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无事,最好休闲就是赏雪景。金氏瞧着房内坐卧不安的闻春意,悠悠一声后,开口说:“雪朵,你心里不安宁,去你大嫂那里,瞧一瞧小侄子?”闻春意轻轻摇头说:“不去,小侄子这时正是好睡时,大嫂正是忙时,我去那里,她又不得闲。”
金氏瞅着她,有些头痛的问:“那你要不要去你姐姐家住上两天?”闻春意惊讶的瞅着金氏说:“娘,这个时节去姐姐住上两天?”她见金氏肯定的点头,她按着眉心说:“娘,那可是我的亲姐,别人不疼惜她,我们自个还要多疼惜她。这样的日子,家里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要送去祖父祖母那里照顾,姐姐事情多,我去后,只能给她添事。我不去,要去,也要等到春天里,姐姐家里事少了,我再多去几趟。”
闻雪意已经担起一个小家,麻家姐夫这两年有心在仕途上面,他的人情交流越来越广泛,越是快过年时,夫妻两人越是应酬多。闻雪意要打点人情往来,已经是够操心了,闻春意怎么都不会过去添乱子。金氏见闻春意左不愿意,右不肯去,只得开口说:“雪朵,你这般心神不宁坐在我的面前,你影响到我做事。不如,你带着三丫和四丫去爬山吧。我瞧你是这个月,又快到正日子了,你心里烦躁起来。”
闻春意算了算每个月的日子,烦闷的点头说:“娘,你把我生成男子,我每月能省几天事。”“噗”金氏笑起来,说:“幸好你是女子,要不你这般平平的才学,又兼之这般懒散无上进心的性子,等到娶亲时,我都担心会害了别家上进的女儿。你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的性格懒散,就不会有心思有想法去算计人。你嫁到夫家去,夫家少了是非。你这般性子,多亏你懂得投胎。”
金氏小日子过得顺畅起来。她嘲讽起女儿更加的得心应手。闻春意瞧一眼又低头做事的金氏,在房内又打转两圈,在金氏又要抬头说话之前,终于顺从她的安排,打开房门带着三丫和四丫去爬山。大雪纷飞,登高望远,心胸开阔。闻春意是这般的想法,只是等到了山顶,望到山顶上亭子里坐着的人,还有他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厮。顿时这想法没有了。这般寒冷的天气,钟池春少爷够雅兴,竟然坐在亭子里,赏着梅,绘着画。
闻春意原想掉头就走。可是却不甘心把大好地方让给钟池春。她停在原处,钟池春却在小厮的提醒,笑靥如花转过头招呼她:“十八,来瞧瞧我画的梅花。”闻春意很是不解的瞧着钟池春,她明明和这个人不熟,为何这个人每次见了她,能这么亲热的叫着她。闻春意想了想。还是往亭子里走去,不管如何,钟池春待闻秀峻还是实心实意。闻春意很是诧异的开口问他:“钟少爷,你今天没有去上学吗?”
钟池春静静的瞧了闻春意一会,见到她眉头皱起来,低声略有些委屈的说:“十八。我参加初考考试。学院里让我们休假几天。”闻春意自是明白初考的意思,那是过了科考的第一道关。她瞧着钟池春有心意赏雪画梅花,那肯定是能关的人。闻春意瞧着桌面上的梅花,原本是孤芳自赏的梅花,给钟池春画成花枝招展向上的姿态。钟池春正是向上的年纪。少年人的朝气,终是画不出梅花真正的神韵。
钟池春瞧着闻春意的神色,有些羞愧的说:“我画多了几枝梅,画面显得太热闹了。”闻春意却喜欢这样的风格,悲春叹秋这些行为,伤心又伤身,远不如热热闹闹的过日子。她赞道:“你眼中的梅是这般模样,我觉得不错。不见得每个人画梅,都只能画一支梅出头。钟池春知道闻春意不会跟他说虚浮的话,脸上顿时盛开灿烂的笑靥,他笑着说:”十八,我也是这种想法,不过是一种花,不能因为它开在冬天里,就以为它不喜爱热闹。
我觉得正是因为它喜欢热闹,才会赶在这样的季节,拼了命都要开成花。”闻春意笑瞧着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她微微笑着说:“钟少爷说得极是,有雪花陪着它,它就是想冷清,都无法做到。”钟池春说得兴起,站起来有意带着闻春意去赏他瞧中的几枝花。闻春意瞧了瞧身后跟着的丫头和小厮,觉得招呼自家亲戚孩子,应该是没有超出规矩,便跟在他的身后,听着他的解说,好好的赏了一回自家府里的梅花。
闻春意没有把这次和钟池春偶遇当成一回事,她认为在自家的府里,遇见一个两个别房男性亲戚,不算什么怪事,何况钟池春还是一个少年人,两人身边又带着丫头和小厮,算得上是众目睽睽之下遇见,没有坏了什么规矩大事。何况两人赏了花之后,就各行各的路。然而,有第一次的偶遇,就有随后多次的撞见。次数多了,闻春意也觉得奇怪起来,便跟闻秀峻打听起来:“峻弟,钟家少爷这些日子,是不是闲得发慌?我瞧着他好象常来我们府上。”
闻秀峻已经习惯闻春意嘴里说出不中听的话,他白眼瞅着闻春意,说:“池春初考成绩不错,大伯母要他常过来,陪着九哥多念些书。”闻秀柏在学业方面,越长大越瞧着是没有什么高天分的人,他努力用功之后,成绩都只能将就而过,实在是闻府一众兄弟里面,算得才学太过平平。不过他为人处事亲近平和憨厚,府里兄弟姐妹也喜欢亲近他。闻春意听闻秀峻的话,轻轻叹息一声说:“九哥,一定要走科考那条路吗?”
闻秀峻瞅着闻春意,说:“我们府里,九哥不走那条路,他还能有别的路可走吗?再说他初考这次也过关了,他学东西扎实,就是不喜欢变通。大伯父说了,只要科考过后,不管成绩如何,九哥都可以不入仕途,他喜欢做教书先生,也许很有希望成为名师。”那就是说闻朝鸿其实对这个儿子的将来,心里已经有了底。闻春意无法说条条道路通罗马这种骗人的话,闻府大房的嫡子,以闻秀柏的性情,大约只能去当一名教书先生。
闻秀柏待人亲和有耐烦心,指不定教导孩子正需要这样的人,时间长,他也许能成为一代名师。闻秀峻也知道闻春意是那种闲不下来的人,府里的事情,交给闻大少奶奶后,她连挨边都不去挨一下。她一心想着去外面转转,偏偏闻朝青忙得没功夫陪她,而闻秀玉瞧着是闲下来了,可因为开春就要游学,同学之间的应酬多了起来,他又是一个不肯示弱的人,有空闲时,同样在家里要暗自进修一番。
闻秀峻学院未放假,闻秀节在家学里,休沐的日子多,然而他年纪又大小,在自家府里转悠着,闻秀节都有本事比别人多行一节路,顺带转进偏颇地方去玩耍一番。闻春意有胆子跟他出去,闻朝青和金氏却没有胆子放女儿跟着这样爱转怪路的儿子出行。闻府从来不会放家中女子独自出行,一定要有男儿陪伴。闻春意很是庆幸,幸亏有三个兄弟,要不,想出门的时候,都只能求着做父亲的人
闻秀峻一向跟闻春意亲近,他从小就觉得这个姐姐如妹妹一般,已经习惯性的管教起她。他板着脸说:“雪朵,你不管如何,都不能跟节弟一块出去。你再等一些日子,学院放假后,我天天陪你出门。”闻春意好笑又感动闻秀峻待她的体贴入微,她笑着说:“那用得着天天出门,我这都是闲得出毛病,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要我天天打着络子,我没有娘亲这般的耐烦心。我想要做一些新鲜的事,顺带能挣了银子,又能尝了鲜滋味。”
闻秀峻常觉得自家姐姐跟别人不同,别人家的女子,喜欢管着家,做着衣裳绣着花,顺带动手做一些胭脂嘴红润湿膏。而闻春意也会动手做一些胭脂嘴红和润湿膏,她只是做来给金氏和闻雪意用,她最多跟男子一样冬天只用润湿膏。至于在家里做衣裳绣着花,这些女子本事,她一样都学了,只不过学熟之后,她明显没有多少耐烦心天天在家做这些事。她只对一样事有兴趣,那就是想法子在府里规矩下,钻空子挣银子。
闻秀峻最佩服闻春意的这一点就是,什么事情,她心眼一动,就动手去做,至于做成后的名声什么的,她全部不要,她只要能到手的实惠,多的一分也不会贪沾。闻秀峻从前就觉得这个姐姐是傻子,随着年纪大起来,知道女子在世间生活不易之后,反而觉得闻春意就是那种大愚若智的人,瞧着她是吃了亏,然而到后面,发现她实际上想得通透,知道那些名声反而最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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