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的早晨,风清凉的吹,吹乱了闻府前来请安人的心。大家都在不经意中打量着站在闻雪意身后的闻春意神情,只见她神色平静自如,脸上有着极其浅的笑意。闻春意已经有些月份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出现引来无数的目光关注。
大家都听说闻老夫人想见一见闻春意的消息,在诧异好奇之余,他们也想见见久不露面的闻春意。闻老夫人的房门很快的打开,大家紧跟着进房请安,满满一房的人,闻老夫人笑容满面瞧着儿孙们。一房人挨着一房人跟闻老夫人请安,闻春意紧挨着闻雪意的身边,姐妹两人上前去给闻老夫人请安。闻老夫人瞧见闻春意时,那眼神不由自主的冷了冷,她终是笑着对闻春意点了头。
闻春意瞧着明显老了一截的闻老夫人,望见她瞧过来的冷眼,她的心里安宁许多。闻老夫人想见一见她,大约是一时的兴致,如今见了之后,她想来不会要求再见第二次。闻雪意暗自伸手握了握了闻春意的手,闻老夫人那态度放得太过明显了,一室的人,都能感觉到她对闻春意的冷意。闻春意反握了握闻雪意的手,便立时抽出手。这样拉扯的举止,要给有心人瞧见了,一定会说她们不守书香闺秀的规矩。
闻府的晚辈请安完毕后,照例会候在房里,等着听了闻老夫人教导,再陪着说笑一回。闻大夫人和闻二夫人随侍闻老夫人的身边,一人端茶杯一人递水,妯娌两人配合多年,已经相当的默契。闻老夫人抬眼瞧着立着的人,她开口说:“你们有事的男人,一个个去忙事吧,就别在我这里耗光阴了。我们没事的女人和孩子们坐在一块说说话。”闻朝鸿笑起来说:“母亲,我今日无事,我在这候着,听你们说闲话。”
闻朝鸿的话。明显取悦了闻老夫人,她笑着摆手说:“老大,一会你想走,我可不许你找借口走。”一房的人,都跟着闻老夫人的话笑了起来。闻雪意转头瞧瞧闻春意,见她依旧神色淡淡,面上挂着同样淡淡的笑意,她安心下来又转头去听闻老夫人说话。闻春意低垂眉眼,听着众人围着闻老夫人说着那些的捧场话,闻老夫人很是享受子孙围绕她的热闹。闻老夫人终是年纪大了。脸上渐渐露出疲乏神色。
闻大夫人瞧着她的神色。笑着示意众人赶紧找借口离开。闻朝鸿也瞧见闻老夫人的神色。他笑着对闻老夫人说:“母亲,我帮你赶他们走,我留下来,我们母子两人好说私房话。”闻老夫人瞪眼瞅着他。对众人摆手说:“大家散了去吧,你们以后不必象这几年一样,天天来我这里请安,还是照从前那般情形安排,一旬来一次请安,一房有人来就行,不必人人都来我这里挤位子。”
闻朝鸿留下来陪侍闻老夫人,别的人,全都跟着离开闻老夫人的房间。众人走后。闻老夫人轻舒一口气,她示意闻朝鸿坐下,说:“人多,我觉得心燥,有些受不起这份热闹。这人一走空了。我心里同样的不舒服。”闻朝鸿坐在她对面,笑着说:“母亲,你以后瞧着谁顺眼,就把人留下来,陪你说话解闷。你不用顾忌痛惜儿孙们太多,都是你的儿孙,由你挑拣合你心眼的人服侍你,被你选上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人。”
闻老夫人笑望着他轻摇头说:“鸿儿,我每次听你说话,都觉得心里舒服。你有这本事,有空时,也去哄哄你的妻子。”闻朝鸿的脸阴了阴,他满腔的热情去面对闻大夫人,可惜那人如今瞧着他,面上笑意盈然,眼里却没有一丝的热情。她明明年轻时,两人相处时,是那样火热直爽的一个人,怎么现在会变成这般冰冷的人。闻朝鸿心里的这份憋闷,无法对第二人诉说。众人的眼里,闻大夫人一直都是这样端正得体的人。
闻朝鸿望了望闻老夫人的神色,他笑起来说:“母亲,你别替我操心了,我一个大男人,用得着弯腰去哄女人吗?有这功夫,还不如常来陪母亲说说话。”闻老夫人笑过之后,又轻叹息一声说:“鸿儿,我陪不了你几年,到头来,还是她能陪着你,你们能一块说说话。我和你父亲弄到这地步,他有错,我也有错。我好强好胜了一辈子,吃亏胜就在这上头。我当年要肯软和一些,我和你父亲两人不会关系如此的僵硬着。
她跟我的性情不一样,你那时那般的纵着那些人闹到她跟前去,她都不曾跟你闹过。鸿儿,你待她没有情,我现在也不会劝着你。你明明心里一直有她,才会那般的纵着那些人,闹腾到她的面前去。如今你想明白了,又有什么放下不面子的事。”闻朝鸿涩然起来,闻大夫人眼里心里已经没有他,她待他早已冷了心。闻老夫人瞧出闻朝鸿的神情,她有些心酸的瞧着他说:“就是冷了的心,你愿意去暖,总有一天能暖和。”
闻朝鸿服侍闻老夫人安歇下来,他脸上的神情沉郁起来,闻老夫人前一刻跟他说着话,后一刻就能安睡下去,她的精神明显不如从前。闻朝鸿其实也很奇怪闻老夫人为何要特意见闻春意一面,那孩子跟着来请安,闻老夫人瞧过她之后,那脸上的淡漠神情跟从前一模一样,后面更是没有再望她第二眼。闻朝鸿出房,叮咛仆妇要小心服侍着。他大步往大房走去,闻老夫人这边还是要安排人常来守着。
四房,闻朝青和金氏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两人都想不明白,闻老夫人到底对闻春意有何打算。他们两人分析来分析去,觉得闻老夫人待闻春意跟从前没有两样,反而在人前明显的露出不怠见她的神情。金氏沉沉的叹气一声,闻老夫人不怠见闻春意的名声传出去,在世家里面,闻春意是寻不到好的亲事。尽管他们夫妻有心为女儿求一份普通的亲事,可是为人父母的心思,总是盼着女儿长大后,会是百家求的那人。
闻春意反而是和闻老夫人一样,是这一府人里面最没有想法的人。她瞧着跟着她回房的闻雪意,有些头痛的说:“姐姐,你去做你的事情,你跟着我做什么?”闻雪意笑眯眯的瞧着她说:“今天大伯父和大哥在家,我用不着去大房那边,我陪你说说话。”闻春意不得不由着她坐下来,听她从叶家的小姐说到田家的小家,再说到钟府的钟吉芳。闻雪意说得人不累,闻春意这个听话的人,反而觉得累起来。
闻雪意说的这些人里面,她只认识一个钟吉芳,别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闻雪意这么仔细的跟她说着各家府上的事情,闻春意自是明白她的用意,她不可能总是困守在四房里面。等到年纪大起来,她终是要跟着出去应酬招呼客人。象这些来往人家的小姐,就需要她记清楚她们之间的姻亲关系,以免不小心之间得罪了人。闻春意今天瞧着闻老夫人的精气神,觉得比从前见过要差了许多。
闻春意与闻老夫人不曾真正的接近过,不过,她依旧希望她能活得久一些,至少她活着,老姨娘行事时,还能有所顾忌。人的本性难移,老姨娘一直瞧不上闻朝青,待他和四房的人,总是多上几分任性妄为。闻春意瞧了瞧停下来的闻雪意,问:“姐姐,你有没有跟爹爹去瞧过老姨娘,她可好?”闻雪意听闻春意提起老姨娘,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她嘀咕着说:“爹的性子太好了,他要跟六叔一样,老姨娘才不敢在他面前闹腾不休。”
闻春意的眼睛亮起来,瞧着闻雪意问:“老姨娘也招惹了六叔吗?”‘哧’闻雪意冷哼一声说:“六叔回来后,等祖母的病情稳定下来,就带着一家人去看她,送了礼物说了两句话,六叔一家人说有事要走,老姨娘说六婶和弟妹们没有给她行过礼,一定要受他们的礼后,才许他们离开。”闻春意瞪大眼睛,老姨娘这样的人,能平安的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闻雪意轻轻笑起来,说:“六叔只问她一句,姨娘几时当了正经主子?”
“老姨娘有没有当场就跟六叔闹起来?”闻朝城这话说的太毒辣了,这是他的生母,她就是不知事,他也不能说得这般直白。闻雪意瞧着闻春意笑起来说:“恶人还需恶人磨,我听那院子的妇人说,老姨娘立时闪开给她挡住的房门,还客气的在后面跟六叔打招呼,要他们闲着有空时,一家人还去瞧瞧她。”闻春意在心里暗叹息一声,那样的话,要换成闻朝青来说,只怕老姨娘会跟他拼命到底。
闻雪意和闻春意互相看了看,两人同时轻摇头,闻春意笑着说:“爹爹那人啊,性情太温和了,在老姨娘面前放不开手脚。好在爹爹做不到的事情,宁愿给老姨娘追着哭闹骂阵,都不会答应下来。”闻雪意伸手戳了戳闻春意的额头,低声说:“一样傻,可以找借口,先拖着不答应,这拖久了,老姨娘遇到别的事,就不会再记得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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