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素娥站在正对着小区门口的窗口,怔怔地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下次再见到他,还要一个星期那么久。唉~刑素娥瞬间情绪低落,做了一半的早饭也再没有兴致做下去,匆匆地收拾了厨房,就跑去客厅发呆。
因为平常上班养成的习惯,边君凡在七点半的时候准时醒过来,现在的她正是能吃的时候,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到卫生间以极快的速度应付着刷个牙,然后直奔餐厅,她想着这个点儿了,母亲的早餐一定早就热气腾腾地摆在了桌上就等着她起来去吃。
结果今天餐厅的桌上,只摆了一个荷包蛋,和两个凉冰冰的冷馒头。一回头就看见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这是怎么了?母亲到自己家这四个多月的时间,从来没有哪一天是耽误她吃饭的,难道因为昨天小亦的事情母亲还在生她的气吗?这次的气她未免生得也太长了。
边君凡最近的脾气也见长,想放着母亲不管,不愿意去说软话,惯着母亲的嚣张气焰。可是正当她打算视而不见地回卧室去吃些饼干类的点心先应付应付时,路过客厅她不经意间看到母亲的脸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花。
哪怕在他们生活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母亲一直是流血不流泪,至少在边君凡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哭泣过。
“妈,您怎么了?”到底是自己亲妈,边君凡心下不忍,坐到母亲身边小心翼翼地搂着她的肩膀,没想到刑素娥颇为不耐烦地拂开她:“今天我没心情做饭,桌上的东西你随便吃点,不想吃就自己去找外卖吧。还要,我在这在住了这么久了,想回家,一会我我收拾完东西就走。”刑素娥硬邦邦地扔下这几句话,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她看着梳妆台上放着的一大堆昨天新买的孕婴用品,突然从心底涌上一股怒气,将之全都划拉到地上去了。刚刚她目送着儿子慢慢走出小区时,突然对女儿没来由的升腾起一股怒气。
如果不是因为女儿怀了孕,她也不会搬过来和女儿女婿同住,以便于照顾,小亦就不会在回来的时候遇到差点意外,险些丢掉一条命,害得他在这个家里多一分钟都呆不下去,改变以往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大清早的便孤单离去,如果这里是她自己的家,儿子又怎么会觉得不自在?
想明白这一点,刑素娥便打定了主意不想再管女儿,反正女儿女婿的收入都不低,以他们的工资请个保姆不过是花点钱的事情,儿子比女儿更需要她。
这回轮到边君凡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她还没明白,日子过得好好的母亲这突如其来的生气到底是因为什么。自怀孕后脾气就不太好的她刚刚的心软都被大早起母亲加枪带棒的一顿火气给打散了。走便走吧,这个世界上能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是很少的,反正以母亲现在三天两头的乱发脾气,与自己极容易针尖对麦芒,对谁都不好。她现在不想跟任何人吵架,只想平平安安地养好身体,健健康康地生下孩子,不让以前的悲剧再次重演,跟丈夫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
至于母亲,她不想再强求了,也许实在是她这一辈子与母亲母女缘薄,自己做到无愧于心也就是了,强求得太多只会让彼此都更不舒服。
边君凡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母亲一直都是个说到做到的行动派,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然后边君凡听到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自始至终,母亲都没有来跟她说一声告别,就这么走了。
当家里防盗门被重重关上的那一瞬间,边君凡觉得她让整个世界抛弃了,她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惹得众叛亲离呢?到底是她有问题还是母亲有问题,可是她除了跟母亲关系不太好以外,其他的朋友同事上级下属,她都处得很好。
伤心难过之余,边君凡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她边哭边给丈夫打电话,结婚后头一次,她像个任性的小姑娘一样,撒泼打滚地要求丈夫立刻回家来。
边君凡的性格随母亲的居多,平时很理智,也很坚强,轻易不会哭,更不会无理取闹,仇连喜被这样反常的边君凡,慌忙扔下手头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原本拥挤吵闹的家里,现在只剩下妻子孤单一人,哪怕仇连喜自认为自己一直脾气很好,在听着老婆哭的喘不上气来,断断续续得将事情说明白后,忍不住在心底里大骂岳母是个拎不清的蠢货,就她那倒霉儿子,白长个大个子,完全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超龄儿童,亏她还一点都不明白,一味的骄纵惯,还以为是对儿子好,甚至连怀孕的女儿都能说扔下就扔下,母亲做到她这地步,也真是失败透了!
仇连喜心疼地搂着妻子小心安慰,又给朋友打电话让帮忙去先临时请个保姆来家,他自己的母亲岁数已经很大,身体又不太好,在他大哥家养老,谁都不敢让她太操劳,伺候儿媳妇和以后孙辈的事她就是想,儿女们都不敢,生怕她的身体出状况,所以以前岳母就是对妻子比不上对儿子上心,但她还是主动来照顾,一日三餐,洗衣收拾家,他们夫妻俩都是受宠若惊外带打心底里感激的,尤其是妻子,她还为此一直跟自己说以前误会妈妈了,那会有母亲不心疼自己的亲生孩子,不过是生活压力所迫,不擅于表达而已。
没想到,自己就一天没在家,就让妻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无论她有多理直气壮的理由,对他怎么样,他不在乎,毕竟不是自己的母亲,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他对她没要求,可是直接就这么扔下还怀着孩子,情绪容易激动的女儿,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这样的母亲,虽然他不好意思在妻子情绪不稳的时候继续火上浇油,不过他在心里狠狠地记了岳母一笔,以后没事一定要离这喜怒无常脾气古怪的岳母远点,如无必要,别往一块堆儿掺和。
边君凡就是一时郁闷,因为体内荷尔蒙分泌的原因,才起了小性子,平时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挺宽和讲理的人,因此老公放下工作,急匆匆地赶回来又小意安慰了她半天,这种态度和行动让她觉得十分受用,将内心深处的委屈向老公倾吐了一会后,她的情绪便恢复了过来,腻在老公的怀里边撒娇,觉得家里边现在没有别人在,实在是太方便了。
如果母亲在这里,哪怕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她名正言顺合法起了结婚证的丈夫,想要在一起卿卿我我也并不容易。母亲是一个相当传统的人,她认为夫妻两个温存必须在私底下,大庭广众搂搂抱抱都是有伤风化的行为,用她的话说,放在他们那个年代,男男女女之间都是如无必要绝不多话的。虽然不论是边军凡还是仇连喜,都对刑素娥这一番言论嗤之以鼻,但是老人家一辈子就以她自己的行为准则和处世原则过活,他们做小辈的可以不赞同不接受,但没有必要非得当众跟母亲吵出个子丑寅卯,必须要争出个高下来。因此母亲说母亲的,他们当着她的面会给她面子,但是背地里该干什么干什么。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怎么舒服怎么来,瘦手束脚的,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因此母亲走了也便走了吧,她又不是没有地方住,回到她的家里不用按时按点的做饭,只需要洗她一个人的衣服,反倒轻松了很多,只要她过得好好的别再来跟自己吵架,边君凡就烧高香了。
自此边君凡两夫妻的生活恢复平静,托朋友找的保姆很靠谱,边君凡又恢复每天上班、回家吃现成饭菜的日子,因为老公的体贴,她竟觉得比母亲在时还要舒服很多。
却说边君亦当天回到学校后,独自躺在寝室的床上生闷气,因为他早上本来就没有睡醒,是提前定好闹钟,挣扎着起来的,在床上躺着躺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是被母亲的电话吵醒的,看看表已经将近中午11点。
“喂,妈。”
“小亦,在看书吗?妈妈有没有打扰到你?”电话中传来了刑素娥温柔的声音,听在边君亦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别扭。为什么母亲一直当他只是个几岁的孩子不承认他早已成年,马上就要踏入社会的事实呢,就连说话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难道他是沙子做的吗?声音大了有风他就被吹跑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母亲的话:“我在睡觉,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没事,那你睡吧。妈就是告诉你一声,下回你回家直接来咱们家,不用去你姐姐家了,妈搬回来了。”
“什么?”边君亦朦胧的睡意被母亲这石破天惊的消息打飞到九霄云外:“你怎么这么突然就搬回去了呢?姐姐那么个大肚子,身边没人照顾,你也能放心?你真的是亲妈吗?”边君亦真火了,从小到大在他的记忆中出现最多的女性人物不是母亲而是姐姐,是姐姐给他换衣服喂他吃饭送他上学,每次他受欺负的时候站出来帮他的总是姐姐。
母亲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她在忙着挣钱挣钱挣钱,真不明白他小的时候想母亲关心他,母亲出去忙着挣钱养家,不在他的身边陪伴,现在他长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母亲反倒开始拿他当个孩子看待,这到底是什么心理?
边君亦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反正只要他说的话母亲一般都会照办。“你现在赶紧回去照顾我姐,她这回不能出任何的意外了。”刑素娥死活不同意,边君亦威胁也好,软语相求也罢,刑素娥就是不为所动,一定不会再回去,气得边君亦当场挂了电话。
他转头再想给姐姐打过去,却发现不知道说些什么,母亲这么做都是因为他,他随便跟姐姐说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让她们都好好冷静一下,母女哪有隔夜仇,过段时间两人也许就会自动和好了。
边君亦有更多心烦的事情去管,暂时没有力气做母亲的贴身小棉袄。早上他只匆匆吃了两个荷包蛋,刚才睡着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现在清醒过来只觉得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今天是周日,三食堂的糖醋小排和鸡蛋羹做的非常美味,好不容易周末在一回学校,他当然要去尝一尝。
边君亦拿上饭卡奔着食堂而去,因为是周日,大家都没有课的缘故,这个时候段平时很冷清的食堂已经是人声鼎沸,卖糖醋排骨的窗口前早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在焦急的等待着他们想要的美味新鲜出炉,边君亦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排到了队伍的最末尾,不过一分钟的功夫他身后又排了7、8个人。以食堂一份菜的分量,估计再排个几分钟后面的人就要打不到了,边君亦暗暗得意自己来的时间掐得刚刚好。
终于糖醋小排开卖,眼见着队伍渐渐缩短,越来越诱人的食物香气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他狠狠地咽了口口水,盘算着一会一定要多打一份解解馋,好一次吃个够。
没想到轮到他前面那哥们的时候,直接刷走了十份,将剩下的排骨全都打包了,到了边君亦这里,只剩下点可怜的排骨汤,连个碎渣都没有。
因为最想吃的一份菜没有了,其他的菜顿时失去了吸引力,边君亦狠狠地瞪了刚刚非常不自觉打包走那么多份糖醋小排的家伙,无奈对方一点都不知道,正喜滋滋拎着饭消失在三食堂。
“君亦,我的这份请你吃,可不可以也请你跟我一起吃个午饭?”突然一只白嫩的小手捧着份正冒着热气的糖醋小排递到边君亦跟前。边君亦瞅了瞅那份糖醋小排的主人,是个圆脸的可爱女生,他不认识,不过看在那份糖醋小排的面上,他没有拒绝女生的邀约,和她一起共进了午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