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砖成山,用之不绝。
火红灵狐终于晓得,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一声怒吼,身形顿时增大两倍,九条长尾如九条红龙,映亮整个天空。
灵狐身后,云层张开一道裂口,狂风席卷。
“吼!”
两头人面虎身的凶兽御风而至,凶狠咆哮。
吼声如刀剑相击,众人耳鼓嗡鸣,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仿佛被成百上千头凶兽围困,随时可能葬身兽口,身死道消。
“不好!”
燕国修士最先反应过来,为首修士手捏法诀,一点亮光自掌心飞出,瞬间扩大,罩在五名修士头顶,竟是一座小型法阵。
鲁川四人在剑阵之外,不必担心烈火灼伤。
狄戎壮汉比较倒霉,倒悬半空,大脑充血,刚运起法力,腰腹就是一紧。别说反击,自卫都是万分困难。
七剑器灵被火焰包围,剑身篆字飞起更高,组成第二句法诀,发出耀眼光芒,似有金戈之声吟唱。
火势愈发猛烈,空气在热焰中扭曲。
篆字挡在七剑器灵之前,驱散-恐-怖-热-浪。
双方相持不下,一时之间难分胜负,剑阵不复之前威势。
“吼!”
火红灵狐双眼转为赤金,两头凶兽妖力暴涨,瞬息扑至李攸身前,丈长巨尾猛然挥出,破空声清晰可闻。
李攸飞起闪躲,两道火焰突然袭至。
火光腾起数米,继而向左右延伸,似要将他团团围住。
李攸挑眉,看来,这只狐狸不是真傻。
那就更该扁!
“吼!”
火红灵狐得意的挥着前爪,围住李攸的赤-火再升数米,刹那成一团火球。
“怕了吧?”灵狐挥舞前爪,如非条件不允许,定已叉腰狂笑,“真以为老子没本事,打不过那老不死?等老子离开此地,定要再杀去巫界,烧了老不死的云山!”
火光冲天,七剑器灵维持不住实体,只得化身入剑,以本体拼命。
剑阵中死门大开,七剑化出万千长刃,剑锋闪烁寒光,誓将阵中灵狐凶兽剁成肉酱。
轰!
一击之后,兽身增添数道血痕,七剑的灵光也为之一暗。
法器凶兽对攻,狂风、惊雷、烈火、剑雨轮番上阵,拼死算完。
火红灵狐自有妖力护体,狄戎壮汉有噬魂藤帮衬,李攸还在火球里,生死不知,困在剑阵中的燕国修士差点骂x。
五人中,境界最高不过金丹中期。
搁在平时,遇到敌袭斗法,总能保住性命。万没想到,只是查探空中异状,却被卷入妖兽斗法。
法阵支持不了多久,身上的符篆只剩三张,继续困在阵中,不被赤火所伤,也会被利剑穿个窟窿,绝对死路一条。
“师兄,怎么办?”
“再坚持数息,同门定会赶到!”
“对!这只妖狐闯入燕地,又有狄戎,师伯定不会置之不理!”
年轻修士升起斗志,马上手捏法诀,不断将法力注入头上法阵。被叫师兄的修士满脸刚毅,心中却在暗暗叫苦。观眼前情势,即使祖师赶来,五人也难安全脱身。
无奈,身为五人之首,这些丧气话绝不能说。
一旦心生绝望,才真是死到临头。
“坚持!”
燕国五名修士以意志力死撑,狄戎壮汉焦急看向火球。虽知李攸本领高强,然眼前可是九尾灵狐,元神大能遇上都要加倍小心。
观赤火中还有电光,恐怕还有妖王血统。
塔拓握紧腰刀,双目圆睁。
若真是妖王一系,便是尊者,恐也凶多吉少、
“尊者!”
灵狐脚踏火云,飞到火球上方,高声道:“里面的,叫那老不死出来,老子就放了你!”
火球中没回应。
“那老不死是假正经,一肚子坏水,做他-姘-头没前途。”
火球依旧没回应。
灵狐动动耳朵,有点担心,不会真烧死了吧?
正打算收起火焰,突然心头一跳,出于天生对危险的警觉,不待多想,马上腾身飞起。
灵狐刚飞起数米,赤--色火球突然暴起千道金光,如地壳承担不住岩浆热量,骤然喷发。
数不清的小火球疾-射而出,似流星拖着焰尾,划过长空。
“嗷!“
灵狐被火星扫到,本以为无事,哪想妖火中融入未知灵力,早已产生变化。
火星溅到狐尾,九条蓬松漂亮的尾巴,霎时燃成一排火炬。
“嗷!你究竟做了什么?!”
灵狐一边嗷嗷叫,一边在半空打滚,试图以妖力熄灭火焰。
可惜妖力覆上,火烧得更旺,不想被烧成秃毛,必须向李攸求饶。
“刚刚你说什么?”
火光中,黑衣黑发的修长身影凌空走来。
赤—火-自动让开道路,立起两道火墙。
双臂笼在胸前,腕上一株噬魂藤,手中一柄黑色灵伞,一步,一步,李攸走得很慢。
衣摆拂过火墙,黑发垂落肩头。
黑色双眼,仿佛价值连城的玉石,温润,却不带半点情感,予人无尽的寒意和恐惧。
灵狐终于开始害怕。
几百年的寿命,在巫妖两界还是只小崽,不懂事的孩子。敢屡次挑衅巫帝,是因为他明白,有父王在,巫帝总会留一丝情面。
所以,灵狐忘了,一旦离开妖界,失去妖王庇护,别人再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眼前这个人,身上有巫族气息,还有巫帝的气味,却比巫帝更加可怕。至少巫帝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真下杀手。但这个人,真有可能杀了他。
“嗷!”
灵狐竖起颈毛,呲出尖牙,貌似凶狠,实则已在悄悄后退。
李攸挥手,灵狐身上的火焰突然熄灭。
“放心,我不烧你。”嘴角轻弯,露出一个很是友善的笑容。
灵狐退得更快,不笑还好,笑了更吓狐。
李攸停下脚步,距灵狐五步远,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要不要再说一遍?”
灵狐摇头,退后,再摇头,再退后。
后爪突然碰到一堵墙壁,转过头,竟是一株千年绿松。
“嗷!”
一声惨叫,绿松中飞出数条藤蔓,瞬间将灵狐四条腿捆个结实,飞速拉到树上,倒吊。
有狄戎壮汉练手,噬魂藤捆绑倒吊的技术愈发熟练。
灵狐不断挣扎,试图召唤两头凶兽帮忙。
结果发现,凶兽也是自身难保。
刚睡醒的两头山鹿,正一前一后堵住凶兽去路,盯着威武雄壮的虎身,四眼火热。
蝎钳啃多了,有机会换换口味,绝不能错过!
饿了这些天,眼前这两头下肚,大概只能吃个半饱。如果能加上那只灵狐,一切就圆满了。
“吼!”
凶兽被逼到绝路,别说救主,逃跑都难。
灵狐预感大难临头,委屈的垂下耳朵,突然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呜呜……呜哇!”
狐身缩小,变成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幼狐,九条尾巴比狐身更大,被噬魂藤捆住,哭得万分伤心。
李攸:“……”
这是什么发展?
占优势万分嚣张,打不过就哇哇大哭?
危机解除,七剑飞回李攸身侧。
剑阵收起,五名燕国修士终没能等到同门,浑身法力耗尽,只剩半口气。
李攸召回绿松,提起灵狐,飞身返回宝车。
在山鹿威胁下,两头凶兽不敢跑路,乖乖跟在身后。
“尊者!”
“恩。”见鲁川等人均安然无恙,李攸登车,“继续北行。”
“尊者,那些燕国修士怎么办?”
“无需理会。”
“是!”
经过一场大战,李攸丝毫不觉疲惫。坐在车内,看着团成一个球的灵狐,挑起一边眉毛,“怎么不哭了?”
“呜……”
灵狐缩得更小,嘴巴藏在尾巴里,看到成了斑秃的九尾,愈发伤心。
“别紧张,我有事问你。问完了,就放你走。”
李攸斜靠玉榻,姿态随意,面容清俊。但在灵狐眼里,怎么看都是坏人,无论说什么,半句不能相信。
宝车内,巫帝气味更浓。
火红灵狐百分百确定,不久前,巫帝法身一定在这。从而更加肯定心中猜测。
狼狈为奸,蛇鼠一窝,狐假虎威……呸,这不算!
总之,两个都是黑心,绝对有一腿!
灵狐闭嘴不言,李攸并不着急。
手指擦过颈上灵珠,这只灵狐一定知道不少秘密,至少,应该晓得这枚珠子是怎么回事。
“怎么,不想合作?”
灵狐继续沉默。
严-刑-逼-供?
温和-诱--拐?
设法套话?
单手撑着下巴,李攸打了个响指。
一枚金光闪闪的蝎血丹,出现在灵狐面前。
“想吃吗?”
灵狐撇嘴,转头,不屑一顾。
李攸挑眉,再打响指,蝎血丹药变作五枚,外加数个灵果,一小坛猴儿酒。
灵果出自绿洲,草籽记忆表明,最合灵狐口味。
猴儿酒自千刃山中带出,一直堆在石子中。若不是被绿松发现,再过几百年,李攸也不会想起。
必须提一句,绿松帮李攸收起半座浮空山,顺便带走了城主府内所有藏酒。
李攸知道后,半天没说话。守山器灵喜欢喝酒……果真是个神奇的世界。
蝎血丹,灵果,猴儿酒一字排开。
灵狐艰难转头,目光却仿佛被黏住,一动不动。
李攸再接再厉,取出一块火红色灵石,放在灵果旁。
石体呈方形,水润透明,中心仿佛有小团火焰燃烧。
杀招祭出,灵狐终于丢盔弃甲,意志力碎成渣渣。扑上去,小爪子牢牢按在灵石上,吸收石内灵气。
随着灵石光芒削减,灵狐身上的伤口开始飞速好转,斑秃的九尾渐渐恢复原状。一身皮毛显得油光水滑,比之前更加炫目。
“可还满意?”
整座灵石矿,这样的灵石不过十颗。存起许久,始终舍不得下肚,没想到便宜了这只狐狸。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虽然烧他的就是李攸,灵狐也不好马上翻脸。
哼一声,前爪继续按着灵石,昂起下巴,“你想问什么?”
李攸笑笑,手握一块灵石,和气道,“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凭什么告诉……”眼见李攸手中的灵石化成粉末,灵狐激灵灵打个哆嗦,不敢再嚣张,“我姓狐,在家里排行第九。”
“狐小九?”
“狐九焰!”
灵狐炸毛,李攸点头。
“妖界来的?”
“恩。”
“炎青,你很熟悉?”
狐九焰竖起耳朵,“那个老不死,我当然熟悉!”
“你对他意见很大?”李攸又握住一块灵石。
“当然!”说完又补上一句,“你是他-姘-头,定是觉得他处处都好!”
“……我不是。”
灵狐撇嘴,明显表示,骗谁呢!
“……”不能生气,绝对不能一板砖拍死!
“还有什么话,一起问吧,老子不欠人情!”
“你可知此物来历?”
李攸略微拉开领口,现出颈上一枚灵珠。
紫色灵力流动,灵狐立刻瞪大双眼,叫道:“巫帝珠!”
“巫帝珠?”
“你不知道?”灵狐抖抖耳朵,目露怀疑,“巫帝珠,人皇珠,妖王珠,可寄三界之主法身。你戴着巫帝珠,还说和那老不死没关系?”
巫帝珠,巫帝?
李攸愣了一下,不由想到,巫帝珠出自仙灵草,这其中又有什么缘故?
巫界
妖王法身离开不久,又急匆匆赶回。
火红身影刚过仙池,声已传至正殿。
“炎青,小九在你这吗?”
“不在。”
“不在?那跑哪去……”
妖王行至殿中,话到一半,倏然顿住。
“金玉髓?”以为自己看错,快行几步,细观后惊叹,“真是金玉髓!炎青,你找到人皇宫了?”
巫帝摇头,手托一团紫色灵光,光芒中心,一滴金髓正缓缓流淌。
“那这是从何得来?”
“此事说来话长。”巫帝没有多做解释,收起灵光,金髓一并消失,“我-欲-往人界一行。”
“你要去人界,不是法身?”妖王皱眉,“这不合规矩。”
“规矩?”巫帝挥袖,殿中骤起一阵龙吟,“自夏皇陨落,再无人皇现世。人界,早没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