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儿子,这块表叫什么牌子?”
“老爹,叫西铁城!”
“西什么城?”
“西铁城!”
“哪几个字?”
“东西南北的西,钢铁的铁,城市的城!”
“东西南北的西,钢铁的铁,城市的城……!”
李长禄反复念叨了几遍,终于把手表的名字牢牢背了下来。
现在的他,可以说把这个名字都刻到骨子里去了,哪怕他明天得了老年痴呆,忘了他自己的名字,这辈子第一块拥有的手表名字也绝对不能忘。
李银川又陪着老爹聊了一会,看着老爹吃了几块点心,才回了家。
等李银川走了,李长禄在地上背着手来回走了几趟,没事抬起手看看手上的手表,那嘴咧嘴笑着就没合上过。
笑了一会,感觉有点没意思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戴着手表就出了屋,有心去老娘那屋显摆显摆,走到老娘那屋门口一看屋门锁着。
李长禄的脸色就是一僵,偏着头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老娘午饭的时候好像说下午要出去跟人看小牌,大哥好像说下午跟跟王玉珍去县城办点事。
找人没找到,李长禄就觉得心这个痒痒啊,是抓心挠肝的那种痒痒!
你说说你们平时一个两个的没事天天在家待着,恨不得都不出屋子。
我想你们不在家都不行。
这怎么关键时候都不在家呢?
你说你们随便一个在家也好啊,现在可好,我肚子里的这一番话该向何人述说。
不行了,不行了,我说什么也不能再呆在自己屋里,我得出去溜达溜达,再呆在家里我得憋出病。
想着这些李长禄回自己屋子穿好衣服就出了家门。
今天天气非常冷,下午外面温度还有零下二十多度,北风呼呼的吹,刮到脸上就像刀割的一样,太阳晒在人身上都一点没有暖意。
正常来说这个天气人出去都是应该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就露一双眼睛,但就是这样的天气李长禄仍然顽强的露出了左手的手脖。
手腕可以被冻坏,但是新手表一定要露出来,新手表露不出来那他今天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也赶巧李长禄刚出门就看到了村东头的王老三。
这老小子平时和李长禄关系一般,两个人见面都不太说话。
走在路上遇到了两个人顶多点个头。
但是架不住今天他过来的时候巧啊,李长禄抬手就充满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老三啊,忙呢?”
就好像王老三跟他是好哥们一样。
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左手,然后手缓缓地下落。
始终保持着手表的表面对着王老三。
王老三冷不丁的听李长禄这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还挺不适应的。
心里还犯起了寻思,这李长禄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抬眼一看,这是咋了,中风了?
这落下个胳膊怎么像是卡在空中了呢,还一格一格的往下落呢?
当然,下一秒他就被李长禄手腕上的那个银白色的表盘反的光照花了眼,不由得问道:
“长禄大哥,你手腕上那是个啥?”
听到了王老三的问话,李长禄顿时喜上眉梢,这老三上路。
不上路也不行啊,再没看见他的表王老三眼睛就要被晃瞎了。
李长禄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随口说道:
“没啥,儿子新给买的一块手表,去香江买的!”
可惜他那控制不住的脸上的笑容暴露了他现在真实的想法。
“啥,去香江买的?我看看!”
听李长禄这么说,王老三来了兴趣,香江在这个时代那属于极其遥远而神秘的地方,通过这两年电视剧的普及,王老三的脑海里那地方老有钱了,据说黄金遍地,富豪成群,去那地方买回来的手表那得多好?
结果还没等王老三靠到眼前,李长禄的胳膊已经伸到了他的眼前。
主打的就是一个服务意识,决不能让你靠过来浪费你的体力,咱就是这么热情。
肉眼可见,李长禄的手腕有点发青,没办法那是冻的,零下二十多度加上小刀一样的寒风,手腕上还戴着一块冰凉的表这感觉着实酸爽,但是这也挡不住李长禄心中的热火,只要今天手腕不冻掉,那就必须这么戴。
王老三仔仔细细的看了李长禄手上的这块表,频频点头,虽然他自己没手表,但是村子里好歹还是有几个人有手表的,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路吗?
这李长禄手上这块表看着确实不错。
恭维这说道:
“啧啧,长禄大哥,你这块手表有点东西啊,看着怎么比村长的那块手表还漂亮呢!”
一听到王老三说起自己的表比村长的表漂亮,李长禄把嘴一撇。
“也没太漂亮太多了,只不过村长那块是咱国产的,我这块是外国产的罢了!”
这句话听的王老三是一脸羡慕。
“长禄大哥,你这块表多少钱啊!”
“也没多少钱,听我儿子说,好像也就三百块钱,这孩子啊,就是爱乱花钱,你说有这钱干点啥不好,买的吃的穿的用的多好,非得买块表给我戴在手上就是爱瞎显摆!”
也没这个词是今天李长禄用的最多的词,否定开头,为的都是后面的拔高。
李长禄一边摇头晃脑的批判着自己的儿子,一边恨不得把自己的手表怼到王老三的脸上。
听到了李长禄的回答王老三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三百块钱?长禄大哥,你儿子可真舍得为你花钱啊,村长的那块魔都牌手表好像才100块钱啊,你的这块表搞不好是咱村最贵的!”
“什么最贵不最贵的,这玩意饿了的时候也不能当饭吃啊,真是的,哎,这孩子就会乱花钱!”
“长禄大哥,你真是好福气啊,有个银川这样的孝顺儿子,你看看我那个儿子,去年结的婚,这些年啥也没给我买过,人比人真得气死人啊!”
“老三啊,你别这么说,你儿子这孩子是老实节省,不像我儿子喜欢乱花钱,你看看你儿子能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手表?”
反正李长禄和王老三聊了十分钟,是句句不离手表,手腕上的手表也是无论摆任何姿势,表盘对的始终就是王老三的眼睛,务必做到让王老三保持最好的观赏角度。
王老三苦啊,这十分钟眼睛被晃的睁不开,耳朵里全是长禄大哥的儿子乱花钱,不节省,不当家不知道财米贵,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李长禄在自己面前显摆,王老三最开始还好,最后实在是被显摆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儿子没你儿子好这句话听了上百遍是个人都受不了了。
等到王老三终于受不了走了之后,李长禄心满意足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满意的点了点头,舒服!
回屋是不可能回屋的,今天这天气,零下二十多度北风呼啸,太适合在外面溜达了。
可惜这是84年,要是再过十年李长禄非得在外面高唱“寒风萧萧,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回首望星辰,往事如烟云。有几别离时,徒留雪中情”不可。
那个曲子放在今天真是特别的应景。
今天的李长禄不是李长禄。
请叫我李-显摆-长禄。