墓陵门口那里,似乎都不得而入。并且门口那里摆放着数百具棺材,若然细看会发现那全是顾氏棺椁,这种情形让人看着毛骨忪然。

可顾氏族长如同习惯了一样,盘腿坐那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

红衣人正是阴冥宫主,谁也不知他为什么要躺在祭台那里,不过此地却是正好能遮蔽住他身上的死气,使得他能够更好的查探山门。

并且谁也不知道他与顾氏族长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如此诡异。

顾盼儿四下察看,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不过随着注意力的提高,似乎有种被监视了的感觉。既然有了这种感觉,顾盼儿就不会去忽略,坐到山顶的凉亭之上,盘腿坐了下去,开始认真地感知了起来。

千殇给周氏看病归来,四下寻找不到顾盼儿,便上了山顶。

果然在山顶上看到顾盼儿,见顾盼儿盘腿闭目,眼睛微闪了闪,猜测到顾盼儿可能在做些什么,再次伸指一弹,轻笑:“你在做什么?”

顾盼儿睁眼,撸袖就要去打千殇,一副恼羞的样子。

千殇轻笑退后,顾盼儿直追而上,然而在将要碰到千殇一瞬间,顾修儿突然就停了下来,猛地扭头看向顾家墓园方向。

墓园之下,阴冥宫主猛地睁开眼睛,勾唇一笑:“本尊的小盼儿还真是敏感,这都被发现了。”身体缓缓地升了起来,向山门山顶方向飘了过去。

此时千殇正问:“如何?发现了?”

顾盼儿皱眉:“发现了,只是你这样,会不会太危险……”话音戛然而止,瞬间挡在了千殇的前面,皱眉看向墓园方向飘来的一袭红影,虽然有猜测到是阴冥宫主,可事实上发现真是阴冥宫主的时候,顾盼儿还是吓了一跳。

千殇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顾盼儿,莫明地就有些悲伤,明明自己才是男人,该挡在面前的是自己,可每一次挡在面前的却是这个女人,而不是自己。

虽然故意的接触顾盼儿是为了引偷窥之人出现,可不可否认的是,千殇喜欢那样,希望阴冥宫主出现的时间迟一些,自己就能够接近得久一些。然而阴冥宫主出现了,自己现在不是死就是要离顾盼儿远一些了。

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