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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山把自己的女儿保护得好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似乎这孩子从来没有再独自一人外出过,每次都是刘一山自己把她包得严严实实得抱进抱出,要不是偶尔上下楼的时候碰巧有邻居能听到他们父女之间一问一答的对话,稚嫩的声音是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无疑,大家都该以为刘一山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的闺女给整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真人,对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来说,机率也实在是低得出奇了,要知道五六岁的孩子可正是人嫌狗不爱的年纪,活泼好动着呢,把他们天天关在家里那百十平方米的空间里,没有玩伴没有自由活动时间,孩子得多难受啊。

但刘一山的凶名在外,哪怕这么多年有所收敛,邻居们也对以前凶神恶煞的他仍心有余悸,碰到了躲着走都来不及呢,唯恐自己哪句话说错再让他心里惦记上背后使点坏,哪里有时间与胆量去管他们家的闲事。

所以警方第一次查找女尸的身份时才会一无所获,刘一山压根也没报过他妻子失踪,居委会大妈们不敢过多窥探刘一山家的隐私,两种原因加在一起,让区小云这时间才浮出水面。

自己的枕边人失踪不见,刘一山却连个失踪案都不愿意报,按照警方一贯的办案风格,发生凶杀案后,死者的近亲属本来就是第一怀疑对象,丈夫/妻子更是头号嫌疑人,尤其是当他们有意隐瞒死者失踪这一事实的,总不至于说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好几天不回家,作为配偶不知道的吧?不报失踪,说明他们心里有鬼,照着这条线查下去,九成案子都会很快结案。

刘一山的违法犯罪前科多得估计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从打架斗殴到故意伤害,他的犯罪记录就是一本最整齐的犯罪分子成长史,轻刑到重刑依次过渡,简直可以用来当警校的教学资料了,这样的人,妻子失踪,最终变成一具尸体,他不正好是最完美的凶手人选嘛。

但是刘一山却脖子一梗,就是死不承认,也不解释为什么妻子失踪他没去报案,反正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有证据你们抓人判我死刑,没证据从我们家麻溜滚蛋。拒绝配合的态度很明显,而且在警察来他家里的时候,他一直站在客厅的东北角上,背靠着一扇紧闭的卧室门,那架式,明显是不愿意让警察进去。

那间卧室藏着什么秘密呢?能让刘一山这种监狱里的常客、对付警察轻车熟路、反侦察、反审讯意识强烈的老油条露出马脚。他肯定知道,自己这么明显防备的肢体语言反而会引起警察的注意,他却依然这么做了,不知道他是过于自信,还是对卧室里边的什么东西有太强烈的守护欲望。

与其立在客厅里无意义地乱猜,还不如直接亲眼看个清楚明白。连环凶杀案在q市引起的恐惧感太大了,他们这些办案的警察身上都背着上级层层压力,能早一天破案,也会安所有人的心。刘一山的行为举止都实在太可疑了,几乎所有在场的警察都相信,那间卧室里有他们需要的认定凶手的关键证据。

搜查令的申请很顺利,做为死者的家,警察完全可以进行必要的搜查,以期能找到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所以当刘一山清楚地看到警方出示的搜查令,某个离他最近的警察的手已经握到开卧室门的把手上时,他其实知道自己应该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站到一边去,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可是他不能,只有他知道,那扇门里面有什么……

他完全明白,这些警察是拿他当嫌疑犯对待了,他有过几次坐牢的经验,自然对警察这一套办事方法有所了解,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可疑,但他别无选择。

就在房门已经马上要被打开时,刘一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握住了那只准备开门的手,满是横肉的脸上流露出几个乞求,倒是让准备喝骂他的警察看得一愣。

其他看不到刘一山表情的警察早在一旁准备好,防的就是他突然暴起伤人,这下看到他果然有异动,三个人瞬间冲上去将他按倒在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刘一山被死死压在地上还不老实,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嘴里不停地问候着在场众位警察的十八辈祖宗。

但不论他如何尽力阻止,那扇门最终还是被打开了,刘一山再怎么绝望地呼喊都没能阻止警察进卧室找证据的决心。

可是他们进了卧室后,才发现他们错得有多离谱。

房间里哪里有什么证据,有的,只是个蜷缩在墙角的小小身影,因为突然被一群陌生人闯进来而开始恐惧地尖叫。

这是刘一山女儿晓晓的房间。满满的粉红色,到处都是卡通玩具,标准的被溺爱的小女孩的住所。晓晓尖叫的声音很大,几乎可以用魔音穿脑来形容,真不知道她那比一般五六岁孩子看着要瘦小得多的身体是怎么支撑着她发出如此尖利且持久的叫声的。

被困住的刘一山此时重获自由,第一时间冲进了女儿的卧室,将正努力尖叫的女儿温柔地搂进怀里,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嘴里轻唱着儿歌,试图让女儿安静下来。这一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可见刘一山平时是做惯了的。

晓晓毕竟是个孩子,体力有限,刚才处于极度的恐惧和不安全感下,才一直哭叫不停,现在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怀里,不一会就脸带泪痕靠着父亲的肩膀睡着了。警察们很识趣地退出房间,努力不发出声音,免得吵醒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刚才他们都看到,晓晓的腰上,缠着已经半满的尿袋,屋里虽然布置得很华丽很梦幻,却有挥之不去的人类排泄物的味道。

晓晓并不是完全意义上正常的孩子,那次被人掳走,让她受到的伤害,是在她这个年纪无法承受的,她稚嫩的身体与脆弱的神经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所以刘一山才会保护欲十足,让晓晓尽量不出现在外人面前,一是孩子还没能从当年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二是孩子的身体出现的问题以现代医学的发展程度来说,无法将其修复到未受伤时的状态,而一个身上时刻带着排泄物散发出来的恶臭气息的孩子注定不会被同龄所喜欢。

所谓的童言无忌,换个方式说就是语言其实会杀人,孩子的好恶很直接,说的话更直接,可是这些行为都会无意识地刺伤一些敏感的人,晓晓的心灵已经够脆弱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外界的不认同与恶意,而来自孩子的恶意有的时候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因为在大人的世界里,孩子不管犯什么错都会被原谅,就连我们国家的刑法量刑起始年龄也定在14岁,14岁以下的孩子做出什么事都是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哪怕杀人。一想到晓晓可能受到的委屈与伤害,刘一山觉得自己真的会疯掉。

可是他哪怕再努力,都无法改变女儿会长大,他会老,他们必须努力融入社会的事实,他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护得她周全,哪怕他再努力想要做到。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从我家滚出去,老子没杀那臭****,不过如果以后你们查出来到底是谁杀的,告诉我一声,我给他送面锦旗去,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活着也是污染空气,不如早早去死!”刘一山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低声冲着门外的警察恶狠狠说道。

不过他这么一说,警察们反倒真的认为是他们错怪他了,法医的鉴定结论早已经下了,区小云是自杀的,他们一直没有跟刘一山说过这个细节,如果区小云的尸体是刘一山处理的,他一定已经知道这一点,人下意识的反应很能伪装,对于他早已经知道的事实,在处于愤怒或者悲伤等强烈的情绪控制下时,他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刘一山的家不大,其它地方很快搜完了,并没有发现血迹等可疑的痕迹,晓晓这副模样又不是个能离开人照料的,他应该不可能会有另外一处虐待杀害受害者的独立居所。

区小云的尸体被凶手精心收拾过,这个凶手一定是对区小云心怀爱意的人,不然一般人对待死人的态度只有一个:害怕,想要尽可能快地丢掉死人,可是凶手却将区小云小心地保存了起来,不到必须处理的时候,一直很用心地保护着。

但是区小云的生活圈子这么窄,接触的人少得可怜,尤其是在一年前她的女儿在她的照管下出事后,她的精神便开始不正常,连工作都没有办法继续,不得不回家休养,又有谁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对真情呢?男人这种生物,说穿了,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有性单纯只是爱一个女人不能说没有,除非他自己有问题,不然太过稀少了,到底是谁,在区小云的生命中出现,又隐藏得很好一直没有被人察觉出他隐密的小心思呢?

死者的交际面太广警察发愁,这交际面太窄的就更发愁了,不管怎么把区小云的社会关系翻个底朝天,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众口一词,区小云内向得让大家都以为她不会谈恋爱,而她对刘一山的死心塌地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别说后来刘一山对她好得不得了,就是之前对她拳脚相加,爱搭不理,区小云都不离不弃,这么个死心眼、其貌不扬的姑娘,也会有守护天使,别逗了。

看来突破口还得选在刘一山的身上。结婚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如果区小云有什么反常,刘一山肯定是会知道的。其他人都说区小云跟刘一山的关系因为孩子出生变得很恩爱,夫妻两个过得不错,但是之前他们去刘一山家的时候,可是亲耳听见刘一山叫区小云一口一个臭****的,这可不是恩爱夫妻应该有的称呼,其中有什么隐情,也就只有刘一山能替警方解惑了。

对于警察的再次造访,刘一山显然很烦躁:“你们还有完没完?不是说了有证据抓人,没证据滚蛋吗?你们又回来干什么?”

女儿刚刚一直在哭,不论怎么劝都劝不好,刘一山的耐心只在女儿面前才表现得淋漓尽致,对其他的人和事多一点都拿不出来,他急着返回去照料女儿,自然对警察的态度更加不好。

但有求于人,怎么也得礼下一点,所以警察们软话说了一箩筐,好说歹说拖着不让刘一山将他们关在外面,最后刘一山也算是看出来了,他不解释清楚别想将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送走,只得自认倒霉,将吞在肚子里的愤怒与委屈说出来,更是将那个已经死了的区小云恨得牙痒痒。

还是在女儿出生后第一次在家里点燃一根烟,刘一山狠吸了两口,吐着烟圈,幽幽地说:“如果我说,晓晓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那臭****在外面跟人家偷情生出来的,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晓晓出事,我才知道真相的,你们信吗?”不需要警察的回答,刘一山自嘲地笑笑,又继续将压在心底长达一年之久的秘密吐露出来:“我一直以为,区小云是个乖乖女,她十九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了她,打不走,骂不跑,无论我怎么对她,她就是铁了心地想要跟着我。那个时候我是不在乎她的,不过是她自己死死纠缠着要嫁给我,而我也确实跟她上过几次床,练过体育的,在床上的感觉很不错,而且她后来来找我说她怀孕了,我就想着,反正这辈子总是要娶一个女人的,便就是她了吧。至少她年轻,还对我痴心一片,说出去也有面子。”

“女儿出生之后,区小云一直对孩子不上心,我也只是以为她是产后忧郁症,没往心里去,晓晓长到四岁上,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区小云对女儿,还没我们家对门的老阿姨对晓晓好。”

“却原来,她是有足够的理由讨厌这个孩子的。晓晓对她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能让她所作所为暴露在阳光下的定时炸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