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在见识到姜莘怜那段坎坷经历的人,都摇着头叹息一声:
“生在姜家是天大的福气,可惜命不好受不住这福气啊。”
这略带可惜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话落入季青玉耳中,对此,她分外平和地一笑:
“如果莘莘真去了,到那时候,你们下地狱,我进监狱,怎么样?”
众人:……
这话如果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们只会嘲讽一笑抛之脑后,但,说这话的是季青玉。
那可是季青玉啊!那件事之后闹得姜家上下不得安宁,一刀把姜应淮送进医院躺了半个月,雷厉风行一辈子的姜老先生和老夫人恨得痛心疾首却拿她无可奈何。
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她绝对做得出来!
众人两股战战,强颜欢笑,落荒而逃。
季青玉面上的温婉是装出来的,骨子里的傲慢却是真切的,她允许自己恶毒,自私,疯狂,唯独不允许自己无能。
“命不好?可我还想成为最厉害的妈咪哎。”
她给莘莘准备了优越自由的生活,挥霍不尽的财富,为莘莘找来厉害的保镖,同时,也尝试着各种方法。
只要有用,不管是什么方法都值得一试。
所以,她去了江市最负盛名的寺庙——崇宏寺。
崇宏寺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神异,季青玉不好妄下定论,毕竟,她还未踏入寺庙便被人拦了下来。
带着圆墨镜的,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捻着胡须,说得头头是道:“此卦卦象扑朔迷离,这其中福祸难测巴拉巴拉……”
季青玉温婉地提着皮包,将中年男人那绞尽脑汁回忆台词的模样收入眼中。
中年男人:“但只需我出手,便能逢凶化吉,使其凶中有喜,柳暗花明巴拉巴拉……”
季青玉点头,柔声问道:“那大师能替我孩子算一卦吗?”
“这有何难!”
中年男人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嘴里哼着奇怪地调,许久之后才睁开眼,大喝一声:
“平安顺遂,大富大贵!是个好卦啊!”
边说着,一双眼借着墨镜仔细观察季青玉的神情。
这夫人气质柔婉,一身贵气,一看就知是有钱人家,他坑蒙拐骗这么多年,清楚这些有钱人都爱听什么,自然不会逆着他们的心思。
更何况他这话也没说错,有钱人家的孩子靠着父母余荫,不就是一生顺遂,大富大贵吗。
季青玉听着这熟悉的话术,兴致缺缺地随口道:“是嘛。”
“那是当然,夫人一看便知是富贵相貌,您的孩子那肯定,肯定也是……”
不知为何,中年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消失在喉间。
他的目光略过季青玉,傻傻地看着她身后,圆墨镜滑稽地挂在鼻梁上也浑然未觉。
季青玉眨眨眼,转过身。
千年古刹恢弘端庄,参天银杏挺立此地,金色落叶簌簌落下,轻轻落在男人身侧。
白色衣袍拢住了男人整个身形,宽大的兜帽遮挡着面容,只露出线条英俊柔和的下颌。
季青玉观察着他,慢声道:“你,也是来算命的?”
“并非。”
他的嗓音缓慢悠远,不疾不徐,难免让人产生疏远的畏惧,但他的语气如此温和,那一瞬的畏惧又烟消云散。
“若要说的话,我与他一样,为人算命。”
说的是明面上算命先生实际是个骗子的中年男人。
季青玉:……哎?
她觑了眼还呆着的中年男人:“那你,算得准不准?”
“我想,会比他们算得准一些。”
这是,同事之间的竞争和拉踩?
但这个男人的气质确实有几分不同,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让人由衷信服。
季青玉细眉微挑:“那你能不能算出我今日所求呢?”
“人类的心是多变的,说得再多也只是猜测。”
男人轻轻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带着温和的宽容:
“若你求的是财富,婚姻,我无能为力。”
清风吹拂,吹起兜帽的一角,一缕金发顺势滑落在胸前。
这种纯粹的金色,有着金属的冷感,也带着阳光的暖意,就如他的嗓音,淡漠却温和。
他说:“若求的是女儿的平安,那我有办法。”
季青玉微微一愣,睁大了眼看着他:“你……”
她倒是想问一问为什么这么笃定地说出“女儿”二字,但比起莘莘崽,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莘莘能平安顺遂地长大。
她问道:“什么办法?”
男人伸手,掌心躺着一枚水滴形状的吊坠,耀眼的色泽像融化的黄金泛着一丝血色。
是一枚平安坠。
平安坠,保平安,保佑女儿……
无灾无难,此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