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老毕太太不知道流感传染这个事,所以偶尔还过来给李长禄送个饭。
在老毕太太眼里,发烧了躺几天就好了,以前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一躺就是五天。
晚上李长禄一个人躺在炕上,一直就是昏昏沉沉的。
老话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也许是李长禄身体状况太差,人气不足,大晚上的一个大耗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进了屋,要是搁平常日子,屋里有人耗子怎么敢进来闲逛,可偏偏今天就进来了。
半夜李长禄迷迷糊糊中,就感觉到被窝上面有东西在动,一睁眼睛,正好看到大耗子爬到了他的胸口上,一人一耗子对视了一眼,李长禄气的嗷的一声。
“我打死你个死耗子!”
也不知道怎么的,李长禄猛的就坐了起来,抄起枕头就去拍那个耗子。
这下子把耗子吓的吱吱乱叫,一头就撞在了窗户上。
李长禄的这个窗户不同于李银川他们住的那个房子的窗户,盖房子的时候太穷了,买不起玻璃,所以窗户上没玻璃,是用报纸糊的。
也赶巧可能是时间长了,报纸有点脆了,耗子一头把窗户纸撞了个洞,夺路而逃,耗子没抓到窗户还破了,差点把李长禄气死。
大晚上的,破了的窗户洞呼呼往里进风,而且刚才李长禄这一激动坐起来抡枕头打耗子好像透支了他有限的力气,现在感觉动都很难动了。
李长禄努力挪了半天,终于把枕头放到了窗边堵住了那个洞,但是就这么点功夫,他就冒出了一身的虚汗。
他闭着眼睛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在那胡思乱想,他好像记得老人说一个人要是阳气快尽了,那些蛇虫鼠蚁就都不害怕他了,就像死人一样,随便都来欺负他,今天耗子都敢爬到他胸口上了,难不成是他的阳寿尽了?
一想到这李长禄就觉得他浑身发冷,躺在被里哆嗦成一团,吓的一宿都没怎么太睡着,来回咕噜了一宿。
第二天李长禄的病更重了。
早上老毕太太过来给他送饭。
老毕太太对他可真够好的,一点荤腥都没有。
一碗疙瘩汤,基本没放油,疙瘩汤上放了几块萝卜,这就是李长禄的早饭。
眼窝深陷的李长禄看着自己老娘做着最后的努力。
“娘,我感觉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要不给我送医院看看吧!”
“上医院?上医院不得花钱啊,我们那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人上医院,感冒这种小病躺炕上躺几天就好了,你再挺挺,过几天就没事了,你说你都这么大了,还是讨债鬼!”
李长禄努力的张开嘴说道:
“娘,我感觉在家真的不行,再这么下去我要好不了了!”
“哪来那么多好不了,像你这样说,这点小病就好不了我们这代人早就死光了,真愁人,这样吧你等着,我给你想个招!”
老毕太太在炕前面转了两圈,一拍脑袋猛的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有了,你等着,我给你请大仙去!”
“请大仙?找张彩娥?”
李长禄一听老娘的话脸都绿了,东北这一片求神拜佛的少,信大仙的多,一共有五大保家仙,分别是狐仙、黄仙、白仙、柳仙和灰仙。
分别对应着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其中老鼠地位最低,信的也最少,而白云村就有一个叫张彩娥的女人,拜的是狐仙,也就是狐狸。
这张彩娥跟李长禄年纪差不多大,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过家家,年少的时候两个人还互相有过好感,虽然没亲过小嘴但是也拉过小手,后来阴差阳错的没成,不过等到长大了这个女人就继承了家业,变成了张大仙。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就熟,还差点探索过深处,这张大仙对李长禄来说严重缺乏神秘感,所以他对张大仙的法力就充满了怀疑。
而且当年他俩分开的时候还大吵了一架,从那天起这张彩娥看到李长禄就没好脸色,所以李长禄基本对这个女人的态度是能躲就躲。
就她能治好自己?给我下药还差不多。
“别乱叫,叫什么张彩娥,现在得称呼人家张大仙,你怎么能说没用,我小的时候生病就是张大仙的奶奶给我治好的,这玩意省钱又好用!”
老毕太太在省钱上加了重音。
感觉找到了好办法的老毕太太高高兴兴的出了家门,直奔村东头的张大仙家。
这张大仙家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就是比普通人家多一个烧香的桌子,然后桌子上放了一个牌位,供着的是狐仙家的胡三太爷。
这个胡三太爷在保家仙信仰中道行地位颇高,被认为是狐仙家族的长老,是有大法力的。
张彩娥一看到老毕太太来了,还算挺热情。
“婶子,有什么事吗?”
“我家老二你长禄大哥感冒了,想到你这求点治病的东西。”
张彩娥一听生病的人是李长禄,倒是没什么过激的表现,反而是微微一笑说道:
“老婶子,这是小事一桩,你稍等一下就好!”
这张大仙对着黄大仙的神像念叨了半天,最后给了她一把香灰用纸包着。
“老婶子,回去把仙人给的香灰用水煮了,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给我长禄大哥喝了,保证药到病除!”
老毕太太给了一块钱香油钱,千恩万谢的拿着这一把香灰回来了。
老毕太太回来之后很认真的开始煮水,然后又费了半天劲儿把三碗水煎成了一碗水,高高兴兴的端到了李长禄面前。
李长禄看了一眼那浑浊的水,就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后脊背发凉,怎么有种潘金莲给武大郎喂药的既视感?
该不会那个女人想起当年的恩怨来给自己下了毒吧!
李长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娘,这是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我从张大仙那求来的灵药!”
“啥灵药?”
“张大仙给的香灰啊,还特意按她的嘱咐三碗水煎成了一碗水,快喝吧,喝了就好了!”
“香灰?”
李长禄嘴唇一哆嗦,这玩意能喝吗?还三碗水煎成了一碗水,怎么感觉像是把毒药浓缩了毒性更厉害了呢?
你确定这玩意喝了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