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
蔺安和回头看了眼,购物袋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遂停止砍价,和蔺昂拎着塞得鼓囊囊的购物袋满载而归。
回到住宅,蔺昂磨刀霍霍,“鱼还是鸡。”
寇秋默默站远点,“虾。”
蔺昂,“好,那就做虾,鱼还有鸡。”
手起刀落,每一片鱼头削得薄如蝉翼,几乎可以看到半透明的纹路。
蔺昂展示高超刀技和厨艺时,寇秋一个人闲坐在沙发上。
“觉得无聊,电视机下面的抽屉有碟片。”
心里暗道这人倒是比自己想象的腰细心许多,寇秋往抽屉边走,打开时里面果真整齐摆放着整整一抽屉的碟片。
他随手抽出盒子装的套叠,“《红苹果乐园》?”
蔺安和,“当时很红。”
从周润发版的上海滩到叶童演的新白娘子传奇,几乎每个时代风靡一时的碟片都有收录。
寇秋抽出一盒看上去格外厚的套装盒,挑眉,“这个不是才播完不久,哪里来的碟片?”
蔺安和,“动用了些人脉资源。”
寇秋:有权有势真好。
“这些你都看过?”
蔺昂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刚出锅的水煮鱼片,“安和从小就喜欢收集流行的碟片,前些日子他逼我和他一起熬夜看完了叫什么‘回家的诱惑’。”
蔺安和,“社会进步太快,有必要了解当下的走向。”
寇秋认真道,“我个人觉得看家庭伦理剧比较有帮助。”
蔺安和指了指旁边的抽屉,“你想看的话那里有。”
寇秋,“……”
正当他准备合上抽屉时,最里面一个完全纯白色的套盒引起他的注意,不像其它花花绿绿的封面,它连名字都没有。
寇秋抽出来打开来看,目光骤然一紧。
并不是完全的空白,每一张碟片上印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圆形里包裹着简单的五角星。
这个标志他见过,他死之前曾在炸毁的飞机上见到过这种图案。
他把碟片放进dvd,屏幕乍一下全黑了,起初他以为是碟片有问题,直到漆黑的画面中闪过一道耀眼的流星,才反应过来片头就是这样。
蔺安和看了一眼屏幕,“这个是幼儿科教片。”
寇秋坐会沙发上,盯着电视里的星辰解说,“市面上怎么不见发行?”
蔺安和,“研究所工作强度和保密性都很强,工作人员家里有孩子的,常年见不到,于是制作碟片希望能对孩子的成长起到启蒙作用。”
寇秋坚持看到了影片完结,到最后那个图案再次出现时,按了暂停键,“这个是什么?”
“研究所的标志,确切的说,是蔺家和寇家共用的一种图标。”
寇秋目光聚焦在屏幕上,思绪却回到很久以前……
直升机的螺旋桨不停的转动,寇秋的手机突然响了,于是飞行员先一步上了飞机,寇秋原本准备跟着上去,只是手机不停震动,最终他还是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决定先接电话,飞行员坐在机舱内等他。
“哪位。”寇秋按下手机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兹兹’的声音,因为信号很差,他往前走了好远才勉强听清电话里的声音,紧接着,突然一声巨响袭来,火光霎时铺天盖地,几乎占据了半边天空。
寇秋回头,只见那片片火烧云雾下,是已经炸的四分五裂的飞机。
机翼的残片上,他看见这种奇怪的标志。
然后,自己的胸膛不停涌出血来。
飞机爆破时震耳欲聋的响声使得他的耳朵几乎处于失聪状态,甚至听不清开枪的声音。
背后有人冲他开了一枪,他却不知道是谁,最后在原地直直倒下。
耳边有人重复叫他的名字,寇秋回过神来,同蔺安和的目光对上。
“小叔叫我们吃饭。”
寇秋一边往餐桌走,心里一边思忖,他一直以为最后一枪是陈舟开的,毕竟那几年陈舟像疯子一样想方设法要弄死他,有几次也确实差点成功。
但这个标志如果是研究所的,那架飞机就只可能属于寇家或是蔺家,寇秋垂下眼睫,最后派来接他的飞机究竟是为了害死他,还是……保护他?
杀他没有必要花上大手笔,连带赔上一个飞行员。
但若是为了保护他,飞机又为何会爆炸?
蔺安和听见寇秋的叹息声,失笑,“还这么小,叹什么气?”
寇秋摇头,神情寂寥,“你不懂,人美遭天妒。”
蔺昂摆桌,源源不断的诱人香味从餐盘上飘散出来,“西施舌,贵妃鸡,貂蝉豆腐,昭君鸭,都是以前各地特色菜。”
说着,夹了一块貂蝉豆腐放到寇秋的盘子里,寇秋咬了一口,鲜美带辣,汤汁腻香,蔺昂见他小嘴一动一动,吃的满目深情,饱含热泪,心肝都快被融化了,喂养包子简直太有成就感了。
熟不知,此时寇秋内心只有一句话:连菜名都告诉我们世间不变的真理,红颜祸水,贻误国家,难怪死得早。
果然,他美成了罪过。
蔺昂的手艺很好,完全可以媲美五星酒店的大厨,饭后,桌子被腾空,蔺氏叔侄正襟危坐。
气氛瞬间很严肃,与吃饭时的其乐融融完全不同,像是开大会有重要事情通知的前奏。
寇秋坐在位置上不说话,静候事情发展。
蔺昂缓缓呼出一口气,眼底流淌的情感仿佛是上了年纪人追忆往事的沧桑,“是时候了。”
他看着寇秋,“十二年前我输给了你父亲,今天终于可以做个了断。”
寇秋安静等候下文。
蔺安和不知什么时候在旁边削起苹果,他的刀工很好,果皮完全没有断过,然后切块摆放在盘子里。
蔺昂走到储物柜边,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副扑克牌。
“来吧。”
寇秋没理解他的意思。
“斗地主,十二年前我输给了你父亲,今天要赢回来。”
蔺安和负责洗牌,寇秋第一次知道原来洗牌也是一门赏心悦目的技术,至少在蔺安和做来非常美观,行云流水,几十张纸牌在空中来回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
“差不多即可,”蔺昂坐的端正,表情冷漠,“十二年前就是年幼的你把牌洗的太开,我没拿到炸弹才会输。”
寇秋整理牌,“扑克而已,有输有赢很正常。”
蔺安和,“他把研究的冠名权输给了你父亲。”
“……是指研究所的项目?”
蔺安和点头。
寇秋很快把牌整理好,内心却暗自思量,以前他从来没有把寇家的研究放在心上,如今既然知道自己的死因和研究所的实验有关,必然要探究一番。
等到寻个合适的时机,让寇彬郁再领他倒实验基地里转上一圈,上次去光顾着和狗作斗争了。
蔺昂当了三局地主,三局尽输。
到了第四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眼神锐利,“这次我一定会赢。”
寇秋接连甩出手上的四个老k,最后双王完爆地主。
蔺昂,“……”
扭头质问蔺安和,“为什么不把牌洗开?”
蔺安和不理会他颠倒黑白的说辞,淡淡道,“输了的洗碗,别忘了。”
书房里
寇秋坐在毯子上翻阅杂志,蔺安和则是认真看着一本超厚实的书册,目测翻起来就很累。
蔺家藏书很多,多数是关于医药方面,还有许多古时候残存下的医经孤本,价值昂贵。
寇秋想起每个人提起蔺安和都是畏惧的语气,手段狠辣,心性冷酷,几年前他远离蔺家的权力中心,至今原因外界尚不清楚。但这件事无疑是给他本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泽,让人想一探究竟又望而生畏。
但这个人人畏惧的人此时坐在凳子上安静的看书,身上没有丝毫杀气,反而像是一个学者。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岁月静好婊的味道。
蔺安和放下手中的书册,“想聊聊吗?”
显然他注意到寇秋一直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眉头紧锁。
寇秋想了想,没有拒绝。
“二哥曾跟我说过你们的实验是研究关于宇宙星河的项目。”
蔺安和,“差不多。”
寇秋挑眉,“反人类?”
蔺安和失笑,“说说你的看法。”
接下来寇秋基于自己的理论洋洋洒洒说了好久,直到晚上睡觉躺在被窝里,他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
不是说聊聊吗?
为什么好像全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瞎bibi。
今天的床褥比上次更软,他看着打地铺的蔺安和,“其实我可以睡客房。”
蔺安和淡淡道,“蔺家给活人住的屋子一直以来就只有两间。”
“那其他几间屋子……”
“一些标本和人体模具,很有研究价值。”
寇秋,“放在客房里?”
蔺安和‘恩’了声,“小叔还给它们准备了床。”
寇秋,“……”
因为在第二天有参赛项目,寇秋起得很早,蔺安和按时把他送回学校。
望着熟悉的操场,寇秋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以后他成名了,一定要教育全天下的小朋友,如果有人告诉他‘你爸爸妈妈让我来接你’,一定要有多快跑多快。
陈乐天凑到寇秋身边,来来回回的转悠,很是不安,“一会儿就是我的八百米决赛。”
寇秋,“加油。”
陈乐天哭丧着脸,“和我一起参加决赛的有个腿比我长95毫米。”
寇秋看了一眼远方正在活动筋骨的男生,“好像没那么多。”
陈乐天,“我昨天偷偷去更衣室量过他的裤子长度,不会错的。”
就在这时,广播响起,“请参加八百米决赛的同学到登记处报道。”
“怎么办,怎么办。”陈乐天拉着寇秋让他陪自己一起去登记。
寇秋,“只是个比赛,重在参与。”
陈乐天,“从小我就只拿过一堆学习奖状,今年是我第一次冲到运动会决赛,事关一辈子的荣誉。”
寇秋:总觉得第一句话听上去很想打他。
又过了五分钟,比赛就快要开始,陈乐天站在起跑线上,双腿紧张的有些颤抖。
寇秋走过去对着他耳边说了句话离开。
一分钟后,哨声响起,陈乐天如同脱缰的野马,‘嗖’的一下跑到最前面。
恰逢姬芝买水回来,感觉到眼前刮过一阵风,陈乐天已经跑到好几十米远,他递了瓶给寇秋,惊讶道,“你跟他说了什么,还是喂他吃了兴奋剂?”
寇秋,“只是跟他说贺誉今天也在运动场上看比赛。”
姬芝,“所以他这是激动?”
寇秋,“你可以理解为害羞。”
不论原因是什么,陈乐天最终以3秒的优势击败大长腿,赢得第一。
登记名次时,他偷偷望了一眼主席台,贺誉眼中带着笑意,冲他点了点头。
明明脸上有一道很可怖的刀疤,陈乐天却忍不住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扑通,扑通’
心跳跟鼓点一样快速的敲击。
广播员正好在念加油稿,“春风吹,战鼓擂,运动场上谁怕谁,祝愿a班的陈乐天同学在八百米赛场上旗开得胜。”
姬芝疑惑,“你写的加油稿?”
寇秋点头。
“可是八百米决赛不是刚刚跑完?”
寇秋看了眼陈乐天比番茄还红的脸颊,满脸春心荡漾,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很应景不是。”
作为当事人,陈乐天整个人都在晃神,他试着运用学霸缜密的思维分析现在的情况。
——他好像看上一个男人,老男人,会下面还玩得一手好狙击。
重点是他就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想对他展开追求。
他决定试图补救一下。
趁没人注意的时候,陈乐天悄悄溜进教学楼,贺誉不在,校医室的门自然是锁的,为了防止字迹被认出,特意换了左手认真在纸上写道:
你要小心点,我发现自己对你图谋不轨,预计最近可能下手。
把纸条塞到门缝里,陈乐天甩甩手满意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