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少女和流浪者两人,一直在心头压了一件事——
关于给小茶找一个新家的事。
其实荒泷派和少女这些日子也没少张罗这件事情,因着砦下茶姣好的面容,倒也有不少家庭来相看过,只是都被砦下茶并没有好转的病和“必须带上一只黑猫”这两个条件弄的有些犹豫。
砦下茶本人倒是没什么所谓,一副能成也行,不能成也好的样子。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以后稻妻跑得勤一点,这小鬼聪明得快成精了,这边还有人照应了,养不死。”
“再大不了,你离开稻妻之后就让他跟我一块回教令院,这样,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还想认那个小鬼,你就得来见我。”
“哎呀,”少女捏了捏流浪者的手,“那要是你不想见我,那我岂不是连带着小茶都见不着了?”
“?”
流浪者皱着眉看向了少女,重重捏了一下少女的手:
“有这个可能?”
“万一呢......”倒打一耙成功,少女轻轻翘起嘴角,看起来心情不错地摇了摇流浪者的手,“不过,如果真的让你和小茶一直待在一起生活的话......噗嗤。”
流浪者看着少女舒展开了的脸,轻哼一声,面上却带着化不开的笑意,用小指缠上了少女的指节......
腻乎得很。
“诶?那里——”
少女看向不远处的一片热闹,虽然算不上是人声鼎沸,但是在这荒郊野岭的,也算是热闹的去处了。
“一看到这种地方就走不动道......走吧,反正不赶时间。”
于是谁也没有想到,只是这样兴致所致的闲逛,竟然真的,为砦下茶迎来了一线转机。
“那边——”
少女望向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卖的是一些小杂物,本不该起眼,但是那个摊主,少女似曾相识。
是——
“嗯?”
流浪者看着少女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方向,莫名警铃大作,顺着少女的视线望去,只见是一个老太太,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你认识?”
“嗯,”少女点点头,“之前的床铺就是在她那边买的——那时候你没见着她。”
还有一句话,少女没有讲出来——
她还是,寻瑰纳绮真君,来自璃月的一个仙人。
看起来是老太太的人好像也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转过头来,明显是还记着少女的样子,对着她慈祥地笑了笑——少女总觉得这笑中有什么深意,就像......
就像刻意在等她一样。
“......”
“我呀,呵呵......”老婆婆笑眯眯的,“买了我的东西,那买的可不只是物品,更是机缘呢。”
嗯?
少女歪过头想了想,弯起了眼眸:
“像是神灯一样吗?”
“神灯?哈哈,差不多,我也时常去一个类似神灯的地方做生意。”
“此番,我是来和姑娘你谈生意的。”
生意——
少女抿了抿唇,思索了一番:
“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少女的眼睛轻轻眨了两下:
“我想以您的身份,这场生意的价值,大概不是用金钱衡量的。”
对于少女知晓她的身份,寻瑰纳绮并不惊讶,只是挂着慈祥的笑意,摇了摇手中的蒲扇。
她并没有回答少女的话,倒是把少女架起到了一个又主动又被动的位置。
于是,少女只能开始思索起,自己的价值。
流浪者并没有在桌边坐下,只是压着斗笠靠在门边的墙上,只是视线没有一刻是离开少女的。
这个老太太——大概不是什么普通人,她有神之眼不错,但是,身上还萦绕着别的力量,并不具有攻击性,柔和的,坚韧的,在身周流转着,带着温良的倔强。
虽然不算是什么危险的信号,但是——盯着总是没错的。
啊,流浪者同志这当保镖的一生。
“是需要我,去处理璃月的淤积吗?”
少女思忖了良久,最终开口了。
“这不需要交易的,我总会去璃月的。”
“如果只是这样,那便不是交易了。”
寻瑰纳绮的笑意渐渐淡了,随即上浮的,是一种极其严肃的神情:
“璃月出现了一种,更加危险的淤积。”
“......”
少女和流浪者并肩走着,难得的,谁也没有说话。
“所以,”流浪者压下心底异样的感觉,“大忙人救世主小姐,下一站决定好去哪里了吗?”
“啊......我想想,稻妻这边还要一点时间,这边完成之后,璃月那边大概就会很紧急——但是枫丹那边有人在等我,我已经迟到很久了......”
“......”
少女自顾自说着,也许是思考得过于投入,没有立刻发现流浪者逐渐放缓的脚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直接已经有了一个身位的距离了,少女只有站定了回过身,才能看到他晦暗不明的神情。
“嗯,稻妻需要你,璃月需要你,枫丹有人在等你。”
流浪者的语气光是听着,听不出来他的情绪,想要看他的表情,却发现那张脸被流浪者自己有意压下的斗笠遮去了大半,只看露出的嘴角,惊觉那处,是带了笑的。
只是这抹笑并不让人感到欣喜,只觉得挂了浓浓的嘲弄——只是饶是少女,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这抹嘲弄,是刺向谁的利剑。
“那须弥呢?”
“......”
流浪者分明没有直说,但是少女偏偏就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那须弥呢?
那......
我呢?
少女霎时愣在了原地,只觉得一片麻一直从脊背蔓延到了她的头皮,让她下意识朝着流浪者走近一步,抬手想拂去他面上并不存在的泪,却难得的,被流浪者侧头躲过。
这个问题——两人似乎从未搬到台面上讲过。
流浪者并不是不能接受少女最后选择会去到别的地方,但是他总以为,他起码会成为一个干扰项,一个举足轻重的干扰项,他甚至独自在须弥的时候,替少女搜罗来其他国家的情况,理成了一本不薄的报告。
抛开所有理智,他当然会期望少女会选择须弥,这样他便不用忍受分离带给他的焦虑和躁郁——但是那样的话,她总是会走的。
所以他可以忍受——反正她总是会来的。
他甚至想过,如果少女出于各种原因将下一站选到了须弥,自己又该怎么说服她......
但是,但是——
她怎么会,完全,完全没有考虑过须弥呢?
完全,没有考虑过他呢。
少女欲言又止——她确实没有考虑过须弥,毕竟事情总是分轻重缓急。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流浪者,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其实也没有多大,但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告诉了少女,他现在,好像很伤心。
两人共同经历的事情,有些太多了。跨越了时空和经历培养起来的默契,让他们都下意识以为,对方会有着和自己相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