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猛然一惊,大脑飞速运转后,便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无惨这个老六肯定是嫌他碍事,于是想像上次一样,把他强行拉入梦里,然后给自己的手下去杀人的机会。
只可惜,他晚了一步。
因为黑死牟已经没在那里了,对杏寿郎构不成任何威胁。
而他也不用在鬼王的梦里提心吊胆,希望他尽快醒来放自己离开。
“这一次连椅子都没有了吗?那好吧。”
反正无限城的地面很干净,他顿时一屁股盘腿坐在了地上。
而看他态度由紧绷一下化为轻松,游刃有余的样子,无惨一动不动地面对着他站着,沉默了几秒。
随之,一阵微风拂过,死一般寂静的无限城里终于响起无惨近在咫尺的声音。
“不耍手段让我放你走了?已经习以为常了么?”
“手段?”抬头看着那双情绪冰冷的梅红双眸,上岛成也皱起眉头,掩饰着复杂的神情。
所以无惨已经反应过来上次的主动是手段了吗?那这一次鬼王应该不会上自己的当了吧。
虽说他也没想再使用那个手段就是。
因为真的太掉节操。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再做也没有意义。”
无惨一怔。
没有意义?
也就是说现在连欺骗他都不肯了是吗?
紧盯那人淡漠的神色,无惨紧紧闭起眼睛,然后开口:“你不担心那些人类了?不担心那个柱了?”
上岛成也身体微微一僵,有点搞不清楚鬼王这么问的用意。
怎么,他是希望自己再使点手段?
……不,无惨肯定只是想看见他因为这些而泛起紧张,从而满足自己内心的快感。
于是他继续维持镇定,反问道:“我担心又能怎么样,你能因为听我的话而放过他们?”
“……”
面前的人顿时安静了。
上岛成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无惨,你根本不懂人的感情。”
“因为人是复杂的生物,会和他人产生联系,会因为重要的人而改变,所以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但是你看看你,迄今为止,你所做的事,都是遂你自己的心意,没有为什么而改变。”
“都说人的情感会互相呼应,但你却做不到这点,无法一起哭泣,无法被感动,我有时候是很同情你的。”
随着这些话,无惨的神情一直在晦暗地变化,最后倏然定格在那里。
“同情我?”鬼王平静地开口。
“除了这点可笑的东西,你对我就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
他缓缓弯腿蹲下,平视着前方,刚好和面前之人的视线对上。
注意到这个细节,上岛成也怔住。
总是以绝对姿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无惨,很少有这样平视人的时候。
而见他沉默不接话,无惨冷笑:“一直说我不懂人的感情,你何时又用过不掺杂异样的眼神看过我?”
“就算我有所改变,你也没有别的注意力看在眼里,因为你的心中只有那些脆弱而又讨厌的人类。”
“……”
突然的反问,犹如重锤一样打在胸口,令上岛成也再次愣住。
片刻后,他鼻尖开始好奇地左嗅右嗅。
看他奇怪的模样,无惨眯起双眸。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没有,你别冤枉我,我只是在闻哪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
被嘲笑的鬼王神情凝固,随后直起身子,停了半晌,俯瞰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怪异。
上岛成也眨着眼睛,这样抬起脖子直视无惨太累了,趁着脚还没有麻痹,他干脆也站了起来。
刚要说话,面前的无惨移开和他对视的眼神,转过身,一步一步朝楼梯走去。
“?”
上岛成也鬼使神差跟了上去,喋喋不休道:“你去哪?我说错了吗?”
“嗯,就当我闻错了吧。”
“没准你这无限城鸣女在背着你腌制酸菜。”
“……”
“重回正题,你这个梦要做多久?”
“每次都用做梦的方法拉我进来,你的癖好真是独特。”
“是不是因为觉得这样有私会的刺激感?”
“……”
一千年了,无惨没见过有比这个人还能唠叨的家伙在他面前出现。
或者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多话。
而跟着鬼王的步伐,不久后,上岛成也发觉他们两个进了一间屋子。
他顿时收回即将跨出去的一步,谨慎站在门口。
“不跟进来了?”无惨讥笑着问。
上岛成也捏捏拳头,有点忍无可忍:“每次进你梦里都要发展成这样,很久以前,我不是已经劝过你去吉原花街了么?”
“……”
听懂他意思的无惨脸一黑,“你以为我是什么?”
话落,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了一下上岛成也的背,他立刻朝前跨出一步,随后砰的一声,背后的门关上了。
环顾四周,他发现这里既没有该死的镜子,也没有该死的床,提着的心不由放下了些。
无惨打了个响指,屋内中央一眨眼便出现一张小矮桌,上面还有个摆放好的棋盘。
见状,上岛成也霎时一噎,一些曾经被吊起来打的不好回忆涌上心头。
眼角余光看见他脸一黑,无惨意料之中地回头,梅红色双眼掠过一丝深意。
“在醒来之前,你是想和我做点别的,还是乖乖跟我在这里消磨时间。”
“?”
反应过来的上岛成也心中一惊,睁大眼睛斥道:“无论哪一个,我都是被你压制的存在好吗,你真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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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有大风起,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不多时,顺着风声,时透无一郎停下脚步,“哥哥,他们在那里。”
急切的时透有一郎疾步奔向不远处大树下的二人。
这边,炼狱杏寿郎正倚靠在树旁,怀里抱着昏睡过去的人,一言不发。
“炼狱先生。”
听见呼唤,他迅速抬起头,勉强笑着:“是时透少年们啊。”
有一郎探身看了看,发现他们两个人身上似乎没有受到伤害,松了口气。
但看炼狱杏寿郎的语气和神情都不太对劲,便把目光转向那个睡着之人的身上。
“成也他怎么了?”
炼狱杏寿郎箍紧怀里的人,扯动嘴角苦涩道:“成也他,似乎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