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杨睐娘,这宋凉月眉里眼里止不住的都是笑意,前几天她才得到了消息,说是杨睐娘怀着的乃是双生胎,这蒋国公府上下晓得了之后可是高兴坏了,特别是蒋国公老夫人,一提起“二奶奶”这几个字来,笑的是嘴巴都合不拢。
这人老了,巴不得儿孙满堂,人的心情好了,就连身子骨也跟着好了,周娘子可是说了,就蒋国公老夫人这身子骨的情况,只怕再活个十年八年是没有问题的。
闻言,宋凉月却是放心了不少。
就连蒋国公夫人陈氏那边晓得了这件事之后,心里头多少也是有些开心的,毕竟这蒋国公府的孙子辈之中还未有男子,若是杨睐娘能够一举得两男,那可真的是一件美事了。
为了这事儿,陈氏甚至还专程去白马寺上香,只希望杨睐娘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特别是听周娘子说了杨睐娘肚子里怀着的是儿子之后,向来严肃的她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
可生男生女这种事情本就没个定数的,周娘子这话本就是蒋国公老夫人授意而为之,不管怎么样,陈婕都是陈氏的亲侄女,如今陈婕回去了襄阳侯府之后,日子过的并不好,这性子更是愈发暴躁了,整日不是动手打骂丫鬟,就是掀桌子掀盘子的,特别是当初她知晓了杨睐娘怀有身孕之后,更是寻死腻活的。
若不是襄阳侯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又将她关在房间里,命人寸步不离守着她,只怕这个时候她都已经成了孤魂野鬼。
当宋凉月听说了这些事情之后,却是与许慕原摇头道:“……看样子这老天爷还是张眼睛的,如今陈婕落得这样一个境地,谁也怪不得,若是真的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了,好在襄阳侯是个清醒的,如今并没有将这些事情迁怒到二表哥身上。”
“可见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糊涂的。”许慕原含笑道,如今只要他和宋凉月呆在一起,这目光要么是落在宋凉月脸上,要么就是落在宋凉月肚子上的,哪里会分心去看别处?
虽说七皇子已经继承大统了,这新皇继位要忙的事情有很多,只是皇上想着许慕原府上的情况特殊,准了他每日只需上朝即可,剩下的时间都陪在宋凉月身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更是连一旁的丫鬟都给遣散了,每日宋凉月要吃什么,喝什么,都是许慕原亲自动手的。
最开始的时候宋凉月还觉得有些不习惯,倒是许慕原每次都是坦坦荡荡的,哪怕有丫鬟在场也十自己亲自动手,他知道自己亏欠宋凉月良多,在宋凉月怀有身孕之初更是没什么时间陪在她身边,如今只想着将之前亏欠的都给补回来。
这些话,他却是没有与宋凉月说的,他这个性子,实在是说不出这般矫情的话的。
这习惯成了自然,宋凉月也渐渐习惯了许慕原的殷勤与伺候,每日张口就是“子衍,我饿了”、“子衍,我渴了”、“子衍,我腿酸”……看的那长思院中伺候的丫鬟一个个都习以为常了。
侯爷也就在夫人跟前的时候像变了人似的,只不过她们一个个都巴不得侯爷与夫人永远这般和和睦睦下去,她们看着心里喜欢不说,也能够跟着偷偷懒,哪里不好?
就连原先日日在宋凉月跟前伺候的胭芳也是时不时不见了踪影,回来的时候更是满脸娇俏,要知道,她与田七的亲事定在是明年春天,如今这两人更是甜甜蜜蜜的时候了。
五个月之后。
正月刚过,雪后初晴,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在渐渐化为清水的白雪上,长思院的正房里,时断时续的尖叫自门内传来,衣着整齐的丫鬟端着热水棉巾进进出出。
许慕原坐立不安地站在门外头,想要进去瞧一瞧,可却被一禾给拦住了,“侯爷,这里头污秽得很,侯爷还是在外头等着罢!”
“等等等,这都等了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孩子出来?莫不是良玉出了什么意外?”许慕原心中也是一片着急,先前他对女子生产之事儿可谓是一窍不通,可自从宋凉月有了身子之后,他便整日有意无意留意着这些事儿。
不打听倒还好,这打听了之后,许慕原倒是愈发担心了,不管不顾地说道:“凉月莫不是在里头出了什么意外?我听人说了,这女人头一次生产的时候凶险非常,不行,我还是得进去看看!”
一禾却是忙将他拦住了,还不忘说道:“崔太医不是说过吗?这女子生产本就是艰难得很,短则几个时辰,时间久的可能要几天几夜才能将孩子生下来,侯爷放心,有崔太医和周娘子在,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更何况当初不是还留了些百年灵芝下来吗?方才胭芳已经叫夫人含了一小块了,断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因为她还未出阁,所以如今只被崔太医留在外头做些接热水,递东西的活计了。
许慕原薄唇紧抿,对一禾的话恍若未闻,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
外头的许慕原不好过,在屋子里的宋凉月也好不到哪儿去,如今她已经熬了一个早上了,整个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虚无问道:“到底还有多久?”
虽说有崔太医和周娘子在场,但许慕原早就请了好几个宫里头的产婆来了。
如今那几个产婆也是着急得很,这安平侯疼安排和夫人京城里头谁不知道?若是她们出了岔子,只怕这一家老小都没了性命,纵然是接生无数,但她们瞧着比宋凉月还要紧张一些,如今全神贯注,连宋凉月的话都没有听见。
周娘子侯在宋凉月身边,她虽心疼宋凉月,可生产这种事儿,也不是旁人能够替了去的,她从瓷盒子里捻了一片百年灵芝给宋凉月含着,说道:“快了快了,夫人,您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放心,会没事儿的!”
“侯爷呢?可是上朝去了?”宋凉月吸了吸气,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痛楚。
胭芳接过一旁小丫鬟拧干的帕子为她擦汗,轻声道:“没有,侯爷就在外头守着了。”
宋凉月怔了下,心里有着微微感动,“侯爷……在外头守了一早上?”
胭芳这会儿子也是干着急,想也不想,就点点头,道:“是,侯爷就在外头守着,夫人别怕!”
这话刚出口,剧痛顿时袭来,宋凉月甚至来不及做反应,张口便痛呼出声:“啊——”
“快了快了,可算看见头了,夫人您用点劲儿啊!夫人,孩子就快出来呢!”
随着产婆的惊呼,宋凉月使出了全身力气,扯着盖在身上的锦被猛然一用力——
一声宏亮的啼哭声霎时回荡在屋内,包括周娘子在内,所有人不由松了口气,遭受了巨大痛楚的宋凉月却是半晕了过去,仿佛觉得漂浮在空中的身子骤然落下。
只是昏迷之中,她却是听到了耳畔响起那孩子高昂的啼哭声,心中更是忍不住想着,她的孩子出生了,哭声这般嘹亮,一定是非常健康的罢?
而在外头听到啼哭声的许慕原也倏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门外徘徊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出来报信,正打算不管不顾往里冲的时候,却见着周娘子将孩子抱出来了,“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给您生了个男孩,孩子一切都好!”
就算是宋凉月后期服用了百年灵芝,不管是崔太医还是院判大人都说这孩子一定会没事儿的,但大家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如今这孩子总算是好端端的,不仅四肢健全,就连哭声都比寻常孩子更为嘹亮,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可许慕原却像是没听到周娘子的话似的,不管不顾朝着正房里头闯进去,连周娘子怎么喊都没有喊住。
屋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团,按道理来说许慕原这个时候是不该进来的,可他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在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能够陪在自己心爱之人身边,将宋凉月搂在怀里,告诉宋凉月,她为自己诞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是多么的了不得!
只是宋凉月这会儿子正昏睡着,惨白的小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干涸的唇瓣上更是结着血痂,看的许慕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打小就跟着老安平候进了军营,动刀动枪的时候不少,可不管自己伤的多重,总不会掉下一滴眼泪,可如今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个模样,他是多么希望将宋凉月的疼都转加到自己身上。
许慕原走到宋凉月身畔,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呢喃,“凉月,谢谢你!”
在睡梦中的宋凉月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有人和自己说话,懵懵懂懂睁开眼,果然见着许慕原那喜极而泣的模样,微微抬手为他拂去的腮边的泪水,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之中皆是满足。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