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瑞之所以一口气将这么多人都召集在一起,就是为了眼下能更好的拟定各家的份额。
与以往的任何一次出海都不一样。
禧瑞这次是要以半官方的名义,组织民众出海。
“如今,有意出海的人家都到齐了,我们便先来拟定一下各家的出资份额吧。”禧瑞招手示意人将纸笔呈上来。
有了先前去造船厂参观的经验,禧瑞对于黄氏如今所能拨调出来的船只份额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故而,便暂时将出海的船只定在了五十艘左右。
五十艘船只,其中还有三百料、五百料、和八百料等大小之分,所能承装的货品不一而同。
这就需要提前计算了。
在场众人的家中都是有买卖支应的,对于自家的货品实力自然是信心十足。
一听禧瑞这话,立马就在心里琢磨开了。
“我陈家预定十艘货船。”蛰伏了大半场的陈家家主,终于找到了出头的机会。
一开口就是十艘货船。
惹得周围众人纷纷咂舌。
禧瑞眉梢轻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呢,就被下方接二连三的争抢给堵了回去。
“我林家也要十艘货船。”
“还有我楚家,我要十五艘!”
“我赵家也要……十艘。”
四大家的主事人齐齐出声,一轮下来就差不多将禧瑞心中的份额给瓜分了个干净。
这让她不由的皱眉。
她是想带着苏州的商户打破上头的世家垄断,但并不想再扶起几个世家。
这四大家闹得这么一出,不是给她添乱吗?
禧瑞示意薛镜下场,先把那四个扰乱市场秩序的给控制住。
而后她才安排其他商户来登记自家的份额。
“首次出海,诸位切记不可贪多,十日之后货船便要扬帆远航,大家能拿出多少货就先定多少。”禧瑞苦口婆心的劝道。
本来她给出的五十艘货船就不算很多。
这么多人一瓜分,还不知道每家每户能占到多少呢。
只能说这一次就先当是试水了。
如若航行顺利,下一次才将是正式打开海上贸易通道的旅程。
“大家都别着急,一个一个来。”英武与乌杌等人组织登记份额。
小小的一方桌案,被周围人挤得水泄不通。
全赖那四大家的豪横发言。
哪怕众人并不知道禧瑞心理预期的船只有多少,但他们也知道,就照那四大家那样的预定法,能留给他们的肯定不多了。
于是乎,这一个个就生怕自家被落下一般,着急忙慌的赶着来预定份额。
并且还都默契的喊出了家中所能拿出来的最大份额。
久在生意场上打转的人,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从禧瑞敢这么直接就将底牌掀出来给大家看的,说明她一定是有所依仗。
他们也都知道黄家的那位大公子与府衙有些关系,四公子又当众宣布了造船厂无条件配合。
那他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唯一需要担心的,应该就是自己下手不够快,抢不过其他人罢了。
“黄姑娘胆识过人,敢于人先,崔氏琳娘敬服。”就在禧瑞安静的待在座位上喝茶时,崔家的母女俩走了过来。
“崔娘子快快请起。”禧瑞见她一上来就给她行礼,吓得一激灵就跳了起来。
崔琳娘如今四十出头的年纪,两鬓的白丝看上去可比她丈夫刘三要多得多。
“听闻姑娘方才为我与那刘三起了些冲突,一番仗义执言,实在是让我们母女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了。”崔琳娘牵过身后的小女儿就要让她向禧瑞道谢。
“父母故去多年,那刘家欺人太甚,偏偏又碍于夫妻、父子情分,我们母女半分都奈何不了他,也少有人能替我们说句公道话。”
“姑娘今日之举,实在是令我们母女感念不已,还请姑娘一定受我们一拜。”
崔琳娘坚持要拜,无论禧瑞怎么拒绝都不好使。
就连她身边的小姑娘也是一样说道,“崔氏小婉谢姑娘仗义执言。”
说着,母女俩就齐齐一礼。
禧瑞拒绝不了,便也只好在她们行完礼之后再赶紧将人扶起来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坐着说吧。”禧瑞将这母女俩让到位置上坐下。
“先前那一席话也不过是看不过那刘三的为人,莽撞行事,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哪怕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但面对眼前这对母女俩,禧瑞还是免不得要表达一下歉意。
毕竟这才是那刘三的亲人。
万一她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帮忙,再反过来埋怨她可就不好了。
正所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要不是那刘三行事实在荒唐,还又犯到了自己跟前,禧瑞也是不好轻易就去插手旁人家的家务事的。
“姑娘说得哪里话,有人能替我们说句公道话,我们母女就感激不尽了,又谈何麻烦。”崔琳娘满目真诚的道。
从她眉心处的深深折痕就不难看出,她平日过得不甚如意。
明明家中就是开的脂粉铺子,可这对母女脸上却不见任何装饰。
这便与禧瑞所听说的传言相对应上了。
那刘三空长了一副老实相貌,骗过了崔家老两口,却不想那肚里却是个心思活络的。
书没念得多少,读书人的臭毛病倒是学了满身。
家中左一房右一房的红袖添香不说。
一边嫌弃妻子总在铺子里支应生意是抛头露面、有辱斯文,一边却又离不开妻子赚得钱。
自打崔家老两口先后没了,刘三就将自己的父母亲人都接进了崔家。
一大家子老小离了那几亩薄田,压根就养不活自己,全都靠着崔娘子料理铺子,赚来一家老小的生计。
饶是这般,那刘三还要挑理,说是这崔娘子成日涂脂抹粉有勾引旁人的嫌疑,不许她用任何脂粉。
生生逼迫得这跟脂粉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崔娘子,整日以素面朝天。
连带着那崔家的小娘子崔小婉也学着母亲的样,不再以脂粉做装饰。
好在母女俩的底子好,哪怕不经粉饰也依旧清丽脱俗。
只是禧瑞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可惜,就为了那么个“渣男”,带累了自己的一辈子不说,家里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