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血楼的杀手都是从尸山血海里一轮一轮筛选出来的好苗子,因为强悍的杀伤力和死缠烂打的玩法,他们手底下就从没有失败的任务。

买主觉得何子鱼是个棘手的家伙,所以血楼直接出动了六个高手来展开这场大围剿。

何子鱼拎着长戟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何玖低喝道:“打起精神,你如今被纳入暗杀名单,要想解脱是万万不可能了,除非灭了血楼,或者自戕!”

杀手倏然来到近前,何子鱼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全神贯注,他在诡诈迅疾的刀影中将神经绷到极致。

对方刀法甄于极境,仅仅三招,他的反应速度就被逼到巅峰,连半口气都不敢喘匀。长戟在瞬息之间与冷铁碰击出无数道火星,虎口上的麻意蔓延到肩膀。

好死不死的,大批魏军扑过来了,将他们一行人死死包围。杀手压根没在意魏军,他们只要杀掉何子鱼,将这人的头颅带去给雇主过目,就能回楼复命了。

然而这楞头小子竟然有两把刷子,他咬着牙撑过那阵惶恐后,颤抖的手以迅雷之势稳住,蓦地一笑,离开何玖的掩护向他们冲杀过来。

何子鱼没法遏制自己的笑意,有一瞬间他感觉体内不止他一个,脑袋登时一凉,他思维短暂罢工,可他的身体竟自己在动!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

何玖的骂声在耳后回荡,何子鱼盯着那手持长刀的人,大步奔上去,抬戟,狠狠劈下。

“锵——”

“哈哈——”

杀手半边身子都颤了颤,他无法置信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竟然有那般力气与果决熟练的手法,长戟如龙蛇般游走在刀丛中,这小子竟一力避开了所有杀机,并像一只饿狼般扭转了当下的局面——他把自己当成猎人,把杀手当成了点心!

少年头发半散,眼神里满含疯狂的笑意,身形敏捷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路数,有那长戟加持,他不仅一力敌多,还削掉了一个杀手的肩膀。

鲜血喷涌时他大笑,眼底爬上难以掩饰的兴奋,转瞬又扑向别人。

血楼的人竟被他杀得措手不及,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连原本没打算亮出来的暗器都用上了。

何子鱼偏头躲过一根淬毒的银针,舔了舔唇,然后嬉笑着朝弓着身的杀手走去。

“五个。”

他鬼魅般奔走在杀手之间,没多久又劈下一个杀手的头。

“四个。”

那边的陈齐猛不丁看到这胆小如鼠的东西如杀神般挥起长戟追在几个吴军屁股后面,气得脑仁疼,正待上去呵止,被何玖抓住了:“别过去,要是你活腻了请随意——”

陈齐惊道:“他在杀自己人!”

“那是血楼的人!去把他大伯叫来,快去!”

那杀神转瞬又劈死一个杀手,大笑道:“三个!”

剩下的三个杀手胆寒地望向彼此,打算先撤退明天再战,却不料对方穷追不舍,三人立马分开,他沉吟一会朝中间那个追去,霎时间就跑到人家背后了。长戟一抬,一劈。

他轻淡的声线中有丝冷意:“两个。”

那两个混迹在吴军里的杀手以为自己能躲过一劫,却不料那疯子像在他们身上装了定位一般,蓦地从背后窜出来,杀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这雷霆攻势下躲开,狼狈一滚,对方捡起地上的长刀倏地朝他扔来。

刀身精准地扎入杀手心脏。

“一个。”

他微微偏头,别人压根没看清他的动作,那准备偷袭的最后一个杀手此生就定格在拔腿逃跑的瞬间,下一刻就从中裂了开。

何子鱼疯笑声不绝,提着长戟在人群里乱劈。吴军被何玖等人撵到一边,这边不明所以的魏军登时吃了个大憋——他们原以为能捡个漏,于是流水般包围上去,最后血流成河的溃散开。

跌倒在地的魏军被同伴一把拽起,对方愕然望着何子鱼,颤声问道:“你在地里收粮时跟大家说,你吃了很多苦,可为何穿着将军的披挂?”

何子鱼当即愣住,抬起的长戟蓦地定格在半空。

“是啊,我穿着将军的披挂……司马峥也曾穿着披挂骗我……”

他愣神的这瞬间,肩膀上狠狠挨了一刀,那第一个倒地的杀手左手拎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把何子鱼砍了个血流如注。

何渊赶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他连忙跑来把侄子拎回去,这一脸冷然的人捂住血淋淋的肩膀,忽然大哭起来。

何渊飞速唤来军医,肩膀上的伤口有一寸深,万幸这小子没被砍到脖子。

军医拿烈酒给这低垂着脑袋的伤患清洗伤口,这人竟然没吭一声。几位叔伯感慨万端的在他头上摸了摸。

“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

这崽子噗嗤一笑。

何冲哟呵一声,弯腰一瞧,才发现这小子眼眶里蓄满泪水。

“……阿囡,你想哭就哭,干嘛要学你大伯?”

何渊把何冲攘到一边,大手一挥:“都出去了,他现在要静养。”

军医把针放在火上燎一下,在酒里过一遍,拿起一截木块塞到何子鱼嘴里,开始缝合他肩上这道口子。

何子鱼垂着头一声没吭,那边何玖正面色凝重的跟何渊等人交代血楼的事,何渊面色一白,问道:“那些个杀手何在?”

“都死了。血楼下回会派更老练的人来,难防。如今他挂着伤,恐怕逃不过这一劫。依我看,不如将他秘密送走。”

“他目标太大了,估计是朝廷里的人要杀他,这要是走了,那边必然要叫唤。”

“血楼死要见尸,他也逃不到哪去。”何冲愁闷道,“就把他留在军中算了,起码有个照应。”

大家在这事上迟疑不决。

何子鱼躺了一天,终于缓过神来了,他能清楚的感知到那抹幽灵般的存在,对方蛰伏在他身体中。他们互相打量着彼此。

军医正在旁边给他换药,就听到他笑了一声。

“我是你自地狱中长出来的神明。”

军医手一抖,战战兢兢的问道:“是在跟我说话么?”

却见对方漠然闭上眼睛,军医哆哆嗦嗦的给他缠上绑带,拎着医药箱飞速窜出去。

何子鱼:“我是你的良心。”

“不害怕么?”

“没人会害怕一面镜子。”

“那是因为没看到镜中的鬼影。”

何子鱼:“你是鬼么?”

“我是你。”

他淡淡一笑:“我决定爱我自己。”

“幸甚。”

军医总感觉哪里不对,就躲在帐篷外听了一耳朵,这一吓非同小可。他汗流浃背,落荒而逃,连忙找到何渊等人,把何小将军的这番对话悉数传达,何渊愕然听完,跟兄弟们大眼瞪小眼。

一行人送走军医,站在地图前沉默半天,然后就每天轮流到何子鱼身边,陪他说话,给他讲故事。

何玖听说这家伙以前在聂家那边住时,聂家老小会轮流给他唱摇篮曲,当即现学了一首,每晚踏着要睡的点跑到这小弟旁边,五音不全的唱半夜。

然而这家伙没领情,一脸冷漠的听完后说道:“我还没死,用不着嚎丧,行了,你可以滚了。”

何玖气得想抽他。

这位吃力没讨好的堂哥门闷头出来,将守在他小帐篷外的这一干面有菜色的士兵检查一遍,严肃地交代完守夜的诸多注意事项,就背着手回去了。何子鱼望着黑漆漆的虚空,忽然低笑了一声。

守在外面的士兵在这笑声中止不住的哆嗦。

在何子鱼养伤期间,去镇压地方起义的京都官兵败了——这伙由贵族子弟组织起来的队伍跟豆腐似的,有些人还没开打就跑了,有些人凭着一腔热血死了,有些人被抓了,没几天就只剩一些残兵败将灰溜溜的窜回京都,朝廷又急忙征召聂昂出马,聂昂把前来宣谕旨的人暴打一顿。

那谕旨跌到泥巴里,接着就跟被轰出聂家大宅的人一起滚到了外面。

聂昂那暴躁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下次再敢来,别怪我刀剑不长眼!”

一伙人哭天抢地的回到京都把这事给陛下哭诉一番,陛下没什么波动的听完,朝何浑笑道:“爱卿,你小舅子这脾气果真火爆。”

那伙人退下后,周边就只有这君臣二人了。何浑抬眸望着对方,没吭声。

吴霖悠哉的翘着二郎腿:“木头。”

“听说娄伯庸去血楼雇人杀你家小何,你怕不怕?”

何浑拈起一颗白子,没搭理他,吴霖卸下吊儿郎当的笑容,面无表情看他良久,随即把眼前的棋盘挥乱,接着又拽起来扔到地上。

砰的一声。

何浑的表情纹丝不动,吴霖寒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扔去。

“拿走,救那死婆娘去!”

何浑眼眸微动,将瓶子揣在怀中,叩首。

“谢主隆恩。”

吴霖摔袖走了,何浑赶回家时聂乌倒在地上浑身颤抖,七窍流血。他赶忙将瓶中这颗药丸喂去,聂乌紧紧抓住他袖子,他把对方拥在怀中,眼睛里涌出一片水雾。

“清源——”聂乌缓过了那阵剧痛后轻声说道,“这毒没解。”

“有的。”何浑哑声道,“詹屏已经去俨地找解药了。”

这詹屏是个在太医院打杂的太监,早些年受过何浑的帮助,在得知吴霖给聂乌喂下那乌夜啼后,就主动找到何浑,要帮忙制造解药。

乌夜啼是百年前的一个医师发明出来的慢性毒药,中毒后的人不会立即死去,但会慢慢僵硬,到中期开始七窍流血,后期浑身像打了蜡一样,让人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死去。

这毒刚开始每隔一月发作,中期缩到十天,后期隔三差五,伴随剧痛。

当年这毒药问世不久就被那医师扼杀了,他死后家里人因揭不开锅拿毒方去卖,恰好就被一个太医买到手,制造了三份样品,前两份拿去试药,那效果让太医大为震撼,深觉留下此毒必会贻害无穷,遂将方子烧毁。

那唯一的一份样本被扔在库房里,吴霖物尽其用,拿来刁难何浑。

聂乌轻轻在对方鬓边一抚:“他今天为难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