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路很短,不一会就开到了南岭煤矿山下面。
车子一停,李毅就很自然的松开了司婧的手。
司婧也马上一本正经的整容下车。
后面的车子很快跟了上来,一排车子停在南岭煤矿下面的空地上。
陈凯明等人走过来,站在李毅身边。
李毅看着山上面说道:“武进同志,你知道我们刚才从砖厂那边开到这里,用时多少?里程多少?耗了多少油量吗?”
武进愣了,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我没留意啊!”
陈凯明道:“虽然我没有记时间,不过依我的经验,大概也就五六分钟左右吧?反正不会超过十分钟。”
李毅点点头,说道:“我们的车速是正常车速,只花了七分钟又四十秒。这么短的车程,对一家工厂的原料原输来说,成本是极小的,油量消耗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对不对?这还是土疙瘩路,如果乡村公路硬化到这里后,这条路会变成砼路面,那个时候,车耗将会变得更小。”
陈凯明思索道:“这么说来,我们临沂县煤矸石制砖厂从这里运煤过去,岂不是很划算?”
李毅笑道:“岂止是很划算啊!你们看那边的煤窑。山这边的煤终有一天会挖掘到很深的地下,到时,南岭煤矿为了减低成本,就会把重心转移到靠近我们临沂方向的山岭,依我的估计,数年之后,或者十几年后,南岭煤矿就会到南岭的另一端发展新窑洞,那个时候,我们的制砖厂离煤矸石还有多远?”
陈凯明呵呵笑道:“岂不是他们从山上抛下来,我们直接接着就可以用了?”
李毅笑道:“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也差不多了!如果我们能够建立一条运输通道,真的可以实现无车运输!”
陈凯明搓着手道:“李毅同志,听你这么一解说,我算是明白了,呵呵,我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运输通道运煤的兴况了啊!”
李毅道:“陈书记,那还早着呢,起码要等上七八年吧。”
陈凯明道:“我们制砖厂的地点选择得正好啊,离南岭煤矿这么近,这可是天然的优势。以前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有这种致富方法呢?东沟子乡的村民们,冒着生命危险上山采煤,也仅仅能够养家糊口,还时不时的要跟方南县那边起冲突啊!”
孙正阳也感慨道:“是啊,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现在算是真切的感受到这句话的魅力了。难怪中央一再强调,我们我解放思放,开放思路,要走改革开放的致富路!以前都是在文件上面看到这些句子,觉得太普通不过,一天读过几十遍,也没有什么感觉。现在通过这个例子,我算是明白了这些话的确切含义。”
李毅笑道:“武进同志,现在还用我解释为什么选择南岭煤矿作为我们制砖厂的合作方了吗?制砖厂本就是一种劳动力密集型的产业,要求的就是就地取材以控制成本,销售走的是量,靠薄利多销来赚钱,一个砖头,能赚几分钱?两分,一分?甚至是几厘钱?
这样的产品,如果不严格控制成本,我们的制砖厂又靠什么来生存?我们说改制,谈改革,可是如果不走市场检验的道路,还是离不开政府干预,还是要权衡利弊,照顾各大国有企业,那么,这种改制又有什么用?又能改革出一个什么怪胎企业?那还不如不改的好!”
武进低下头去,李毅的话有如一把重锤,一下下锤打着他的心。
武进也是一个党员干部,虽然并没有在政府部门分管过企业和经济工作,但是他身为市委督查室副主任,在工作过程中,也经常接触到这些方面的内容,对国企和乡镇企业里存在的各种弊端十分清楚。
这些国企为什么会亏损,为什么会入不敷出?难道真的是国企工人不努力,还是这些产品没有销量和出路?
并不尽然啊!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政府插手过多,用不会企业管理的人员来管理企业!
这些人根本就不懂企业经营,不会控制成本,不会创造利润。
这些领导上任后,人浮于事,终日钻营,只想着升官发财,根本不管企业的死活。一遇到采购和利益,政府部门也只会照顾其它国企,从来不考虑成本和收益。
成本得不到控制,利润上不去。这样的企业不倒闭,才怪!
武进听了李毅的介绍,不得不轻轻一叹,说道:“李毅同志,你说得对啊!从企业生存和利益的角度来说,你的想法和做法都是正确的。”
李毅沉声说道:“武进同志,你能这么说,证明你也是一个明白人。临沂制砖厂得到了省里和市里乡企改制专项资金的支持,这才得以成立。这也是我们临沂县进行乡镇企业改革的第一炮!如果我们还是跟以前的国企一样,原材料优先照顾市里其它煤矿,那我们的生产成本怎么控制?我们生产出来的高价砖头,卖给谁?这个制砖厂,花费我们这么多的资金和精力,如果产生不了效益,那我们这样的改制又有什么用途?”
武进摆手道:“李毅同志,你说的我全明白。你放心,这一点我会如实向市委反映,以证明临沂县政策的正确性!我们督查工作的目的,并不是来找碴,也不是来整人。我们是为了督促下属单位更好的开展工作。如果我们的工作,反而阻碍了你们的工作进展,那就脱离了我们督查工作的初衷。”
李毅笑道:“能得到武进同志的理解,我很高兴啊!”
郑春山的脸全完变黑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祭出来的杀手锏,这么轻易的就被李毅化解了!
这小子,太能忽悠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郑春山轻咳一声,说道:“咱们县毕竟是西州市的临沂县,现在西州市委领导要求我们照顾一下兄弟企业,难道我们就这么置之不顾?再说了,西州市其它煤矿离我们也不是很远嘛,就算运输成本要增加一点,又能增加多少呢?对制砖厂的利益也没有多大损失嘛!可是,如果我们不遵从市委的要求,市委如果对我们临沂领导班子产生了不好的意见,那我们这些做领导的,可就十分被动了。”
郑春山这是从政治角度来进行解说,他见陈凯明和孙正阳等人听得认真,又说道:“我们是党员干部,做事情,总不能跟市侩商人一般,只认眼前的利益吧?在保证一定利润的前提下,照顾兄弟企业,也是应有之责任嘛。”
陈凯明和孙正阳有些意动,郑春山说的话,尤其是那句市委领导对临沂班子有意见的话,他们听在耳里,顿时浑身一震。
是啊,要升官,政绩固然很重要,可是如果上级领导对你有意见了,那你想升迁都难了。
很多时候,态度比方法更重要,领导的看法比你的做法更重要!
会做事不如会揣摩上意啊!
郑春山眼见陈凯明和孙正阳两个人松动了,趁热打铁的说道:“而且,我们现在只看到眼前跟南岭煤矿签合同的蝇头小利,但是这一纸合同的背后,到底存没存在内幕交易?这么长的供应合同,南岭煤矿有没有进行暗箱操作?”
他说这话时,双眼不停的瞥向李毅,看似说的是南岭煤矿,实则字字句句直指李毅。
李毅背负双手,渊渟岳峙,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对郑春山的攻讦毫不为意。
一个人要想做点正经事情,总少不了流言蜚语的攻击。就算是在一个家里,你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还要遭受各方面的压力和打击呢!何况是一个县城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官员,良莠不齐,彼此施政理念不和,利益冲突,有人骂娘,有人攻击,有人施暗箭,也就不难理解了。
郑春山终于坐不住了,站出来摇旗呐喊了!
这也是他在经过在医院的沉寂后,对李毅的种种不满和宿怨,全部爆发出来的一种表现。
李毅知道,自己跟郑春山之间,渐渐有水火不相容之势,随着经开区的日益成熟和壮大,当初定下的税收目标很快就能达成,这个郑春山同志,显然不想一败涂地,所以在此之前,想方设法的要整垮李毅。
就算李毅后台硬,一时整不垮你,把你从临沂县里弄走也好哇!只要李毅一离开,谁人还记得郑春山跟李毅那些赌约?郑春山那个出洋相的表演,也就可以省略了。
郑春山看到李毅这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心里恨得痒痒的,就烦的就是李毅这种火烧眉毛却不急的淡然态度。
他冷笑一声,说道:“二十年的煤矸石供应量啊!而这些煤矸石,基本上全是废物,不值钱的废土,堆放在矿区还能造成危害。哪个煤矿不是急于处理这些东西啊?也只有咱们临沂县,傻了吧叽的跟他们承包这些废物,还签了那么长久的合同。这里面要说没有猫腻,鬼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