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老师是个刚从学校毕业当老师没几年的“新手老师”,这次让他做同行老师是因为他初中读的就是山水初中。
所以他对这边的环境很熟悉,校门口的保安对他也很熟悉。
于是,在这里月考完的第一个星期六,同行老师带我们在隔壁县县城玩了一圈,也是他私人出的玩乐费用。
傍晚,同行老师带我们回学校时,一辆眼熟的车子停在校门口。
车旁站着一位美丽的女人,美人看到我们后,小跑过来拦在我们面前,应该说拦在丁瑞一面前。
本来跟我们并排走着,还和我们有说有笑的丁瑞一,撇下我们,头也没回的径直走进校园。
“啊瑞。”
美人说着,还伸手想去拉丁瑞一的手,但被丁瑞一躲开了。
只留下我和方源还有同行老师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看着这美人追着丁瑞一想跟着进学校。
我们三个其他学校来的交换生各有特色,因此保安对我们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不过,这位美人保安应该没见过,所以就算美人漂亮,保安也不被美色所迷惑。
嗯,比我们的同行老师好太多了。
“老师,你好。”
被保安拦下的美人看着丁瑞一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后,回头跟我们老师打招呼。
“哎,你好你好。”还是单身的同行老师有些手足无措,羞涩道:“你是?丁瑞一同学的姐姐?”
“不是。”美人的声音动听,却给了同行老师一个晴天霹雳:“我是丁瑞一的妈妈。”
然后,美人看向我:“老师,我想跟这位同学单独说说话,可以吗?”
“啊?好的好的。”
我都还没同意呢,被霹雳劈的晕头转向的同行老师已经替我做了决定。
估计每个学校的门前,都会有这么一个书店吧?
前面是卖书的,而书店里面有不少桌椅,供学生看书。
我和美人…啊不,美妇人此刻正在书店里面对面坐着。
同行老师让方源先回学校,他则跟着我们进了书店,坐在我们不远处默默看着一本倒书。
美妇人先开口,但有些拘谨:“同学,你是阿瑞的朋友吧。”
我并不认为我和丁瑞一的关系,已经好到成为朋友的地步。充其量,我和他只能说是合作伙伴。
但我不可能跟美妇人实话实说,于是实事说是:“我和他之间还谈不上是朋友,但他是我的学长。”
“应叔跟我说了,那天阿瑞跟你一起玩得很开心。”
应叔?
所以丁瑞一回来隔壁县的消息,是应叔透露给美妇人的咯?
这就有意思了。
“不过,你看起来……好像不太想和啊瑞做朋友。”
“咳咳。”
我被她的话噎到了,我的神,她看人那么厉害的吗?
那我得小心行事了。
她说:“如果可以,你能和啊瑞做朋友吗?”
我沉默,我之所以弄了一个赚钱计划出来,为的就是转移丁瑞一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和他做朋友?
我不想,身边有一个时刻关注着你,用你做靶子的朋友。
“你别看阿瑞很阳光的样子,他其实是一个很难让人接近的人。”
这个我深有体会,和丁瑞一第一次正式见面发生的事情,我还记忆犹新。
“能得到啊瑞认可的人很少。”美妇人很惆怅道:“就连我,也不是他认可的人。”
我没有出声,静静听着。
“是我的错,当年我们家破产了,他爸爸跟我商量,让我们假离婚,债务他背着,让我们母子去躲躲风头。”
“离婚后,有人追求我向我求婚,我也拒绝了,只是没想到那一幕被啊瑞看见了。阿瑞以为我骗了他爸爸,以为我是嫌弃他爸爸穷,所以才跟他爸爸离的婚。”
“然后他就自己一个人跑去了他爸爸所在的城市,找到了他爸爸。”
美妇人说道这里的时候,明显情绪很激动,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你知道吗?啊瑞他那时候才九岁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爸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好害怕,又好庆幸。哪怕后来我和他爸还清了债务东山再起复了婚,但他再也没回来过正中县。我知道,他其实也没原谅我。”
“阿姨,我问你一个问题。”可能是因为自己哀,所以哀兵政策对我没用,我只分析事情:“那时候,就是你假离婚后,有人追求你向你求婚的时候,你是想着答应的吧?如果,丁学长没有看见的话。”
听我说完,她面色变得煞白。
看来,我的分析是正确的。
“阿姨,你为自己那时的想法,后悔过吗?”
单刀直入。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我的刀,刺得美妇人眼泪哇哇落下。
同行老师见这边情况,想过来,被我摆手制止了。
美妇人擦着眼泪,点头道:“我一直很后悔,这些年一直想补偿阿瑞,可阿瑞从不曾接受过我的补偿。”
补偿,只能说是一种事后补救。
美妇人说的补偿,其实只是为了填补自己心中的愧疚。
她与丁瑞一的情况跟我之前与我有恩怨的道士的情况,有点类似。
只是,道士当时是大大方方的跟我承认了他的失误。
我摇头:“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美妇人只是为了丁瑞一不接受她的补偿而伤心,而不是为了自己的错误而后悔。
我不想再掺和她与丁瑞一的家事,双手撑桌,站起身:“啊姨,如果你没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课本要复习呢。”
“对了,阿姨,丁学长晕车,这件事,你知道吗?”
临走前,我问她。
“我知道。”
“所以,你觉得晕车的丁学长为什么要坐这么久的车,来这里做交换生呢?”
美妇人不懂,作为旁观者的我却看清楚了。
丁瑞一介意的,是当年母亲的做法。他要的不过是母亲的一个认错,一个道歉。连这次见面,也是他给母亲的一次机会。
不过,美妇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丁瑞一的心思,怕是白费了。
回到学校时,已经很晚了。
宿舍楼道里的灯坏了,黑暗一片。
我站在楼梯口朝楼上喊了几声,希望有个人来接我。
然而,我今天的运气不太好。
等了也不知道多久,都没见一个人影路过。我不得不鼓起勇气闭着眼睛扶着墙走进楼道。
好不容易才拿钥匙打开宿舍的门,颤抖着手想去摸门旁电灯开关。
但黑暗中,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进了宿舍。
“啪”一声,宿舍门关上了。
被这么一吓,我心跳开始加速,呼吸困难,差点要犯病了。
“田浩,不管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你别信。”
我此刻不想理会任何人,只想开灯。
“丁学长,先开灯,好吗?”
被他那么一拉,我现在很晕乎,找不到方向感。
“那个女人,最是会装可怜。她不过是看我爸后来又有钱了,才和我爸复婚罢了。”
黑暗中,我不知道他什么表情,不过听他愤恨的语气,也能想象得出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估计比威胁我的时候,要恐怖吧。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狠心?连自己的妈都不认。”
丁瑞一抱住了我,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
说到底,丁瑞一也不过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
我很想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因为我想到了他妈妈的话。
做朋友?
与丁瑞一做朋友,并不在我的人生计划之内。
我进行的人生计划中,本来就没有丁瑞一这号人。
丁瑞一是一个不确定因素,之前就是他,把我计划的节奏都打断了。
既然如此,还是保持距离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