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看得麋竺有些想笑,在这个场合又得憋住不能笑出来。
陈牧做事雷厉风行,这他早有耳闻。
在青州实行的改革,就让不少青州官员苦不堪言,但青州也的确解决了流民过多的问题,并且粮食收入也涨了一大截,对于百姓来说是好事。
也正是这样,青州才能快速脱颖而出,成为一个有能力发起远征的地方。
用陈牧的话说,这叫“苦一苦官员,骂名我来担。”
不知道陈牧这把火,能不能在徐州烧起来。
麋竺对此还有些期待。
“子仲啊,我也得说你两句。”
陈牧坐在原本应该是徐州刺史坐的位置,对着麋竺说道。
“都督有何吩咐?”
陈牧确认手下都出去了以后,才缓缓开口。
“你到底也是一州之主,手底下那么多看着呢,对我别太客气,我只有兵权在身,其他的事情我无权过问,你别让我为难啊!”
在后面收拾书卷的张昭嘴角一抽,好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让人还怎么说。
“都督此言差矣,我可不是见了权贵就卑躬屈膝的小人。”
“那你这是?”
麋竺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都督来徐州是打仗的,打仗打的是什么,是背后的物力民生啊,要是都督都不知道徐州有多少存粮,有多少兵马,这仗还怎么打?”
“所以我不是要把刺史的职责推给都督,给都督添麻烦,而是都督需要这些东西,我才派人送来的!”
高,实在是高。
陈牧和张昭同时在心里说道。
什么叫说话的艺术,这就是艺术!
这马屁拍得叫一个清新脱俗,又不显油滑,里子给你办了,面子也给你兜住。
你陈都督想大包大揽,我就把东西拱手奉上,而且下面的人不会说一个不字,更不会有人说你陈牧独断专权。
这分明是他的分内之事才对。
麋竺的行为叫配合上级工作,也是情理之中。
这一来二去的,办的是滴水不漏。
“陶恭祖没有选错人,服了,我服了。”
陈牧暗暗给陶谦点了赞,以后谁说陶谦不懂得识人用人,他第一个不同意。
“都督说笑了!”
麋竺觉得自己这一套下来,算是得到陈牧的认可了。
他也不想让陈牧放给自己太多的权力,最好能在刘虞那边说说话,缩减缩减。
这叫有自知之明,麋竺自认为自己守成尚可,如果委以重任,恐怕是要出问题的。
能保住麋家烟火不断,后世子孙能出个有出息的光耀门楣,他麋竺就算不辜负了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了。
“闲话先放一边,我还真有个事情要麻烦你。”
“都督只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帮我找个人。”
“都督想见谁?掘地三尺我也得给他挖出来。”
看麋竺这架势,陈牧要是想见谁家老祖宗,麋竺连夜就得挖坟去。
不愧是顶级投资人,能梭哈刘备这支潜力股的人,眼光就是不一样。
该出手时绝不含糊。
“孙乾。”
“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听说过?”
“孙乾……”
麋竺刚开始没想起来,苦思一阵后,好像有了头绪。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他现在一官半职也没有,应该还在家里待着呢。”
“这个人我之前有所耳闻,有些本事在身上,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看看能不能把他给我找来,我自有用处。”
“都督放心,此人应该还在城中,我这就派人去把他带来!”
“诶诶,等下!”
陈牧叫住了麋竺。
“都督还有什么吩咐?”
“客气点!别跟山大王一样,咱们是朝廷官员,不能强人所难!”
“记住了!”
麋竺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留下张昭和陈牧处理一堆烂摊子。
“这个麋竺倒很有意思,比孔……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张昭话说一半咽了回去,继续整理公文。
“你是不是想说比孔融好相处多了?”
陈牧不用想都知道张昭想说什么。
“按理说孔融书香世家,又是夫子的后人,应该更好相处。可是给我的感觉,这个徐州第一富商明显更亲和一些,至少他很明确,告诉我们他想要什么。”
张昭思考了一下,这个表述好一些。
“麋竺是个心中无尘的人,你信不信明天要是我兵败徐州,他就敢散尽家财资助我?”
“他有这么大魄力?”
“可别小瞧了这个大富商,没点本事早被陶谦吃成渣了。也不看看陶谦王朗都是什么人物,这个麋竺没那么简单!”
张昭又重新审视了一下麋竺,可除了头脑清晰,也没发现他什么其他优点。
陈牧心想你当然不知道了。
你要是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和一个经常丢弃妻子的老板,你就知道麋竺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了。
这方面,诸葛亮庞统法正马良都得甘拜下风。
有些富贵,命里有了就有了,命里没有……是真的没办法有。
“别光愣神啊,赶紧整理,我还有事情忙呢,得你自己干完。”
“我?一个人?”
张昭指了指地上的一大堆文书,又指了指自己。
“有时候,你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
陈牧拍着张昭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相信哥准没错的眼神。
然后袖子一甩潇洒离去。
“我怎么就不跟着家里去江东呢,去青州当什么官……”
张昭一头撞死在这堆文书的心都有,看着陈牧远去的背影,很想上去给他一脚。
“咳。”
张昭才一回头,就发现陈牧回来了。
“难不成他看出我的想法了?”
张昭心里一阵惊慌,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
两人四目相对,一度十分尴尬。
“你这是?”
只见陈牧缓缓走向张昭站里的位置,然后猛一弯腰。
拿起了桌子上的虎符。
“走得急把这东西忘了,一会还得去巡营呢!”
“好好干,我走了!”
张昭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提醒自己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等忙完了这一阵,我一定得写信给刘虞,请他把我调到幽州去,去戍边都行!总之不能在他手底下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