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自己的偶像办事,快递小哥私心省略了一个环节,没有经过中转分拣直接把东西送到了目的地。
正在学校的卢青看到递到手上的快递时,还有些莫名的神色,随口问:“这是什么?”
快递小哥还是很兴奋的样子,说出了寄件人是谁,同时看着卢青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好像前一阵儿小报还说黄欣是同、性、恋来着,原来是真的吗?或许,可能……
正准备拆封的手顿了顿,一听黄欣的名字,卢青就知道这应该是给谁的了。
打发走了快递小哥,想了想,还是打开看了,他是知道妹妹和黄欣说分手的事情的,虽然以前就觉得他们两个不合适,但是当妹妹语气低落地在电话中说了分手的事情时,卢青还是有一种想要去谴责负心汉的冲动,好在他还是知道原委的,安慰了卢琳几句,感慨一下“再好的墙角也怕锄头挖得好”也就罢了。
如今看到黄欣寄来的包裹,悄悄猜测一下这难道是他不愿意分手,所以做出的挽回?如果是这样,不管他为了什么,卢青都要感慨一下了,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惹怒了穆氏,可就不会再像这一回那么好过了。
撕开包装最外层的塑料,看到里面的木盒,古香古色的木纹好像带了某种树木的清香,随着抽拉盒盖的开启,淡淡的墨香混合在其中。
“一幅卷轴?”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的卢青拿出画卷,一点点展开,看到画中充满了淑女风却又笑容灿烂的卢琳时,暗自赞叹,那一期的节目他也看了,或许是因为先听了那出色的钢琴曲的缘故,他对黄欣的印象倒还不错,而看了节目之后,才知道他竟然那么多才多艺。
出于某些好奇,他后来辗转要来了那幅美人图,找了信得过的专家去鉴定,专家当时的说法他现在都记得。
“这个啊,我也看了那个节目!”被卢青信赖的专家是位康姓老者,被他叫做康伯伯的,曾为国家书画院的院长,后来退下来也是成日研究这些,浸淫在书画上的时间,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几十年如一日的钻研自然会拥有足够的权威,一般人根本请不动他做鉴定。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实在犯不上用这样的人情,卢青上门打的旗号便是要把这幅画送给康伯伯,只是顺便听听对方的鉴赏而已。
没想到老人一看到那幅画就笑了:“我还说这画被谁要了去,没想到是在你小子手里。”
笑过之后问了卢青来意,笑着看了他一眼,这才戴上老花镜,认真看这幅画,很多东西通过电视看总会失真,所以仔细看一遍是很有必要的。
“若不是这样的纸张和墨色太新,恐怕我也会以为是古画。”康伯伯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谁能够想到那么一个少年会有这样好的书画水平呢?”
前段时间的风波可是在“真相大白”之后折了不少专家在里头,其中有一个叫做谭章的,卢青也知道,他跟康伯伯有点儿关系,不是很深,但也不浅的样子。
“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卢青笑着圆场,总觉得黄欣情场失意,不应该事业再受打击才是公平。
康伯伯人老成精,听也听出卢青的意思了,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本来也没有为谭章出头的意思,书画界就是这样,一个判断不准走了眼,名声一落千丈是必然的,他总要为他说的话负责!
“画是好画,技巧很纯熟,看得出来是经常画的,笔法老道,唉,很是想不到一个少年人能有这样的笔法!画风有些杂糅,能够判断出来的都不是特别准确,想来这其中也有他自己的创新,只,若是这样,这少年也未免太妖孽了些,听说他还是什么神童,果然是有些‘神’的……”
又继续看了几眼画,康伯伯才恋恋不舍地摘掉了老花镜,“画是好,却不是最好,若是能得到他的那几幅美人图……”
说到这里,目光转向卢青,“小青啊,那几幅图,一张两百万,若是……”
“哎,康伯伯,你可不能这么俗!什么小青,什么两百万,我可都没听见!”听到那个恨不得压到箱底再不提起的“小名”,卢青报复性地撇嘴,“您可是书画界的老前辈了,不应该清高到目下无尘么!怎么动不动就提钱,恁俗!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那么值钱,所以,您还是省省心吧!”
康伯伯听了吹胡子瞪眼地抬起手就要打,卢青赶紧跑了,临走的时候还听得康伯伯说:“我等着你送美人图过来!”
想到康伯伯对上次那张美人图的夸奖,再看到今天这卷美人图,纵然卢青“不学无术”,却也知道这一卷才是好的,那种栩栩如生的感觉与之前那卷是截然不同的,更不用说这上面还有这么一首不错的诗词了!
镜中花生色,镜外秋千落。何辞朝暮情,弄曲声声错。
文学功底不高,但还算能够看明白诗中意思的卢青细细品了一下,感觉像是“还君明珠双泪流,恨不相逢未嫁时”,却又比之多了一层遗憾失落之情,“何辞朝暮情,弄曲声声错”,怎样辞别这朝生暮死的短暂之情呢?手上的曲子已经是声声错了。
这一句颇有些“曲有误,周郎顾”的含义——如今声声错的曲子,已经是无人顾了。却又像是“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意思,因心事不宁,曲子声声错无人听。
前两句也颇有些含义的感觉,“镜中”“境外”只隔了一层“镜”,然后,“花生色”,“秋千落”,竟是两重天地,恐怕还是两重季节,一个春季夏季,一个秋季冬季。
“花生色”的“花”也未必是花,还记得有诗云: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是“花”,红是“色”,又或者人面是“花”,红是“色”。那种感慨“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意思暗藏其中,又是一层感慨遗憾。
待到“秋千落”,能够让人想到的就更多了,“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如今“镜外秋千落”,镜内佳人去何方?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越品越是有些惋惜感慨。
品味完一番卢青已经叹息不断了,“可惜了这幅画。”
他几乎可以想象,若是卢琳见到这幅画这首诗,一定会死灰复燃,那时候……这般论来,这幅画也堪比卓文君的《白头吟》了,却是绝对不能让卢琳看到的,这么想着,卢青就要撕毁画卷,可手指都捏到边缘了,还是不忍心了,这样好的画,毁了实在是可惜。
他倒也不是不能收着,只不过生怕哪日露出来让卢琳看到了,所以……眼睛一转,他想到了康伯伯,上次他不就是跟自己要美人图来着吗?又没说哪一幅,这一幅自然也算,给了他,只要多叮嘱一句,就定不会让卢琳看到,这样一来,这画得以保全,也不算明珠暗投,不错!
一切都和卢青所想不差,看了这幅画,康伯伯果然没多问什么,听了保密的要求之后也只是叹了一声:“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真是,分分合合的,闹什么闹啊!这样好的画,真是……”
爱不释手地看了好半天,终于摘掉眼镜的时候,康伯伯看着还没走的卢青很是诧异:“你怎么还没走啊?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呐!”
卢青嘴角一抽,说:“我这不是还想多看两眼么!以后可就看不到了!”
康伯伯这个人对书画的热爱那是真的很热烈,凡是好的书画作品,落到他的手里了,那就跟进了保险箱一样,外人再想要看到真的很难,凭他这样的性格,若不是有些家底折腾,恐怕早就是抱着一屋子字画吃糠咽菜的程度了。
也正是因此,卢青才格外放心,先不说卢琳和康伯伯并不熟,就算熟悉,康伯伯也从来不乐意让他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看他的珍藏的,要他的话说那叫“捧出珍珠给猪看”,比明珠暗投可糟、蹋多了。
“行了,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你放心,不会让你妹妹看到的。”康伯伯说着多嘴了一句,“你也看着你妹妹,别让她尽糟、蹋人,瞧瞧这年轻人,多倒霉,碰上你妹妹那么一个……”
“我妹妹怎么了?我妹妹挺好的!”虽然不是妹控,但这件事上,真的说不上谁错了,卢青为自己的妹妹辩解着,得了康伯伯鄙视的一眼,好像在说“别装了,我还不知道吗?你们这种人……”
若不是年龄相差太大,这位还是个长辈,卢青真想掐着他的脖子解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难道富某代和权某代就都是坏的啊!他们什么都没做就先被这些人用有色眼镜看人了,等到真有那么一两个不知道真假的受害者出来喊冤,岂不是人人都以为他们是以权欺人,以势凌人了?可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就因为具备了权势这样的基础条件,所以他们就非要是为非作歹以权谋私的那一个吗?没少遭到这种猜测的卢青对此很是愤愤。
他最初也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少年,成绩也不错,可是后来听到别人猜测因为他的家世然后老师给他后门什么的就逆反了!再也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反正无论他取得怎样的成绩都会被人说成是走后门,还不如他就什么都不学,以后真的走后门给那些人看,气死他们那些没后门走的!
这一段心路历程连董承都不太清楚,这会儿被康伯伯勾起来了,卢青还想要辩白几句,再一想自己说多了肯定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便重重地哼了一声,说:“白让我惦记您了!”然后就愤愤走了。
“现在这些小年轻啊,真是……”康伯伯完全不知道卢青那根儿筋儿不对了,叹息一声也不再理会,再看一眼桌上的画,不由得再次带起眼镜凑上前去认真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